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风暴骤歇。
温与彻撑起身体,玄色寝衣微敞,露出线条冷硬紧绷的胸膛。
上面沾着点点湿痕,不知是汗还是泪。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女人。
姜昭玥散乱在明黄锦缎上的乌发如同海藻,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如纸。
眼角泛着被狠狠碾碎的红痕,几缕濡湿的发丝黏在微湿的颊边。
那双曾流转着精明算计和滔天恨意的清丽眼眸,此刻只剩下失神的迷朦。
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只馀下一个破碎的躯壳,无力地承受着命运最后的凌迟。
水红色的寝衣早已褪至不堪境地,露出大片莹白肌肤,上面点缀着点点暧昧的红痕。
唯有锁骨下方那道深褐色的疤痕,在凌乱的残衣与娇嫩痕迹的掩映下,依旧突兀地盘踞着。
如同烙在这完美胴体上永不磨灭的耻辱印记。
美的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人,好似就该狠狠揉躏。
然后婉转绽放。
温与彻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道疤上,又缓缓移回她失魂落魄的脸上。
他伸出手,指腹带着事后的馀温,极其缓慢的,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质感,抚过她颈侧一道新鲜的红痕。
姜昭玥的身体在他触碰下猛地一颤,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恩!”
如同小兽垂死的哀鸣。
她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逃离这份令人窒息的掌控,却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彻底失去。
只有那浓密的睫毛还在微弱地颤动,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宣告着最后一丝生命的不甘。
温与彻的指尖停留在那道红痕上,感受着她肌肤传来的细微战栗。
看着她在自己掌中被彻底摧毁,碾碎,重塑的过程。
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感,混合着依旧盘踞在眼底未曾褪尽的暗沉欲望,如同深不见底的旋涡,将他缓缓吞噬。
他俯下身,冰冷的唇再一次贴近她的鬓角,低沉的声音如同深渊的回响。
清淅地敲打在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姜昭玥,记住了。”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你是朕的。”
“恩,妾身知道。”
她低低地唤着,“妾身是皇上的人……”
……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在朱红的宫门上,发出簌簌的轻响。
樊贵人宫里。
鎏金蟠龙熏炉吞吐着上好的银骨炭,甜腻的暖香几乎凝滞在空气里。
姜昭玥垂首立在猩红的地毯中央,水蓝色的宫装衬得她身姿单薄如柳。
刚从暖轿里带来的那点热气,此刻已在扑面而来的无声的威压与审视下,消散殆尽。
上首的紫檀嵌大理石宝座上,樊贵人慵懒地倚着,纤纤玉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怀中一只猫。
是通体雪白,眼瞳碧蓝的长毛猫儿。
猫儿极是得宠,窝在主人珍贵的孔雀蓝织金锦缎膝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偶尔抬起眼皮,带着几分睥睨扫一眼下首之人。
“啧。”
一声带着明显轻篾的嗤笑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樊贵人终于开了尊口,声音娇脆,却裹着一层冰碴子,“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是何等的稀罕人物儿,能在这初冬时节,就把皇上的魂儿给勾了去,夜半时分还巴巴儿地召去暖阁叙话?”
最后那“叙话”二字,被她咬得又轻又慢。
拖长了调子,充满了露骨的暗示和嘲讽。
姜昭玥依言缓缓抬首。
那张脸在暖阁柔和的光线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昨夜残留的苍白倦怠被巧妆遮掩,只馀下几分恰到好处的清冷脆弱,反而更添风致。
一双清丽的眼眸澄澈平静,迎向樊贵人毫不掩饰的嫉妒目光,不见丝毫慌乱。
“贵人娘娘说笑了。”
姜昭玥的声音清凌凌的,不高不低,恰好能清淅地传到对方耳中,“皇上召见,是臣妾的本分,亦是皇上隆恩。”
“叙话也好,议事也罢,皆为圣心独裁,非臣妾或娘娘所能置喙。”
她不卑不亢,直接将对方夹枪带棒的“勾引”之词,拔高到了“圣意”的高度。
就这么轻轻挡了回去。
樊贵人抚弄猫儿的手猛地一顿。
猫儿似有所感,不满的“咪呜”了一声,碧蓝的眼珠转向姜昭玥,带着动物特有的冰冷审视。
樊贵人盯着姜昭玥那张毫无遐疵的脸,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这张脸!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昨日才沾了点雨露的低贱女子,今日便能这般镇定自若地站在她面前?
还敢如此跟她说话?
“好灵俐的一张嘴!”樊贵人冷笑,坐直了身体。
怀中的白猫也随着主人的动作绷紧了身体,尾巴尖不耐烦地甩动。
“本宫倒是好奇,姜美人这般本分,想必家教定然是极好的?不知令尊大人……”
“哦,瞧本宫这记性,”她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口,眼中恶意满溢,“听闻姜美人乃是罪臣之女?”
“家里头犯了抄家灭门的大罪,能活到今天,还进了宫,姜美人这命格,可真是硬得紧呐!”
“罪臣”二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来。
这是姜昭玥最深的伤疤,也是最易被人拿捏的软肋。
暖阁里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头垂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出。
姜昭玥的指尖在宽大的袖中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眼中缓缓漾开一丝几不可查的怜悯笑意。
既然她今天撞上来了,那就准备好当垫脚石吧。
“贵人娘娘消息灵通。”姜昭玥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和的劝解意味。
“家父获罪,已是前朝旧事,皇上仁德,念及臣女年幼无辜,特赦入宫。”
“娘娘今日重提,莫非是对皇上处置……有所异议?”
她轻轻巧巧,便将樊贵人的恶毒针对,转化成了对皇帝决定的质疑,这顶帽子扣得又稳又狠。
“好个牙尖嘴利!”樊贵人彻底撕破了那层慵懒的假面。
猛地一拍扶手,震得小几上的粉彩茶盏叮当作响。
她站起身,怀中的白猫轻盈地跳到地上,踱了两步,碧蓝的眼睛冷冷盯着姜昭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