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慕舟起身,自告奋勇:“儿臣去逗逗他。”
一本正经地走到殿外,脸上已经布满凝重,蹙眉询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静初回府。”
“你回去吧。”沉慕舟冲着他摆摆手:“静初她暂时只怕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池宴清顿时心里一惊。
沉慕舟叹口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今日宫里出了一桩大事,牵连到了静初。”
“什么大事?池宴清焦灼询问。
“你先不要管什么事情,我劝你,现在就立即出宫回侯府,不要掺和。
我父皇正在大发雷霆,若是见到你,一气之下,没准儿就把你咔嚓了。”
池宴清顿时就着急了:“静初还在里面是不是?”
沉慕舟点头,煞有其事。
池宴清毫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拨到一边,直接冲了进去。
“静初!”
桌上众人全都齐刷刷地扭过脸来,望着他笑。
皇帝搁下手里筷子:“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横冲直撞。唉,怎么配得上我家静初啊。”
太后喜笑颜开:“这事儿怪谁啊,当初两人的婚事,那不是你第一个点头首肯的吗?”
皇帝惋惜:“那还不是被他正好钻了空子?儿臣要是知道,静初是我的女儿,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了他。好好一颗白菜,被猪给拱了。”
池宴清瞠目结舌,望着一脸捉狭的皇帝,再看一眼静初,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静初这是跟皇帝父女相认了。
他“嘿嘿”一笑:“若没有微臣这颗小白菜,怎么能将她养得这么白白胖胖?”
皇帝轻哼:“三张麻纸画个驴头,好大的一张脸!就你还小白菜?老白菜帮子还差不多。算了算了,捡到碗里就是菜,叫声爹来听听吧。”
这就是认下自己这个驸马了。
池宴清乖乖地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勉强应下,唇角压不住:“嬉皮笑脸,跟个憨憨似的。一个女婿只顶半个儿,朕的女儿只有一个,女婿可未必。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静初啊,等科考之后朕给你金榜捉婿,再另外挑选个着调的。”
这话若是心思敏感的人听了,得顾影自怜,自怨自艾,可池宴清脸皮厚,呲牙一乐:
“破锅自有破锅盖,弯刀对着瓢切菜,老鸹落在猪腚上,憨憨自有憨憨爱。我俩是王八瞪绿豆,您挑的未必能入了静初的眼。”
皇帝吹胡子瞪眼:“你才老鸹!你才王八!你骂谁呢?”
池宴清一脸委屈:“皇上您若是再给静初另寻夫婿,我这原配可不就是王八呗。”
众人全都忍俊不禁,皇帝虎着脸不笑,大家也全都辛苦忍着。
皇帝没好气道:“瞧瞧,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真是委屈了我家静初,怎么受得了你?”
池宴清一缩脖子:“细糠吃腻了,偶尔也能尝一尝山猪。”
静初白了他一眼,笑得身子直颤。
只有自己懂得,这厮好看的皮囊之下,是多么有趣的灵魂。风趣幽默,放荡不羁的灵魂深处,又藏着怎样炽热真挚,奋不顾身的深情。
气氛瞬间便因为池宴清的到来变得轻松热闹,令席间众人一扫适才的拘束与隔阂。
沉慕舟也跟着玩笑:“当初你跟静初大婚,可是我亲自送的嫁,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成了一家人。”
就是,他成了姐夫,自己成了小舅子,说不出的别扭。
池宴清其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问,只嘻嘻哈哈地应付。想等到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再找静初问个究竟。
谁知道,宴席吃完,皇帝真的将人扣住了。
“静初刚与朕父女相认,就留她在宫里多住几日,你自己回府去吧。”
池宴清老大不乐意。
两人从大婚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清净日子,除了查案还是查案。
自己早出晚归,静初也成天提心吊胆。
如今好不容易楚国舅伏法,两人该好好享受享受甜蜜生活了,静初还说要给自己生猴子,人就被扣下了。
池宴清腆着脸:“我爹前阵子气病了,就靠静初帮着调理身子呢。我晚上带她回去,早起带她一起进宫,白天归您,夜里归臣,中不?”
皇帝一瞪眼:“怎么,白天夜里连轴转,都不让静初歇着?清贵侯身子不适,你去太医院挑两个御医带回府上去,离了我家闺女还不行了?”
池宴清不敢犟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遑论人家是皇帝老爷子。
委屈巴巴地回府去了。
到了清贵侯府。
一家人在等着用晚膳。
侯爷夫人见他垂头丧气地带着初九回来,问道:“静初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池宴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别张嘴闭嘴静初静初了,日后您老见到她,得给她磕头了。”
侯爷夫人愣了愣,立即自省一番,小心翼翼:“是不是我又犯了什么错?”
“没有,”池宴清有气无力:“是你儿媳妇儿长出息了。”
侯夫人“啪”地拍了池宴清一巴掌:“她就算是再出息,那也是我侯府的儿媳妇儿,岂有做婆婆的给当儿媳的磕头的道理?”
池宴清挨了打,依旧瘫软在椅子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假如我说,她是皇帝的闺女呢?”
侯夫人恍然大悟:“是不是皇上真的认静初当义女了?那静初可真的出息了,高低也得封个郡主当当。为娘腰杆可真的直溜了。”
岂止是直溜,您都能昂首挺胸,横行霸道了。
池宴清“呵呵”干笑:“假如我说,静初是皇上的亲闺女呢?”
一旁老太君听到池宴清的话,立即也来了精神:“我就说,静初长得跟先帝那么像,是不是真让太后说准了,皇上在民间有私生女?”
“怎么可能呢?静初不是楚国舅跟姜妃儿生的吗?”侯夫人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楚国舅是替皇帝背黑锅?”
池宴清见大家吊足了胃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太子才是楚国舅与姜妃儿的私生子。静初是皇后的女儿,当年一生下来,就被楚国舅伙同吴嬷嬷偷龙转凤,抱出了潜邸。”
此话一出,老太君跟侯夫人全都愣怔住了。
片刻之后,侯夫人才猛地跳起来,“嗷”的一嗓子:“这么说来,静初真的是公主?”
嗓门有点大,屋外瞬间一片安静。
大家全都齐刷刷地望向池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