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隐星岛稍作准备,并告知柳慕云自己将前往百兽山一行后,楼万里便与再次前来交易的涂山明长老会合,搭乘白狐一族的运输灵舟,一同前往那片神秘而广袤的妖兽领地。
白狐一族显然财力雄厚,所用的代步灵舟也非同凡响。这是一艘三阶低品的“流云幻月舟”,通体以珍贵的“月光木”为主材打造,船身线条流畅优雅,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月白色光泽。舟体两侧镌刻着精美的云纹与灵狐戏月图案,并非纯粹装饰,而是与船体各处镶崁的“风行石”、“轻灵玉”等材料共同构成了精妙的“御风”、“轻身”、“隐匿”复合阵法。灵舟不算特别庞大,但内部空间经过巧妙拓展,颇为宽敞舒适,静室、厅堂一应俱全,飞行时平稳异常,几乎感觉不到颠簸,速度却奇快,且舟身自带一层柔和的月华光罩,兼具防护与隐匿之效,尽显白狐一族富有且雅致的风格。
灵舟自桃谷坊市升空,朝着星月湖东部偏北方向的百兽山飞去。沿途俯瞰,景色壮丽而原始。下方是绵延不绝、仿佛亘古未变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藤蔓如龙,林间时而有氤氲的灵气升腾,化作五彩霞光。巨大的湖泊如明珠般镶崁在绿毯之上,河流蜿蜒如银色丝带。偶有强大的妖兽气息从山林深处冲天而起,却又迅速隐去,显示出这片土地的生机与危险并存。高空之中,罡风凛冽,但都被流云幻月舟的护罩轻易化解,舟内依旧温暖如春,茶香袅袅。
楼万里与涂山明对坐于灵舟前端的观景厅内,一边品着白狐族特有的“清心狐茗”,一边闲谈。话题自然围绕着百兽山的风土人情与势力格局。
“我百兽山五大王族,各有领地与习性。”涂山明呷了一口茶,缓缓道,“虎族踞猛虎崖,风气最悍,领地意识极强;熊族居卧龙山,力大沉稳,轻易不惹事,但惹上了便是雷霆之怒;犀族守铁甲丘陵,防御无双,性情相对温和,但冲锋起来势不可挡;象族在巨木谷,最为渊渟岳峙,底蕴深厚,超然物外;而我白狐一族,则在清秋原与千幻林,以幻术与智谋见长。”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看向楼万里,“各族之间并非铁板一块,摩擦争端时有发生,尤其近些年,资源之争愈烈。虎族……尤为活跃。”
楼万里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若有所思。他正要开口询问更多关于各族强者与青虚府邸传闻的细节——
异变陡生!
“轰!!!”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巨锤砸在铁皮上的巨响猛地从灵舟侧后方传来!整个流云幻月舟剧烈一震,船身那层月华光罩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即明灭不定,船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飞行轨迹顿时歪斜,速度骤降!
“敌袭!”灵舟内警铃大作,操控灵舟的几名年轻狐族子弟惊呼出声,连忙全力向护罩灌输法力,稳住船身。
楼万里与涂山明几乎同时放下茶杯,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灵舟甲板之上,目光如电扫向攻击来源。
只见后方百丈外的空中,赫然悬浮着三名全身笼罩在黑色劲装之中、连头脸都蒙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他们气息强横,毫不掩饰,赫然都是紫府初期的修为!其中两人正双手掐诀,周身妖力鼓荡,凝聚出一道道锋锐无匹的暗金色爪影与沉重如山的土黄色拳印,如同暴雨般连绵不断地轰击在灵舟的护罩之上,每一击都让光罩剧烈波动,裂痕隐现。另一人则在一旁掠阵,气机牢牢锁定灵舟,防止逃脱。
虽然对方蒙面掩饰了种族特征,但那出手时泄露的、带着腥风与霸道意味的妖力气息,以及那独特的功法路数,让涂山明瞬间认出了来者。
“啸风虎族!”涂山明又惊又怒,清越的声音带上了冰冷的寒意,“尔等意欲何为?袭击我族灵舟,是想公然挑起两族战争吗?别忘了,我白狐一族虽不喜争斗,却也绝非任人揉捏!”
“桀桀桀……”为首那名掠阵的黑衣人发出一阵低沉而嚣张的怪笑,声音嘶哑,带着虎类特有的喉音,“涂山明,少在这里虚张声势!战争?只要你们今天全都死在这里,魂飞魄散,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这荒郊野岭,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要怪,就怪你们白狐族最近太不安分,手伸得太长了!还有这个人族……哼,一起留下吧!”
话音未落,那两名攻击的黑衣人攻势更急,暗金爪影与土黄拳印的威力似乎又增三分,灵舟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痕迅速扩大,眼看就要破碎!
涂山明脸色铁青,心中急转。对方三名紫府初期,己方只有自己一人是紫府二层,虽略高一线,但以一敌三绝无胜算。灵舟上还有其他一些筑基、炼气期的族中晚辈,一旦护罩被破,混战起来必然损失惨重。而且,楼万里还在船上,若这位重要的合作者在此陨落或重伤,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传音给楼万里,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与请求:“楼道友,情况危急!虎族蛮横,今日恐难善了。还请道友出手,助我一臂之力!不求杀敌,只求能暂时击退或牵制他们,为灵舟争取脱身之机即可!此恩,我涂山明及白狐一族必不敢忘!”
