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林长老!林长老!”
门外是情报堂的小崽子,声音又急又哑,像是一路小跑着冲过来的。
我从行军床上一骨碌坐起来,脑子里还有点懵。
襄阳城已经进入“战时节奏”,白天是练兵、议事、巡查,晚上也难得真正休息。烛台里的火快烧到底了,屋里昏黄一片,我下意识摸了摸枕边的青铜丐钵——它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发热,也没有亮光。
这就好。
它一旦有动静,多半没什么好事。
“进来。”我一边说,一边顺手披上外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冲进来的是情报堂的一个年轻弟子,叫赵成,二十出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他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下:
“林长老,西域……西域急报!”
我心里一紧。
西域。
苏晴。
我强自镇定,沉声道:“起来说话,喘匀气。”
赵成连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递过来:“是从西域……花剌子模国传回来的。路上换了三拨人,最后一段是由我们在河西走廊的暗桩接手,连夜送到襄阳。”
我接过信,指尖一触,就知道这玩意儿来之不易。
信纸粗糙,边缘被风沙磨得起毛,上面的字是用炭笔写的,笔画有些抖,看得出写信的人当时手不稳,不是冷,就是累,或者……在某种压力之下。
我展开信纸,一眼就看到落款——
“苏晴。”
心里那根弦,一下子绷得死紧。
信不长,我却看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抠。
林越亲启:
我已抵达花剌子模国都城玉龙杰赤。
一路还算顺利,只是越往西走,越能感觉到蒙古人的影子。他们的商队、使团、探子,像苍蝇一样围着花剌子模转。
花剌子模国主对我们的来意起初十分冷淡,甚至怀疑我们是蒙古人派来的细作。
我用你教我的那套——
“先示敌以弱,再示之以利,最后示之以害。”
先把丐帮在南宋抗蒙的战绩一件件摆出来,再把蒙古人如何对待被征服者的故事讲给他听。
他听得很认真。
但真正让他变脸色的,是我告诉他:
“蒙古人不会满足于西域,他们迟早会像对西夏、对金那样,对花剌子模动手。你今天坐视南宋被灭,明天就轮到你自己。”
国主沉默了很久。
昨天,他终于答应——
与南宋、与丐帮结盟。
他愿意出兵牵制蒙古西境,条件是:
一,南宋在名义上承认花剌子模对部分西域城邦的宗主权;
二,若蒙古大举西侵,南宋需在东方出兵呼应,以减轻花剌子模压力;
三,丐帮需在西域建立常驻情报网,与花剌子模共享蒙古军动向。
我已代表你,答应了前两条——第三条,本就是我们计划之内的事。
林越,
西域的风很大,沙子打在脸上像刀子。
我站在玉龙杰赤的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沙漠,突然想到你说过的一句话:
“历史不是一条线,而是很多条线拧在一起。”
也许,从这一刻起,这条线,已经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转了。
只是——
蒙古人也不是傻子。
他们已经察觉到花剌子模态度的变化。
昨天夜里,有人试图潜入我的住处。
我没死。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你在东方,我在西方。
也许我们都看不到同一片天空,但我们在看同一场战争。
等你在襄阳城外,看到蒙古军阵脚大乱的那一天——
记得,那里面也有我出的一份力。
苏晴
又及:
若此信能平安送到你手上,说明丐帮的情报网,已经真正伸到了西域。
你总说,丐帮不该只是讨饭的叫花子。
那今天开始,就让他们知道——
丐帮,也能让大漠另一端的国王,坐下来听我们说话。
信读到这里,我的手已经不自觉攥紧了。
信纸被我捏得皱巴巴的,炭粉从纸上掉下来,落在我的手背上,黑了一小块。
我盯着那一行字——“我没死。”
心里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林长老?”赵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苏女侠……她在信里说,花剌子模国已经同意出兵牵制蒙古?”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把信重新折好,贴身收好。
“嗯。”我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她把事办成了。”
赵成眼睛一下亮了:“那……那是不是说,蒙古人要被两头夹着打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一口灌下去。
茶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冰凉刺骨,却也让我脑子清醒了几分。
“是。”我放下茶杯,“但这只是第一步。”
赵成愣了一下:“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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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看着窗外,天色将亮未亮,襄阳城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光里若隐若现,“花剌子模出兵,蒙古人必然要分兵西援。对我们来说,这是机会,但也是信号。”
“什么信号?”赵成问。
“信号就是——”我缓缓吐出四个字,“全面摊牌。”
赵成倒吸一口凉气。
我继续道:“之前,蒙古人对南宋,更多是试探、骚扰、蚕食。他们的主力在北方、在西方,还没腾出手来跟我们死磕。现在花剌子模在西面捅了他们一刀,他们迟早要在东面把刀捅回来。”
赵成听得有点发懵:“那……那我们不是刚喘口气吗?怎么又要……”
“打仗这种事,”我苦笑了一下,“从来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准备好。”
