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木子姐她们真是我母亲害死的，你会杀了她吗？”
她说得很轻，却清楚，那种清楚，就如此刻她抬眸与他对视的眼，那目光，所含的，不是避，不是逼，不是压，是面对，总要的面对
不再象是之前在林间的时候，最后扑到他怀里痛苦而痛哭的时候。
李洛看着她，看着她忽明忽暗的神情，看着她眼底无法掩藏的阴影，他看得很仔细，也看得很长，她依然不避，只是，他还是感到了她的悲伤，以及某种坚强。
对此。
李洛有些难，为难，不是因阿草母亲为难，只是因阿草本身为难，因此而沉默，一直注视着他的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为难，猜到是为自己的话，也可能是为自己为难。
而后。
不想让他为难的她，继续开口。
“洛，如果木子姐她们真是她害的，以后她还想害你，或害部落里其他人……你不用顾及我。”
你不用顾及我，这句说得很轻，却要比杀字更重，那不是放任，而是成全，那话，也象是一个孩子，自诩已经成年，但在他眼中还是孩子的她，一个孩子把自己往前推，无力的她，推得难受，推得痛苦。
或许也是因为他曾对她说过，她身后还有人，有水叔有藤等人，里边也有他自己，而她说完，将自己推出去后，如同松了一口气的，但，更象累了的，卸了气的，微垂了下头。
他看着她，他现在，不能说什么，只能抬手，掌心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发，她没有同那天那样，顺而扑入他怀里，虽他有点想给娇小的她一个拥抱，但，他知道，她心里有人，是他无法替代的，比如，她真正的亲人，亲生父母，最后。
“你先去睡觉吧。”
阿草睡下了，没有回自己的石室，而是直接在这里睡下了，李洛将毛皮褥子轻轻盖到她身上，接着，靠墙盘膝，缓缓阖上双目，气息沉敛，心神内守，再度进入入定般的修炼状态。
……
时间缓缓流逝。
夜更深了。
李洛仍未打算歇息，而是又要就这样修炼一宿的模样。
直到，某刻，他不知感到什么，忽然睁开了眼，他先看了眼身旁，蜷缩着身子，脸颊贴着温暖兽皮，呼吸轻柔，安稳熟睡的阿草一眼。
而后他无声的起身，走出石室，沿着后山涯壁开凿出的狭窄廊道，行至尽头的无栏平台处，这时不见月，夜色如墨，远山若隐若现，有风拂来，携着冷凉的露意。
平台边缘，一道纤长曼妙的身影静立其上，长发在夜风里缓缓飘起，那是一名女子，一名绿发如水草般柔顺飘落的绝美女子，正是蛇，她正远眺群山莽莽的轮廓，闻得脚步声，转过头来。
她见到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的打趣。
“难怪最近常见不到她，原来她天天跑你这里睡呀。”
李洛行至平台边缘，与她隔着几步距离并肩而立，不，他现在还没有她高，算相对而立，不是互对，她先前正看远山，现在他也看着远山，越来越熟悉的远山，越来越熟悉的风景。
“有事？”
听到他直截了当的开口，蛇低低笑了一声，绿发随风拂过她肩头。
“是我打扰到您和她睡觉了吗？”
李洛摇头。
“我刚在修炼，这些时日，都在修炼。”
蛇闻言，知道自己可能影响到他修炼了，于是正了正脸色，不再打趣，提起正事，她报了几个人的名字，正是那天林间，李洛问她和阿草母亲叶子有牵扯的名单。
他静静听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蛇报出的名字里，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末了，蛇又补充说了句。
“明面上，能查到的，就这些，至于暗地里，还有谁就不知道了，比如我哥首领龙他，亦或者，看似只知修炼的，我们部落豺狼虎豹四大高手……另外，你可能好奇，里边为什么会有女人，说实话，我也很惊讶，大家都是一个队，居然不带我！”
洛沉默了片刻，没有对那份名单本身置评，也没有追问更具体详细的细节，反而认真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里边有可能是阿草父亲的人吗？”
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侧过头，绿眸看着他的侧脸，稚嫩的，看似和阿草和藤相似年纪的，也看着他那头白发，用一藤条简单束着的白发，那藤条，她知道是木子的。
她认真想了想，才缓缓摇头。
“说不清，不过，依我看，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前首领那废物。”
李洛，没有再问其他。
“谢谢。”
蛇朝他凑近，低着头，与他视线平齐。
“巫，您是我们的巫，您不需要对我们道谢，以后更不用对任何人道歉，您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您想要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您是我们部落最重要的人，比首领还重要，重要得多。”
闻着那吐气如兰的幽香。
李洛往后稍退了一步。
“我说过，巫老也说过，我只是暂代，我不是你们真正的巫，你们也不能把我当巫看待，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蛇没有再凑近，而是露出一个有些难过的表情，但李洛却没有从中感到悲伤之意，但，隐感到有些遗撼，真实的，真切的。
“巫，不知您知不知道，我们部落之间，虽然极少，亦曾有过外嫁和另娶的，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没有。”
“我还没说完呢……您不知道，我一个人，背着风言流语的人，有时也是会感到孤独寂寞冷的……”
“你早点睡。”
“……”
……
之后的日子里。
李洛他们天天外出狩猎，以及查找药草，天天亦有收获，等绘纹药草收集完那天，先前，因遇荒兽身受重伤的狩猎队里的大部分人亦逐渐痊愈了。
除了首领龙外，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李洛是知道的，特别是他修炼回春术之后，至于，其他还有没有知道的人就不清楚了。
龙接回了狩猎一职，也是一责，李洛本想让他再等等的，等他将回春术，不是昊巫的回春术，而是传承古卷上的枯木回春术学会后。
只是，龙不肯，他更不想表现出自己弱的一面。
李洛最后还是同意了，原因也简单，枯木回春术他快学会了，以及，他准备绘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绘纹，绘纹的对象是阿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