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波谲云诡的商海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董事会上以76股权豪赌为她担保清白。
从不言败,字典里没有“输不起”三个字的男人,此刻,抱着她,身体微微发颤,声音嘶哑破碎地说他输不起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排山倒海般的酸楚,瞬间冲垮了姜昭玥摇摇欲坠的心防。
她甚至无法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整个人如同断电的机器,陷入了彻底的茫然和空白。
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带来的失重感。
她僵硬地靠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淅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疯狂搏动。
咚咚咚……
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完全失去了平日沉稳的节奏,泄露着主人此刻同样混乱不堪的心绪。
长廊尽头,传来护士迟疑又焦急的脚步声。
似乎想过来查看情况,却被病房里面无声却汹涌澎湃的一幕震慑到了,呆呆站在原地。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漫长的几分钟。
霍时远滚烫的怀抱,就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死死地压在胸膛之内。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彻底锁紧。
女孩发间的香味涌入鼻腔,带来令人安定的感觉。
姜昭玥茫然地睁着眼睛,视线没有焦距的,落在他西装外套第二颗精致的袖扣上。
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质地精良的衣料。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轰鸣,那句“输不起你”象一个巨大的旋涡,吞噬了所有的愤怒,委屈和绝望。
只剩下一种冰火交织的,令人眩晕的麻木。
直到一个微弱却清淅无比的动静,从她平坦的小腹深处传来。
非常非常细微,像蝴蝶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
隔着衣物和身体,只有紧贴着她的霍时远,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颤动。
霍时远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箍着她的手臂瞬间绷紧到极致,力道大得让姜昭玥闷哼一声,痛觉唤回了一丝神智。
“怎,怎么了?”她迷茫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霍时远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的小腹。
他的眼底翻涌着翻天复地的情绪,震惊,狂喜,还有不敢置信。
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凝结成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地探寻。
他缓缓的,极其轻柔的,将自己滚烫的大手,隔着宽大的病号服,复盖在了她的小腹上。
姜昭玥的身体再次僵住。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而平坦,隔着布料传来生命的脉搏。
刚才那丝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的动静,却象一道惊雷劈开了霍时远所有的强硬外壳。
他维持着那个低头凝视的姿势,许久许久。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视线重新落在姜昭玥失魂落魄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赤红的怒焰早已褪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和一种深沉的,仿佛劫后馀生般的疲惫。
他抬手,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柔,用指腹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冰凉泪痕。
他的指尖滚烫,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象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
带着破碎的棱角和沉甸甸的悔意,“昭昭,对不起……”
“是我错了。”他直视着她茫然的双眼,没有回避,没有借口,只有最直接,最沉重的认错。
“我忽视了你,错得离谱。”
姜昭玥的嘴唇微微颤斗着,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疲惫。
他鬓角不知何时悄然沾染了几缕湿痕,但她知道不是雨水。
那句“输不起你”带来的巨大冲击,再次席卷而来,混杂着他此刻毫不掩饰的脆弱和道歉。
象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时远的目光掠过她苍白手腕上刺目的淤紫,眼中痛色更深。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跟我回家。”
“现在。”
一时之间,她差点忘记了情绪。
霍时远那句“跟我回家”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尾音,人已经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
她低低一声惊呼还未出口,身体骤然腾空,被他稳稳打横抱起。
消毒水的气味被彻底隔绝在他西装外套裹胁的滚烫而强势的气息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眼,只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和喉结艰难地滚动。
“霍时远!”她想挣扎,声音却虚浮无力,“你放开我。”
她自己能走。
“别动。”他只沉沉吐出两个字,抱着她,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穿过医院冰冷空旷的长廊。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回响,通往光亮的尽头。
他亲自开车。
一路上,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只有雨刮器有节奏地刮擦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扑来的雨水。
姜昭玥蜷在副驾驶座上,侧脸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身体疲惫到了极点。
脑海里还在反复轰鸣着那句“输不起你”,震得她心口发麻。
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车子驶入那座熟悉又空旷的临湖别墅车库。
她看到了外面的景象,似乎只在新闻报道看过。
霍时远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她,黑暗里,他的目光像沉静的深海。
“能走吗?”他低声问。
“恩,当然可以。”姜昭玥应了一声,伸手去开车门。
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把手,他那边已经推门落车,绕过车头,替她拉开了车门。
高大的身影,挡去了车库冷白的光线,他弯腰探身进来,手臂自然地再次穿过她的膝弯。
“不用了,我自己……”她的拒绝被他的动作打断。
“我说了,别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疲态,将她再度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