我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敲。
地图是我们丐帮自己画的,比朝廷的那些更细,尤其是在边境和民间道路上。上面密密麻麻标着记号:哪里有丐帮分舵,哪里有流民安置点,哪里是蒙古军可能经过的路线。
我的手指从襄阳一路向西,划过邓州、唐州,再往西,是商路,是沙漠,是那些我只在史书和情报里见过的地名。
“花剌子模……”我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原本的历史里,他们很快就被蒙古人灭掉了。成吉思汗亲征,屠城、焚城,几乎把这个国家从地图上抹掉。”
赵成听不懂“原本的历史”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看着我。
我没打算解释,只是继续说:“现在,苏晴去了一趟,跟他们达成了盟约。花剌子模先动手,蒙古人一定会报复。”
赵成急了:“那苏女侠她——”
“她不会待在玉龙杰赤等死。”我打断他,“她比你想的聪明得多。”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抽。
我很清楚,在原本的那条时间线里,花剌子模根本撑不了多久。现在因为我的出现,这条线已经被我拧得变了形,但我不敢保证,花剌子模能撑多久,更不敢保证——苏晴能在这场风暴里全身而退。
“林长老……”赵成犹豫了一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你先下去,把信的内容整理成简报,分三份——一份送耶律帮主,一份送曹友闻将军,一份留在情报堂备案。记住,这封信的原件,只有我们几个人能看,不许外传。”
“是!”赵成立刻应道。
“还有。”我叫住他,“从今天起,河西走廊到西域的情报线,全部提升为最高优先级。只要那边有消息,不管多晚,都立刻报给我。”
赵成重重点头:“明白!”
他转身要走,我突然又补了一句:“告诉情报堂的人——苏晴在西域做的事,不比我们在襄阳守城轻松。她是在拿命,替我们在西面撕开一条口子。”
赵成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这才推门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青铜丐钵。
钵身微微有一点温度,像是刚刚被人握过。
“你也听到了?”我低声问它,“你的另一个‘传人’,在世界的另一边,替你完成使命。”
青铜丐钵当然不会回答我。
但我知道,它在“听”。
这些日子,我越来越确定一件事——这玩意儿,不只是一个“容器”或者“武器”,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东西。
它有记忆,有反应,甚至有自己的“脾气”。
有时候,我在传功堂翻看古籍,它会突然发热;有时候,我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蒙古军营,它会轻轻震动。
它在提醒我,也在“引导”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刚刚那封信的内容在脑子里再过了一遍。
花剌子模出兵,蒙古分兵西援。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既然西面已经动手了……”我喃喃自语,“那我们在东面,也不能再缩着了。”
我走到地图前,拿起炭笔,在襄阳西面几个地方重重圈了一下——邓州、唐州、南阳。
这些地方,在原本的历史里,很快就会落入蒙古人手里。
现在,有了花剌子模在西面牵制,我要做的,就是趁着蒙古人分身乏术,把这些地方牢牢抓在手里,把防线往外推。
推得越远,襄阳就越安全。
推得越远,南宋的命,就越长。
“破蒙军……”我低声念出这三个字。
这是我亲手组建的一支丐帮精锐部队,名字是耶律齐拍板的——“破蒙军”,简单粗暴,但很对我的胃口。
这支队伍里,有原本的丐帮弟子,有流民,有退伍的宋军士兵,还有被蒙古人屠村后活下来的孤儿。
他们每个人,都有理由恨蒙古人。
也有理由,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是时候让你们上战场了。”我喃喃道。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禀报:
“林长老,耶律帮主请您去议事堂,说有要事相商。”
我收起炭笔,应了一声:“知道了。”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襄阳城的轮廓在晨光里逐渐清晰起来,城墙上隐约能看到巡逻的士兵身影,远处的练武场上,已经传来了丐帮弟子的吆喝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知道,从今天起,这场战争的格局,已经悄悄变了。
议事堂里,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耶律齐坐在主位,脸色比平时更严肃。左手边是执法堂、传功堂的几位长老,右手边则坐着几个身穿宋军甲胄的将领——其中一个,正是我这几年合作最多的人,曹友闻。
他看到我进来,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抱拳一礼:“林越来迟,请帮主恕罪。”
耶律齐摆摆手:“你刚接了西域的急报,不算迟。”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瞬,似乎从我眼里看出了什么,又很快移开。
“人都到齐了,”耶律齐沉声道,“那我们就开门见山。”
他抬手,示意旁边的一名丐帮弟子展开一幅地图。
这幅地图比我屋里那幅更详尽,显然是丐帮情报堂和宋军参谋营一起整理出来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标出了蒙古军、宋军、丐帮分舵、流民安置点的位置。
耶律齐的手指在地图西侧停了一下:“花剌子模国,已经对蒙古动手了。”
堂内一片寂静。
这个消息,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但真正说出口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还是变了变。
“帮主,”一名宋军偏将忍不住开口,“花剌子模……真的能挡得住蒙古人?”
