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次见到他时,薛遇白从门缝里给了他几颗白玉弹珠。
谢厌躲在门内,身上衣物虽然还算干净,可是,早就洗得有些发白显旧。
袖口,领口还有破损。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薛遇白,“为何给我?”
薛遇白穿着一身贵气,脸庞白净,和那些高贵的皇子没有区别。
“我上次见你在门缝里看了许久,想必你喜欢,今日来,我送你几颗。”
手里的玉珠冰凉圆润,谢厌的睫毛颤斗着。
“你是皇子吗?”
上回,他背他回来,还给他擦了伤药。
谢厌还没来得及问他。
薛遇白蹲在门外,郑重的介绍自己,“我乃薛太傅长孙,薛廷尉长子,薛遇白。”
听起来就很威风,谢厌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与他有着天壤之别。
他垂着眼帘,根本不敢介绍自己。
但是,他救了他,还送这么贵重的玉珠给他。
他不能不说,只敢告诉他,他的名字,“我……叫谢厌。”
“我知道你的名字。”薛遇白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谢厌有些吃惊。
“恩!”他认真的点头,“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谢厌的眼神微微闪铄,嘴角弯起,他有朋友了。
…
薛遇白离开后,他抚摸着手里的玉珠。
在这弃华殿里,只有他和母亲,再就是送饭菜的宫人。
还有偶尔从他门前嬉戏跑过的皇子们。
这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自从薛遇白说下次再来后,谢厌开始期盼着。
小小的孩子,渴望朋友,渴望同龄人的交流。
他成日的趴在门缝里,盼望着薛遇白。
他没有食言,过了半月,他来了。
他在母亲的同意下,钻出去,和他在前庭里玩着弹珠。
那是他最快乐的一天。
再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薛遇白都会来看他。
有时是好吃的,有时的画本子,有时是玩具……
就这样,薛遇白几乎成为了谢厌黑暗里的一束光,照亮着他干瘪有限的童年。
就这样,他们的友谊持续到八岁。
他们之间的事情终于被其他皇子发现。
他们邀来众多的勋贵子弟,来到弃华殿前。
他们开始逼迫薛遇白站队,要么跟他们玩,要么就跟他这个罪人玩。
当时,谢厌的手都是颤斗的,与他们对立而站。
他看着他们光鲜亮丽的衣着,人多势众,而他只有孤身一人。
他这么寒酸,还是带罪之身,薛遇白怎么可能选择他呢。
他心里已经替薛遇白找好了理由。
薛遇白是被迫的,他就算选择了皇子们,他也是他谢厌最好的朋友,他不会怪他的。
但,薛遇白坚定的走向他的身边时,他的心震撼了,呆呆的望着他。
薛遇白牵起他的手,“他是我的好友。”
还没等谢厌反应过来,皇子们的小跟班们就冲了过来,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那一仗打得很激烈,当他看到薛遇白被他们推倒在养花的石盆上,脑袋撞开,鲜血直流时。
他疯了,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以一己之力,掀翻了所有人。
包括那群金尊玉贵的皇子们,让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流了血。
当然,他也没有讨到好,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
庭前地面上,到处都是他的血迹。
此事,很快惊动皇上和朝臣,弃华殿前,来了很多很多人。
他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个皇子?!!
不过是一个有罪的皇子,至于是何罪名?
母妃不说,后来他从薛遇白的口中打听得知。
大约是因他的母亲冲撞了皇上,被罚幽禁在这弃华殿里。
而这一次事件后,他也得到了惩罚。
去向每个皇子道歉。
他不去,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最后的结局是,他和母亲得到了更加严厉的苛待。
那是来自于整个后宫的报复。
以前还算正常的饭菜,变成了馊掉的剩饭。
送饭的宫人也变得狰狞,每次送饭都是象在喂狗一样,倒在地上,让他们去吃。
开始他和母亲宁愿饿死也不吃,后来,发现他们真的被遗忘。
皇后要诚心折磨死他们。
最后,是母亲因为吃了坏掉的食物,导致得病,病重在床。
母亲在他耳边说,让他去找皇上,她死了,他会得到报复的。
那时的他不懂母亲话里的含义,只是害怕母亲会死。
从门缝里爬出去,穿着一身脏污的衣裳,靠着薛遇白给他的皇宫地图和夜色,躲过宫人。
成功的出现在皇上的宴会上。
那一日,他看到了世间的繁华,眼花缭乱得他头晕。
璀灿的灯光,华美的宫殿,精美的服饰,还有满桌的美味佳肴。
他的世界象是被震惊,也象是被震碎。
原来,他们都是过得这样的日子。
而他的母亲因为残羹剩饭,躺在弃华殿的破床上,病重得快要死去。
他破乱脏污的模样很快被侍卫发现,他们抓住他,不许他靠近那些尊贵的人。
他知道这是他救母亲的唯一机会,不能失去。
在这里他谁也不认识,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
他大声的调用:“薛遇白,救我!”
仅仅喊出这一声,他的嘴巴就被侍卫捂住,身体也悬空,被他们拖行着往侧面而去。
他绝望的红着眼,营救母亲唯一的机会被他失去,懊恼得恨死自己。
“站住!”薛遇白的声音响起。
那时,他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再次彻响他的生命。
他依旧没能见到皇上,薛遇白让他等在殿外,然后去而复返,带着他的祖父薛太傅而来。
薛太傅听到他言辞间的急切,还有母亲说的那句话,重新回到殿内。
之后,他的母亲得到了救治,他们的生活也恢复到从前。
谢厌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薛遇白,还有一个十分疼爱他的祖父。
之后,薛遇白找他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后面他才得知,因为薛遇白选择了他,如今已经没有人跟他一起玩。
谢厌十分内疚。
他却言,他不怕,待长后成就一番功绩,便无人敢小觑他们。
真正的男子汉,是凭借实力来发声的。
谢厌心里也有了小小的愿望,他想走出这弃华殿,去改变现状。
薛遇白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他拿来笔墨纸砚,把他的书籍带给他学习。
谢厌的母亲本身在教他,他学起来并不吃力。
他的文章,薛遇白还带回去给他的祖父看。
在一个明媚的春日,薛遇白带来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