皇后离席了,皇上也没有来。
虽然声乐歌舞都有,但众人这一顿家宴吃得索然无味。
李淑妃没有理会她们的弯弯绕绕,只是叫宫人给大公主又添了碗汤。
一旁的人看得眼红,再不得宠,要是有一儿半女傍身,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便也有人感慨出声,“大公主真是叫人瞧了欢喜,姐姐养得真好,要是妾也有个一儿半女的傍身,也是欢喜的。”
李淑妃笑了一下,爱怜地摸了摸大公主的发梢,“都要看缘分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妃突然冷哼了一声,手里的碗筷也是重重地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响。
“今儿看来皇上是不会来了,这家宴本宫也吃得有些饱了。”
说完没过多久就起身要走,临走前还狠狠剐了江婉仪一眼。
江婉仪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李淑妃见状,也借口大公主容易困乏,便也起身走了。
除了皇后以外的两位都走了,其余人自然也不愿再和旁人虚与委蛇,很快就三三两两地走了。
明太医低着头,看着脚边铺的绒毯。
后续赶来的陆太医和叶太医也是如此,低着头一言不语。
像极了宇文煜真的病危的那一次。
一个个也老大不小了,偏偏在柳浅浅面前跟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柳浅浅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太医,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什么叫并无不妥?”
陆太医实诚,这么久的耳濡目染还是改不掉他耿直的毛病,听见柳浅浅问话,也不多想,便扯了扯官袍的一角,“皇后娘娘,臣行医数十载,皇上的脉象并无不妥,实在不知为何为突发晕厥。”
柳浅浅皱了皱眉,她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宇文煜。
指腹在掌心轻轻按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也替宇文煜把过脉了,并无特殊的症状,她也只当自己学艺不精。
哪知这些太医院的太医一个个都没有查出不妥,属实怪异。
“叶太医怎么说?”
这种时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叶太医身上,毕竟他便是出了名的奇、准。
叶太医也犯了难,缩着头,斟酌了用词,“这……依臣所见,还是要再观察观察,许是吃了什么对冲的食物,也说不好。”
这话的意思,便是也没有结论了。
柳浅浅抿了下唇,转头看了孙公公一眼,“既如此,那就留两位太医值守,其余人先回去歇着,明日再轮换就好。”
她也不点留哪两个,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明、叶两位留下了。
柳浅浅陪同其他太医行至门口,“周阁老和诸位大人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庄夏还想问皇上如何之类的话,却被周阁老抢先应下了,“有劳皇后娘娘,臣等告退。”
其余几位大人虽有疑惑,却还是有样学样,行完礼退了几步,便转身走了。
庄夏落在最后,不放心的又朝寝宫看了几眼,才甩了衣袖,大步跟上先前离开的周阁老等人。
柳浅浅目送几人离开,才吩咐明太医和叶太医备些安神的汤药,又叫诗忆陪着两位太医,安排好了一切,才转身回到屋里。
两步绕过屏风,就看见原本该躺在床榻上的宇文煜,此刻正坐在桌旁,面带宠溺地望着她。
柳浅浅抿了下唇,走近了两步。
孙公公连忙替二人将暖炉推进了一些,接着转身出了门,便是守在寝宫门口。
“皇上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宇文煜笑而不答,亲手为她倒了茶,“过来尝尝。”
柳浅浅也不矫情,坐到他身侧,捧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也不扫兴,“有梅花的香气。”
“恩,朕尝了一次,觉着齿间留香,只是有些甜腻,想着你该是喜欢的,就叫他们多准备了一些。”
柳浅浅莞尔,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皇上还没用膳吧?”
“难得守岁,就不要闹得乌烟瘴气的,一会儿叫人将膳食送过来,你陪着朕用,就好了。”
柳浅浅怎会不愿?
孙公公得了话,立马安排御膳房将膳食送来承乾宫,又特意嘱咐了几句,多备些蜜饯糕点。
一行宫人送至门口,孙公公才亲自一盆盆地送进了屋里。
还警告众人,“皇上突发晕厥,身子不适,他们身上寒气重,便不要进屋了。”
众人一听,脸色也是严峻得很,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反观屋里的帝后二人,便是一派怡然。
快到子时的时候,金陵城里各处的烟花都准时炸响,将金陵城的夜照亮。
柳浅浅走到窗前,看着天际的烟火,唇边的笑意也变得柔和。
一双手穿过她的腰侧,将她圈入怀中。
“很高兴?”
柳浅浅点头,又想着身后的人未必看得见,轻轻应了一声,“是,臣妾很高兴。”
宇文煜瞧见她的动作,又听见她的声音,将双手又扣紧了一些,“往后,若是每年都如此呢?你还会高兴吗?”
他意有所指。
她却明白了。
他们亲手结束了战争,往后年年月月,都将困在金陵城里。
这所皇宫是一处金碧辉煌的笼,而她是笼中雀鸟。
“从前害怕。”
她的声音很慢,偶尔也有几个字被烟火的炸响覆盖。
宇文煜俯低了身子,听得认真。
“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恰好一颗烟花“咻”地炸开,在天际散落成星光点点,也将两人的脸颊衬得明亮,像是要将眼眸里的情绪都照亮一般,一颗接着一颗。
柳浅浅倚在他的怀里,看着看着,眼眶也是有些湿润。
她的脚尖微转,突然转身。
宇文煜察觉到她的动作,才低头,唇上便有柔软的触感。
本就是他的人,他认定的人,又何须矜持?
窗板猛得合拢,倒是把门口的孙公公吓了一跳。
太后在宫里,听说了皇帝晕厥的事,也是皱着眉,当即叫了轿辇,就要去瞧瞧。
魏嬷嬷连忙拦着,“太后娘娘,老奴觉得,既然太医只留了两位,朝臣又都出宫了,便是皇上无碍的,您这般着急去承乾宫,难免叫人知道了,以为皇上如何,再传出些话就不好了。”
太后听了,往外走的脚步也顿了顿。
又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算是认可了魏嬷嬷的话,“是哀家着急了。”
魏嬷嬷陪着笑,“也是关心则乱。”
后宫嫔妃就没有太后的消息这么灵通,一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听闻了皇上晕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