耶律齐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来说。
我上前一步,接过话头:“挡不住。”
偏将一愣,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继续道:“但他们能拖。”
“拖多久?”曹友闻问。
“一年,两年,甚至三年。”我缓缓道,“这要看他们的决心,也要看我们在东方给蒙古人制造多大的麻烦。”
曹友闻点点头,没有再问,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耶律齐沉声道:“花剌子模在西面动手,蒙古人必然要分兵。我们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他的手指从西面滑到襄阳,再往北:“蒙古人之前对襄阳的试探,已经证明他们把这里当成南下的关键节点。现在他们的主力被西面牵制,正是我们把防线往外推的时候。”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邓州、唐州、南阳,这三地,必须尽快收复。”
堂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一名宋军老将皱起眉头:“耶律帮主,不是我泼冷水,这三地蒙古军虽然不算多,但都是硬骨头。我们现在兵力有限,贸然出击,一旦失利,反而会动摇襄阳的防御。”
“所以不能贸然。”我接话,“要打,就得打得稳,打得准。”
耶律齐看向我:“林长老有什么想法?”
我走到地图前,用炭笔在邓州和唐州之间画了一条线:“我的意思是——先打邓州。”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邓州这个点上。
“邓州城小,守军不多,但是地理位置重要。”我缓缓道,“拿下邓州,我们就有了一个前出的据点,可以威胁蒙古人的补给线。更重要的是——邓州一带,有大量被蒙古人洗劫过的村庄,流民极多。”
曹友闻眼睛一亮:“你是想……”
“一边打仗,一边收人心。”我笑了笑,“蒙古人在那边搞屠城、抢掠,我们在那边建安置点、发粮食、教他们种地。你说,老百姓会跟谁?”
那名刚才还反对的宋军老将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耶律齐点点头:“继续说。”
“拿下邓州之后,”我在唐州画了个圈,“再顺势拿下唐州。两地连成一线,就可以对南阳形成半包围之势。南阳是重镇,蒙古人不会轻易放弃,我们也不急着硬啃。先把外围吃透,把他们的人耗光、粮耗光,再找机会。”
曹友闻低声道:“这是‘蚕食’之策。”
“对。”我点头,“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跟蒙古人在平原上摆开阵势硬碰硬。那就先从边缘开始,一点一点咬。”
耶律齐看向曹友闻:“曹将军觉得如何?”
曹友闻沉吟片刻,道:“林长老的计策,稳。但有一个前提——襄阳城必须守得住。”
“襄阳这边,我来。”耶律齐沉声道,“只要我还活着,襄阳就不会丢。”
他这句话说得很重,堂内众人的目光都变了变。
曹友闻郑重抱拳:“有耶律帮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我:“那邓州之战,由谁来指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我身上。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仗,确实只有我来指挥最合适。
丐帮这边,我最熟悉破蒙军;宋军那边,我跟曹友闻配合最多;情报方面,我可以随时调动丐帮的情报网;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在原本的历史里,邓州是怎么丢的。
我不想再看一次。
“邓州这一仗,”我缓缓开口,“我来打。”
耶律齐看着我,眼神复杂:“你要亲自出手?”
“丐帮弟子,破蒙军,都是我一手拉起来的。”我淡淡道,“他们第一次真正上战场,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曹友闻抱拳:“那我率宋军主力,在侧翼策应你。”
“不。”我摇头,“曹将军,你得留在襄阳。”
他一愣:“我?”
“嗯。”我点头,“襄阳是根基,你是朝廷这边最能打仗的将领之一。你留在襄阳,对内可以稳定军心,对外可以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
我顿了顿,又道:“邓州那边,我带破蒙军为主力,再配一部分宋军精锐就够了。”
曹友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耶律齐沉声道:“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林长老率破蒙军及部分宋军,出征邓州。”
他的目光扫过堂内众人:“各位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起身抱拳,纷纷离开。
议事堂里,很快只剩下我、耶律齐和曹友闻。
“林越。”耶律齐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帮主?”
