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刨土声很轻，几乎被前院的枪声和狼嚎完全盖住。
但程铮听见了。
那是一种带着贪婪和急切的，有节奏的挖掘声。
声音来自哨所后方，弹药库和伙房相连的那面土墙！
声东击西！
好一头畜生！
程铮脑中瞬间闪过独眼狼王那只狡诈的眼睛。
它的目标，根本不是复仇，也不是为了食物，而是哨所里储备的东西！
这波操作，已经在大气层了
“赵虎，钱豹！”
程铮的吼声，让两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新兵蛋子一个激灵。
“在！”
“继续朝前门开火！别让它们看出破绽！”
“是！”
两人没半点尤豫，捡起弹匣就对着前方的狼群猛烈射击。
程铮不再多话。
他丢掉打空的莫辛纳甘，反手从腿侧拔出那把泛着幽光的三棱军刺。
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滑入哨所的阴影，象个幽灵，直奔后院。
后院，安静得可怕。
只有风声，和那越来越清淅的“簌簌”声。
程铮贴着墙根，绕到伙房角落。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弹药库外那面厚实的土墙，已经被刨开一个脸盆大的洞！
几头母狼正用爪子疯狂地刨着冻土，泥块碎石飞溅。
一只带着泥土的狼爪，甚至已经从洞口伸了进来，在空中焦急地抓挠。
快了。
最多半分钟，这面墙就会被彻底挖穿！
程铮没动。
他的呼吸放到了最缓，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从武装带上，解下两颗油纸包着的67式木柄手榴弹。
他没拉引信，而是用一截捡来的结实铁丝，巧妙穿过两颗手榴弹的拉环，再将铁丝另一端，死死固定在洞口内侧的一根承重木桩上。
一个最简陋，也最致命的绊发雷，完成。
做完这一切，他退入伙房最深的阴影，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的眼睛，盯着那个不断扩大的洞口。
“哗啦——！”
一声巨响！
土墙，塌了！
一个足够两头狼并排钻入的巨大缺口出现！
洞外的狼群发出一阵兴奋的低嚎。
三头最矫健的灰狼，争先恐后地从缺口钻了进来！
它们扑入的瞬间，领头那头狼的胸口，正正撞上了那根绷紧的铁丝。
“嗤——”
铁丝带动拉环，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
程铮闭上了眼。
王炸。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爆炸，在狭窄的储藏室内轰然引爆！
那不是空地上的巨响，而是被空间压缩了无数倍，几乎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碎的闷雷！
上百片预制破片，卷着冲击波，形成一场死亡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缺口！
冲在最前面的三头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就被撕成了漫天碎肉。
血浆和内脏，糊满了整面墙壁。
刺鼻的硝烟味混着浓郁的血腥，呛得人想吐。
前院的枪声，停了。
耗子、大勺、赵虎、钱豹，全都一脸惊骇地望向后院。
“什……什么情况？”
“后面也有狼？”
“班长！班长他一个人在后面！”
赵虎的脸，瞬间惨白。
他终于明白，刚才程铮为什么要让他们在前院制造假象了。
那个男人，一个人，去堵狼群的后路了！
“嗷呜——！！”
独眼狼王的咆哮里，带上了暴怒和惊疑。
后方的狼群在短暂混乱后，再次发起冲锋。
它们踩着同伴的尸骸，从那个冒着黑烟的缺口，疯狂涌入！
烟尘中，一道人影，不退反进！
是程铮！
他象一尊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魔神，迎着狼群，正面冲了上去！
噗！
第一头狼刚冲进来，喉咙就被一抹快到极致的寒光划过。
军刺精准地切断了它的喉管和颈椎。
程铮没拔出军刺，左脚发力，狠狠一脚踹在狼尸的腹部！
狼尸象一颗炮弹，被他硬生生踹了回去，和后面涌上来的第二头狼撞成一团。
就是这个空隙！
程铮欺身而上，右手军刺自下而上，从第二头狼的下腭，直接贯穿了它的整个头颅！
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他甩掉尸体，反手一肘，砸在从侧面扑来的第三头狼的腰上。
“咔嚓！”
脊椎断裂的声音清淅可闻。
那头狼哀鸣一声，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对折，瘫软在地，抽搐着死去。
程铮的动作，没有一丝多馀。
他利用狭窄的门框，绝不让自己陷入围攻。
一招，一条狼命。
一拳，一个。
一肘，又一个。
狼的尸体，很快在缺口处堆积起来，形成了一道血肉之墙，反而堵死了后续狼群的进攻路线。
前院，狼群的攻势彻底停了。
它们茫然地看着哨所，不明白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米之外，独眼狼王那只孤零零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被炸开的缺口。
烟尘，缓缓散去。
它看见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站在那堆由狼尸堆砌成的小山上。
他的脚下，踩着十几具残缺不全的狼尸，温热的狼血顺着他的裤管，汩汩流下。
他手里那把三棱形的凶器，还在往下滴血。
男人抬起头，那张被血污复盖的脸，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越过百米距离，越过风雪，与狼王的独眼，在空中狠狠撞在了一起。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最原始的，杀戮的宣告。
狼王，看懂了。
这个人类，在向它宣战。
“嗷呜——！！！”
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长啸，从独眼狼王的喉咙里爆发！
那啸声里，再无贪婪和狡诈，只剩下属于王者的尊严和怒火！
随着这声长啸。
包围着303哨所的上百头恶狼，象是接到了指令。
它们停止咆哮，缓缓后退。
它们让出了一条信道。
一条从狼王脚下，直通哨所大门的，死亡信道。
独眼狼王迈开了步子。
它的步伐，不再有丝毫试探，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它要亲自下场。
它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咬碎眼前这个人类的喉咙，来捍卫自己身为雪山之王的荣耀！
王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