楼万里目光扫过那三名气势汹汹的虎族强者,又看了看岌岌可危的灵舟和甲板上那些面带惊惶却努力维持阵法的年轻狐妖。他心念电转,瞬间有了计较。此时暴露全部实力并非明智之举,但若不出手,灵舟被毁,自己也麻烦。伪装出手,击退即可。
“涂山长老言重了,既同行,自当共御外敌。”楼万里沉声应道,同时飞快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能够模糊面容气息的“幻影面具”戴上,瞬间他的容貌变得普通模糊,气息也收敛压制在紫府一二层之间,难以准确判断。
两人不再多言,几乎同时纵身飞出灵舟护罩范围,迎向敌人。
“哦?还真有不怕死的!”掠阵的那名虎族黑衣人狞笑一声,身形一晃,裹挟着腥风,直扑楼万里,“这个戴面具的鬼鬼祟祟,交给我!你们俩,尽快拿下涂山明!”
另外两名黑衣人闻言,立刻调转矛头,一左一右,凶猛地攻向涂山明。一人双爪挥出十道交叉的撕裂性风刃,切割空气发出尖啸;另一人则一拳轰出,凝聚出一颗房屋大小的狰狞虎首虚影,张口噬咬,势大力沉。
涂山明不敢怠慢,清喝一声,身后狐尾虚影显现,双手舞动间,道道如梦似幻的粉色光华与坚韧的银色丝线交织成网,同时身法飘忽,如同月下魅影,竭力周旋。他以幻术干扰,以灵巧卸力,但面对两名同阶强者毫无保留的猛攻,依旧压力如山,瞬间落入下风,只能勉力支撑,险象环生。
另一边,楼万里对上了那名掠阵的虎族强者。对方显然未将他这个“藏头露尾”的人族放在眼里,一上来便是刚猛无俦的扑击,双爪带着撕裂金铁的厉芒,直取楼万里要害。
楼万里心中冷笑,刻意将修为压制在紫府一二层水准。他并不与对方硬拼,身形如风中柳絮,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对方的致命扑杀,掌力吞吐间,或引偏对方力道,或袭向其攻势转换的薄弱处,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让那虎族强者空有一身蛮力与凶性,却总是差之毫厘,打得郁闷无比,怒吼连连。
“懦夫!只会躲吗?”虎族强者久攻不下,越发焦躁。
楼万里充耳不闻,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游斗,眼角馀光却时刻关注着涂山明那边的战况与灵舟的动向。
灵舟之内,那些年轻狐族子弟见长老与人族客卿拼死断后,强压恐惧,在一位筑基后期头领的指挥下,将灵舟残馀的灵力全部注入驱动阵法。流云幻月舟猛地一震,护罩彻底破碎,但速度却陡然提升,化作一道黯淡的月白光痕,朝着百兽山白狐族领地的方向拼命逃去!
“想跑?”攻击涂山明的两名虎族强者见状,攻势更加疯狂,意图尽快解决涂山明去追击灵舟。
涂山明压力倍增,嘴角已溢出一丝鲜血。
楼万里知道时机到了。他觑准对面虎族强者因急躁而露出的一丝破绽,陡然变招,掌力由柔转刚,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精妙的震荡之力,印在对方格挡的手臂上。
“砰!”那虎族强者只觉得一股古怪的巨力透体而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气血翻腾,不由自主地跟跄后退数步。
楼万里并不追击,身形一晃,已闪至涂山明附近,传音喝道:“涂山长老,走!”
涂山明会意,拼着硬受一记风刃馀波,袖中猛然甩出大蓬闪铄着迷幻色彩的“狐磷粉”,同时与楼万里合力,向着紧追不舍的两名虎族强者虚晃一枪,打出一片炫目的灵光与看似凌厉实则有七分是虚的联手一击。
三名虎族强者下意识地抵挡或闪避,待灵光散尽,却发现楼万里与涂山明已然借势向后急退,身法全开,化作两道流光,朝着灵舟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追!不能让他们逃回狐族领地!”为首的虎族强者气急败坏,三人立刻驾起妖风,紧追不舍。
然而,楼万里与涂山明皆是身法出众之辈,此刻一心逃遁,速度极快。尤其是楼万里,看似修为“不高”,但遁光之稳、灵力续航之强,让涂山明都暗自心惊。
追逐不过一炷香时间,前方山林地貌已然变化,出现了更多狐族特有的、带着迷幻气息的植被与淡淡的领地标记妖力。
涂山明一边疾飞,一边对楼万里道:“楼道友,再坚持片刻!前方不到百里,便是我族清秋原边界,设有预警与防御阵法,他们不敢深入!”
果然,身后那三道紧追不舍的凶戾妖风,在又追了近五十里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为首的虎族强者望着前方越来越浓郁的狐族领地气息,以及隐约可见的、被幻阵笼罩的葱郁原野,恨恨地停下了脚步。
“哼!算你们走运!”他朝着楼万里和涂山明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涂山明,还有那个藏头露尾的人族,这件事没完!我们走!”
三道黑色身影终于调转方向,迅速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
见虎族人退去,楼万里与涂山明也放缓了速度。涂山明松了口气,擦去嘴角血迹,向楼万里郑重拱手:“多谢楼道友此番援手!若非道友牵制一人,我等今日危矣。这份人情,涂山铭记于心。”
楼万里摘下面具,恢复本来面容,摆了摆手:“涂山长老客气了,同舟共济而已。看来,百兽山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浑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虎族的这次半路截杀,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针对性的伏击。这预示着,白狐族与桃谷坊市的合作,或许已经触及了某些势力的敏感神经,未来的百兽山之行,恐怕不会太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