耶律齐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邓州这一仗,你要记住——”
“我知道。”我接过话头,“不是为了立功,是为了活下去。”
耶律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总是比我想的更明白。”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
我转身要走,曹友闻突然开口:“林兄。”
我回头:“嗯?”
曹友闻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道:“苏女侠那边……真的没问题?”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苏晴。
“她写信回来,说没事。”我淡淡道,“她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
曹友闻点点头,却还是补了一句:“蒙古人,在西域那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狠。”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把西面也吞下去。”我道。
曹友闻看着我,突然笑了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装作没听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曹友闻摆摆手,“只是觉得,你对蒙古人的判断,太准了。准得……不像一个‘读书人’能做到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年,我利用自己知道的历史,做了不少“预判”:提前知道蒙古会打哪里,提前知道谁会投降,提前知道哪一场仗不能打。
次数多了,难免有人起疑。
好在,现在的人,对“穿越”这种事根本没有概念,最多只会觉得——我“料敌先机”、“熟读兵书”、“善于揣摩人心”。
我笑了笑:“读书多一点,多想一点,总能看出些门道来。”
曹友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邓州那边,就拜托你了。”
我点头:“放心。”
走出议事堂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阳光照在襄阳城的石板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街上已经有百姓开始摆摊,卖早点的、挑担的、赶路的,人来人往,看起来和普通的江南小城没什么两样。
但我知道,这种“平静”,随时可能被打破。
蒙古人的铁骑,可能在任何一天,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端。
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把青铜丐钵背在身上,又把那封信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你在西面,我在东面。”我低声道,“那就看谁,能给蒙古人制造更多的麻烦。”
青铜丐钵微微一热。
像是在回应我,又像是在……提醒我。
我收起信,背上包裹,朝破蒙军的驻地走去。
这一仗,我必须赢。
不仅是为了邓州,为了襄阳,为了南宋。
也是为了——那个在大漠另一端,替我挡刀的女人。
破蒙军的驻地,在襄阳城外的一处旧营地里。
这里原本是宋军的一个兵营,后来因为兵力不足,被废弃了。我接手之后,把这里翻修了一遍:搭起了新的帐篷,挖了水井,修了练武场,甚至还弄了几块地,让那些流民出身的弟子学种地。
远远地,我就听到了练武场上的吼声。
“喝!”
“再来!”
“动作快一点!”
我走过去,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训练。
破蒙军的弟子们,分成几队,有的在练拳,有的在练刀,有的在练弓箭。还有一队,在练我从现代“简化”出来的队列和阵型——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现代军事”,但他们知道,这样站、这样移动,在战场上更不容易乱。
“林长老!”
有人看到我,立刻喊了一声。
训练场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朝我看来。
我摆了摆手:“继续练,别停。”
他们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训练,只是这一次,每个人都格外卖力。
我走到练武场边,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跑了过来,脸上全是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林长老。”他抱拳,“您来了。”
这人名叫石牛,原本是邓州附近一个村子的村民,村子被蒙古人屠了,他是少数逃出来的人之一。后来被丐帮救了,加入破蒙军,因为肯吃苦、力气大,很快就成了一队之长。
“练得怎么样?”我问。
“还能怎么样?”石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离长老您说的‘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还差得远呢。”
我看着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心里有点欣慰。
这小子,刚来的时候,瘦得跟竹竿一样,眼里全是恐惧。现在,他眼里有火。
“三日后,”我淡淡道,“我们出营。”
石牛一愣:“出营?去哪?”
“邓州。”我道。
石牛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老家。”我看着他,“想不想回去看看?”
石牛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指节发白。
“长老……”他喉咙动了动,“是……要打邓州?”
“嗯。”我点头,“蒙古人占了你的村子,烧了你的房子,杀了你的亲人。现在,我们给你一个机会——把他们赶出去。”
石牛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我石牛,这条命是丐帮给的。”他声音嘶哑,“只要长老一句话,我愿意打头阵。”
周围的破蒙军弟子,听到“邓州”两个字,也都停下了动作,目光纷纷投向我们。
我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你们中间,有多少人,是邓州、唐州、南阳一带的?”
一阵沉默之后,十几个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到石牛身后,齐刷刷地跪下。
“长老,我也是邓州人。”
“我是唐州的。”
“我是南阳的。”
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低沉,却一个比一个坚定。
我深吸一口气,道:“都起来。”
他们没有动。
“起来。”我提高了声音,“我林越,从不要求兄弟们拿命去换一个‘报仇’的名头。你们要记住——打仗,是为了活着,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石牛抬头,眼眶通红:“可是长老,不把他们赶出去,我们活着……也不安稳。”
我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笑:“所以,我会带着你们,把他们赶出去。”
我顿了顿,又道:“但不是今天。”
石牛愣住了:“那是——”
“三日后。”我道,“这三天,你们要做的,不是在心里磨刀,而是把刀磨得更亮,把身体练得更强。”
我看向众人:“你们要记住一句话——”
“怕死,不丢人。”
“但既然上了战场,就别白死。”
练武场上,一片寂静。
我转身,对石牛道:“去,把各队队长叫来,我要布置任务。”
石牛用力点头,起身跑去。
很快,十几名队长都聚了过来,围成一圈。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把邓州城的大致结构画了出来:城门、城墙、街道、粮仓。
“邓州城不大,”我道,“守军大约三千,其中蒙古军一千,伪军两千。蒙古军是骨干,伪军是本地人,被逼着当兵的。”
一名队长忍不住问:“长老,那伪军……打不打?”
“打。”我毫不犹豫,“但要分先后。”
我指着城门的位置:“我们先攻城门,重点打蒙古军。伪军那边,只要他们不拼命抵抗,我们就留他们一条活路。”
“可是长老,”另一名队长皱眉,“伪军也是帮蒙古人打仗的。”
“你以为他们想?”我反问,“他们大多是被抓壮丁抓去的,家里有老婆孩子。你一刀砍下去容易,可你砍完之后,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那名队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打仗,不只是杀人。”我缓缓道,“有时候,比杀人更重要的,是让那些还活着的人,知道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众人沉默了片刻,纷纷点头。
“具体部署是这样的——”我开始分配任务,“石牛,你带第一队,从东门主攻,用梯子攻城,重点打城门楼。”
“是!”石牛重重点头。
“第二队、第三队,从北侧佯攻,用弓箭压制城墙上的守军,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主攻北门。”
“第四队,绕到城西,切断蒙古军的退路。”
“第五队,是预备队,由我亲自带。哪里顶不住,就往哪里填。”
我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
“这次出征,我们不光带兵器,还要带种子、农具、粮食。”
众人一愣。
“打下邓州之后,”我道,“我们要在城外建安置点,收留流民。你们中间,有谁会种地、会修房子、会打铁的,都报个名。”
几名队长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苦笑道:“长老,我们以前……都是叫花子、流民,哪有不会的?”
我笑了笑:“那就好。”
“记住,”我看着他们,“我们不是去‘抢一座城’,我们是去‘救一座城’。”
石牛握紧了拳头:“长老放心,我们记住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准备吧。”
众人散去,练武场上的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训练,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苏晴。
她在西域,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敌人。
而我在这里,至少还有一群我熟悉的兄弟,还有一张我亲手画出来的地图。
“你在那边,要小心。”我在心里默默道,“等我把邓州打下来,再给你写信。”
青铜丐钵微微一热。
我低头看了它一眼,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人,正握着它的“另一半”。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里,我几乎没怎么睡。白天在破蒙军营地和宋军军营之间来回跑,检查装备、调整部署、做最后的动员;晚上则一个人对着地图,推演各种可能的情况。
出兵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襄阳城外已经人声鼎沸。
破蒙军的弟子们,排成整齐的队列,身上穿着统一的灰色短袍,外罩皮甲,背上背着刀、弓箭,腰间挂着干粮袋。他们的脸上,写着紧张,也写着兴奋。
石牛站在队伍最前面,肩上扛着一面黑色大旗,上面绣着四个大字——
“破蒙军。”
风一吹,旗帜猎猎作响。
耶律齐、曹友闻等人站在城门楼上,为我们送行。
“林越。”耶律齐看着我,“一路小心。”
我抱拳:“帮主放心。”
曹友闻沉声道:“林兄,邓州那边,就交给你了。襄阳这边,我和耶律帮主会守得死死的。”
我笑了笑:“等我回来喝你的庆功酒。”
曹友闻也笑了:“好。”
耶律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我:“这个,你带上。”
我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丐”字。
“这是丐帮的‘护符’。”耶律齐道,“历代外出执行重大任务的长老,都会带一块。你带在身上,就当是……我在你身边。”
我心里一暖,把玉佩系在腰间:“多谢帮主。”
耶律齐摆摆手:“去吧。”
我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长刀,指向城外:“破蒙军——”
“在!”
整齐划一的吼声,震得城门都微微发颤。
“出征!”
我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向前冲去。
破蒙军的队伍,像一条灰色的长龙,从襄阳城门缓缓驶出,朝着西方的地平线,蜿蜒而去。
从襄阳到邓州,路程不算远,却也不近。
我们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原因很简单——
我要沿途看看,蒙古人到底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什么。
第一天中午,我们在一处废弃的村庄外停下。
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现在却只剩下残垣断壁。房屋被烧得焦黑,梁木倒塌在地上,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音。
破蒙军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都沉默了。
石牛走在前面,脚踩在瓦砾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里……”他声音嘶哑,“以前是我们村的邻居。”
我没说话,只是跟在他后面,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罐、烧焦的木头,还有几块看不出形状的骨头。
“他们……”石牛的手在发抖,“连小孩都不放过。”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小骨头,看了一眼,又轻轻放下。
“长老。”一名年轻的破蒙军弟子忍不住问,“我们……真的能打得过他们吗?”
我站起身,看着他。
他的眼里,有恐惧,也有愤怒。
“你觉得,”我问,“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他愣住了。
“蒙古人不会因为你害怕,就放过你。”我缓缓道,“他们只会因为你手里有刀,才会怕你。”
那名弟子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刀:“我不怕了。”
“很好。”我点点头,“记住现在的感觉。等你在战场上,手发抖的时候,就想想今天看到的。”
我们在村子里停留了一个时辰,把能找到的尸骨都集中起来,挖了一个大坑,埋了。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写着——
“无名之墓。”
石牛跪在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乡亲们,”他声音哽咽,“我们回来了。”
破蒙军的弟子们,也纷纷跪下,对着坟墓磕头。
我站在一旁,没有跪。
不是我不尊重死者,而是我知道——
我现在能做的,不是给他们磕头,而是替他们,把仇报了。
“走吧。”我轻声道。
队伍重新启程。
这一路,我们又经过了几个类似的村庄。每到一处,我们都会停下,掩埋尸体,收拾残骸。
破蒙军的弟子们,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沉默、坚定。
他们的眼神,在一点一点改变。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第三天傍晚,我们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邓州城的轮廓。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城墙上,让这座不大的小城,看起来有几分苍凉。
“长老,前面就是邓州。”石牛压低声音,“我以前来过几次,城不大,但城墙挺结实。”
“嗯。”我点点头,“先别急着靠近,在附近找个地方扎营。”
我们在离邓州城约三里的一处小土坡后面,搭起了帐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邓州城里亮起了灯火。
我站在土坡上,用望远镜(这是我用现代知识和古代工匠合作搞出来的“简易望远镜”)观察城里的情况。
城墙上,有士兵来回走动,甲胄反光,看起来是蒙古军;城门紧闭,门口有几名守军在打哈欠。
“蒙古军在城墙上,伪军在城里。”我放下望远镜,“晚上他们多半会放松警惕。”
石牛压低声音:“长老,我们要夜袭?”
“夜袭风险太大。”我摇头,“我们对城里的情况不熟,一旦被他们堵住街道,就麻烦了。”
“那我们……”石牛有些急。
“等。”我道,“等明天一早。”
石牛愣住了:“白天攻城?”
“白天攻城,他们看得见我们,我们也看得见他们。”我淡淡道,“而且,白天攻城,城里的百姓看得更清楚——是谁在打谁。”
石牛想了想,点头:“有道理。”
我转头对一名情报堂的弟子道:“你连夜潜到城下,探一探他们的巡逻规律,特别是东门。”
那名弟子抱拳:“是!”
他身形一晃,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回到帐篷里,摊开地图,又在上面画了几笔。
石牛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道:“长老,明天……我想打头阵。”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打头阵意味着什么?”
“知道。”石牛点头,“第一个爬上城墙,第一个面对敌人。”
“也可能是第一个死。”我道。
石牛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长老,我这条命,本来就该在村子里没了。是丐帮救了我,是您给了我刀。我欠的,总得还。”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了在遗址里被青铜丐钵吸进去的那一刻,想起了在襄阳南舵被当成“逃荒流民”的日子,想起了第一次在街头用现代格斗教训那些地痞的夜晚。
也想起了苏晴。
“你欠的,不是我。”我缓缓道,“是那些死在蒙古人刀下的乡亲。”
石牛重重点头:“所以,我要替他们,把刀砍回去。”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
“明天,东门的梯子,你先上。”
石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多谢长老!”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道。
“您说!”
“你得活着回来。”我看着他,“我不想在邓州城外,再给你挖一个坑。”
石牛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开始列阵。
破蒙军分成五队,按照之前的部署,分别对东、北、西三门展开行动。
我站在东门方向的土坡上,看着邓州城。
城门紧闭,城墙上的蒙古军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忙着调动人手。
“长老,他们好像……有点紧张。”石牛低声道。
“紧张就对了。”我冷笑了一下,“他们以为我们会像以前那些宋军一样,一窝蜂往上冲,被他们乱箭射死。”
“那我们呢?”石牛问。
“我们不冲。”我道。
我抬手,做了个手势。
破蒙军的弓手们,立刻上前一步,排成三排。
“第一排,准备——”
他们弯弓搭箭。
“放!”
一排箭矢,像雨点一样飞向城墙。
城墙上的蒙古军慌忙举起盾牌,“叮叮当当”的声音立刻响起。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我们没有急着攻城,而是用弓箭,一轮一轮地压制城墙上的守军。
蒙古军显然没料到我们会这么打,一时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长老,他们不敢露头了!”石牛兴奋地低声道。
“很好。”我点头,“石牛——”
“在!”
“准备攻城!”
“是!”
石牛转身,大吼一声:“第一队,跟我上!”
第一队的破蒙军弟子,扛着梯子,朝东门冲去。
城墙上的蒙古军见状,急忙探出头来,朝他们射箭。
“弓手,压制!”我一声令下。
弓手们再次齐射,箭矢像黑云一样压向城墙,把刚刚探出头来的蒙古军又压了回去。
石牛他们趁这个机会,迅速冲到城墙下,把梯子架了起来。
“搭好了!”有人大喊。
石牛深吸一口气,抓住梯子,开始往上爬。
“石牛!”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咧嘴一笑:“长老,等我给你拿城门!”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上爬。
城墙上的蒙古军终于反应过来,集中火力朝梯子方向射击。
“盾牌手!”我一声吼。
几名手持木盾的破蒙军弟子立刻冲到梯子旁,用盾牌挡住箭矢。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木屑飞溅。
石牛已经爬到了梯子的一半。
一名蒙古军士兵怒吼着,举着弯刀,朝他砍来。
石牛猛地一偏头,刀锋从他耳边划过,带起一缕血。
他没有躲,反而借着这个机会,猛地一蹬梯子,整个人腾空而起,扑向那名蒙古兵。
两人一下子扭打在一起,滚倒在城墙上。
“杀!”石牛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一刀捅进了那名蒙古兵的胸口。
鲜血喷了他一脸。
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着下面大吼:“兄弟们,上来!”
破蒙军的弟子们,像疯了一样,顺着梯子往上爬。
城墙上,很快就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弓手,掩护!”我大吼。
弓手们抬高角度,朝城墙后方射击,压制那些准备支援东门的蒙古军。
“第二队,第三队,按计划行动!”我又吼。
北侧的两队破蒙军,立刻开始佯攻,弓箭、投石一起上,让城墙上的守军以为我们真的要从北门攻城。
一时间,邓州城墙上,乱作一团。
我看着东门方向,石牛已经杀到了城门楼附近。
他身上的皮甲被砍破了好几处,脸上、身上都是血,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城门。
“石牛,别硬拼!”我忍不住吼了一声。
他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一名蒙古军小头目,看到他冲过来,大吼一声,挥刀迎上。
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蒙古军小头目显然是个练家子,刀法娴熟,招招致命。石牛一开始被压得连连后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石牛!”我心里一紧。
就在这时,石牛突然猛地一矮身,躲过一刀,同时脚下一绊,把那名小头目绊倒在地。
小头目刚一倒地,石牛就扑了上去,短刀直刺他的喉咙。
血喷了出来。
石牛喘着粗气,站起身,一脚踹开城门楼的门。
“开门!”他大吼。
城门楼里,几名伪军吓得脸色发白,有的想逃,有的想反抗。
石牛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伪军,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大吼一声:“你们是本地人还是蒙古人?!”
那几名伪军愣了一下,没人敢说话。
“我是邓州人!”石牛吼道,“你们也是!蒙古人把你们的村子烧了,把你们的亲人杀了,你们还要帮他们守门?!”
其中一个伪军忍不住喊了一句:“我们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就动手!”石牛指着城门的绞盘,“把城门打开,我就当你们今天什么都没做过!”
那几名伪军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咬牙冲过去,用力转动绞盘。
“嘎吱——嘎吱——”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我在城外,看到城门开了一条缝,心里一松。
“东门开了!”我大吼,“第五队,跟我上!”
我翻身上马,抽出长刀,带头冲向城门。
破蒙军的弟子们,像潮水一样,跟在我身后,涌入邓州城。
进城之后,战斗并没有立刻结束。
城墙上还有蒙古军在抵抗,城里也有零星的战斗。
但局势,已经完全倒向我们。
我带着第五队,沿着街道一路冲杀,目标是——邓州城的粮仓。
“先占粮仓!”我一边砍杀,一边吼,“谁先到粮仓,谁就先吃饭!”
破蒙军的弟子们一听,精神大振。
“冲啊!”
“抢粮仓!”
我们一路砍杀,很快就冲到了粮仓附近。
粮仓门口,有一小队蒙古军在守着,他们显然知道粮仓的重要性,负隅顽抗。
“弓箭队,射!”我一声令下。
一排箭矢过去,那一小队蒙古军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也被破蒙军弟子冲上去解决了。
我一脚踹开粮仓的门。
里面,堆满了粮食。
石牛跟在我身后,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长老,这里……这么多粮?”
“蒙古人抢来的。”我冷笑,“现在,物归原主。”
我回头,对一名队长道:“立刻派人守住粮仓,任何人不得私自挪用一粒粮食。”
“是!”
我又道:“再派几个人,去城里挨家挨户通知——”
“今天起,邓州城,归我们了。”
“所有百姓,只要愿意回来,我们就给饭吃,给地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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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队长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石牛看着我,眼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情:“长老,我们……真的做到了。”
“只是第一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才是最难的。”
他愣了一下:“还有什么比打仗更难?”
“让老百姓相信我们。”我道。
当天晚上,邓州城终于完全平静下来。
蒙古军被我们杀的杀,逃的逃,伪军大部分投降,只有少数顽固分子被当场格杀。
破蒙军的弟子们,忙着清理战场、修补城墙、看守粮仓。
我则带着几名队长,在城里巡视。
街道两旁,有不少百姓探头探脑地看着我们,眼里既有恐惧,也有好奇。
“长老。”一名队长低声道,“要不要……让他们都出来?”
“别急。”我摇头,“今天他们刚经历一场大战,惊魂未定。明天一早,我们再召集他们。”
我走到一处墙角,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躲在后面,偷偷看我们。
他的脸上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眼里却有一种倔强的光。
我朝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递过去:“饿吗?”
小男孩愣了一下,没有接,也没有躲。
我把干粮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给你的。”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终于跑过去,抓起干粮,又飞快地跑回墙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长老。”石牛走了过来,“城里的蒙古军,基本清理干净了。粮仓也守住了。”
“嗯。”我点头,“伤亡情况怎么样?”
石牛的表情暗了暗:“我们这边,死了二十三个,伤了六十多。”
我的心一沉。
“蒙古军呢?”我问。
“死了大概三百多,俘虏一百多。”石牛道,“伪军投降的有四百多。”
我沉默了片刻:“把牺牲的兄弟,好好安葬。”
“已经在城外挖好了坑。”石牛低声道,“长老,要不要……您去看看?”
“当然。”我道。
我们来到城外,夜色下,二十三个新坟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没有墓碑,只有一块块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如果有的话。
“长老。”石牛突然开口,“他们……会不会觉得,死在这里不值?”
“值不值,不是我们说了算。”我缓缓道,“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我走到第一个坟前,弯腰,把那块木牌扶正。
“你们在这,挡住了蒙古人的刀。”我低声道,“后面的人,就能多活几年,多吃几顿饱饭。”
“我林越,欠你们一条命。”
“有机会,我会替你们,把这一刀,再砍回去。”
石牛站在一旁,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兄弟们,一路走好。”
破蒙军的弟子们,也纷纷跪下,对着那二十三个坟墓磕头。
夜色下,哭声、风声,混在一起。
我站在一旁,没有哭。
不是我不难过,而是我知道——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我让人在邓州城中心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高台。
我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百姓。
他们大多是被我们从地窖里、从墙角里叫出来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
“邓州的乡亲们。”我开口,声音不大,却通过丐帮弟子的传声,传遍了整个广场,“我叫林越,是丐帮的执法长老,也是这次破蒙军的主帅。”
人群中,有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昨天,我们打了一仗。”我继续道,“你们也看到了,城墙上的血,街上的尸体。”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恨蒙古人,有人怕蒙古人,也有人——对我们,也不放心。”
广场上,一片寂静。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我道,“但你们可以相信一件事——”
“蒙古人,不会因为你们怕他们,就放过你们。”
人群中,有人轻轻抽泣了一声。
“你们也看到了,”我抬手,指向城外,“那些被烧光的村庄,那些被埋在乱葬坑里的人。”
“那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邻居。”
“你们想不想,以后不再被他们烧房子,不再被他们杀亲人?”
人群中,终于有人抬起头,眼里闪着光。
“想!”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想!”
“当然想!”
更多的人,开始附和。
“想,就得站起来。”我道,“光靠我们破蒙军,不够。光靠襄阳,也不够。”
“要靠你们自己。”
我从怀里掏出一袋种子,高高举起:“这是粮食种子。”
“从今天起,邓州城外的荒地,我会让人丈量、分配给你们。你们愿意种地的,我们给种子、给农具、给粮食,让你们先熬过这一年。”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你们……真的会给我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