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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寒寂之音(1 / 1)

夜色如墨,笼罩着百草园。听涛轩内只余一盏青灯,韩爽盘膝坐于榻上,尝试引导体内那缕“寒寂”之力进行周天运转,以期恢复白日消耗,更深层地感知其奥妙。

心神沉静,内视己身。那冰蓝色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沿着特定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带来一种清冽纯粹的凉意,不仅毫无不适,反而让她的精神愈发清明,感知越发敏锐。

就在她将意识完全沉浸于这股力量中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温顺游走的“寒寂”之力,忽然轻轻一颤,仿佛被什么遥远而古老的呼唤所触动。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宏大而苍凉、冰冷而宁静的意志,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直接在她的识海最深处响起——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达灵魂的“意念”

“传承者……终于……等到你与本源的共鸣……”

韩爽心神剧震,几乎要从入定中惊醒,但她强行稳住,尝试以意念回应:“你是谁?”

那意志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

“吾名……‘寒寂’。非人,非物,乃此方天地间,至阴至寒法则的一缕古老灵韵显化。”

寒寂!你的本体不是在乌兰山脉吗?

现在“你是……在我体内?”韩爽意念询问。

“不。汝体内所存,仅为吾散逸之‘息’,如同火苗之于烈焰。吾之真身,被禁锢……亦或说,沉睡于汝眼前这山谷深处,寒潭之底,已不知多少岁月。”

韩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药王谷寒潭底下,竟然沉睡着一缕天地寒寂法则的古老灵韵?这就是寒潭真正的秘密?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古老的传承”?

“为何告诉我这些?你……想做什么?”韩爽警惕地问。如此古老的存在突然主动联系,必有缘由。

那名为“寒寂”的意志传递来一阵悠长的“叹息”:“岁月流逝,禁锢之力渐弱,外界邪异之力侵扰潭畔,意图染指潭底‘冰魄玄晶’,更欲以污秽邪火炼化吾之本源……吾需脱离此困局。”

“汝之空间,内有灵泉,其性虽未达本源,却纯净天然,蕴含生机,更与汝心意相连,乃绝佳之暂居温床。吾可化一缕真灵,借汝体内‘寒寂之息’为引,渡入彼处,与灵泉相融。如此,既可暂避邪火侵扰,恢复灵韵,亦可……助汝。”

“助我?”

“汝为吾‘息’之承者,命运相连。吾入汝空间,可助汝更快领悟、掌控寒寂真意,壮大汝身之‘息’。亦可借空间之力,间接感知外界,预警危机。待吾灵韵稍复,或可助汝……彻底掌控寒潭之力,清除外邪。”

信息量巨大,韩爽需要时间消化。寒寂的真身被困寒潭底,火罗教的1目标“冰魄玄晶”恐怕就是禁锢或关联它的关键?他们想用“冰魄玄晶”炼“玄阴圣火”,很可能就是要炼化或利用寒寂的本源力量!而寒寂想进入她的空间灵泉暂避并恢复,同时作为回报帮助她。

这听起来像是一场交易,但风险未知。让如此古老而强大的存在进入自己最隐秘的空间,会不会有不可控的后果?它所说的是真是假?

似乎感知到韩爽的疑虑,“寒寂”的意志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亘古的淡漠与坦诚:“信与不信,在于汝。吾若心怀歹意,早可借‘息’之联系,侵蚀汝魂。然汝心性澄澈,与吾之‘息’日渐契合,方是吾选中之因。时机紧迫,邪火之力已开始渗透寒潭外围阵法……汝可自行决断。”

它并未催促,只是陈述事实。但韩爽能感到,那股宏大意念中透出的那一丝极淡的……疲惫与紧迫。

韩爽心念电转。从目前所知来看,寒寂所言与她掌握的信息大多吻合。火罗教对寒潭的觊觎、那诡异的燥烈邪火、寒潭的神秘、自己力量的来源……似乎都能串起来。若寒寂所言为真,那它不仅不是敌人,反而是对抗火罗教的关键,甚至是药王谷古老传承的真正守护者?

但万一它是伪装的呢?是另一个陷阱?

她想起师父的嘱托,想起守静长老的暗示,想起自己与寒潭之间日益清晰的共鸣……或许,冒险一试,才是打破当前迷雾的关键?

“我需要怎么做?”韩爽最终问道。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师父和守静长老那未尽之言背后的深意。

“很简单,亦很难。”寒寂的意念传来,“明日正午,阳气最盛之时,亦是寒潭外围阵法受天时影响,出现周期性微弱波动之刻。彼时,汝需身处寒潭之畔,尽可能靠近潭水。放开心神,全力运转体内‘寒寂之息’,与潭底吾之本源共鸣。吾将分出一缕核心真灵,循此共鸣与联系,穿越潭水与阵法阻隔,渡入汝身,再借汝身进入彼方空间。”

“此过程需汝心神毫无保留地开放,且需持续一段时辰,期间不能受任何惊扰,否则吾之真灵可能受损,汝亦会遭反噬。此外,真灵渡引,必然引发寒潭能量异动,极可能被外界,尤其是那窥伺的邪火之力察觉。”

韩爽明白了。这是一次极度危险的仪式。她需要在敌人眼皮底下,在寒潭边毫无防备地待上一个时辰,引导寒寂真灵转移。期间不能被打断,还会暴露动静。

“没有更隐蔽的方法?”

“阵法阻隔,时空壁垒,唯此共鸣一途。此亦是对汝心性能力之考验。若连此险亦不敢冒,何谈执掌寒寂,应对未来更大风浪?”寒寂的意念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犀利。

韩爽沉默片刻,心中已有决断。“好。明日正午,寒潭之畔。”

“善。”寒寂的意念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记住,正午,心神开放,全力共鸣。待吾真灵入体,会指引汝如何将其引入空间。成功之后……吾再与汝详谈。”

宏大的意志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韩爽识海中恢复了平静,但那冰冷的余韵仍在,体内那缕“寒寂之息”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丝。

她睁开眼,窗外仍是沉沉黑夜,但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原本模糊的前路,似乎被一道冰冷的、却无比清晰的光照亮了方向。

寒寂……真身……空间灵泉……明日正午……

一个个关键词在脑海中盘旋。她必须为明日做好万全准备。

首先,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在正午时分前往寒潭,并且能不受干扰地停留一个时辰。其次,必须确保在仪式期间,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尤其是火罗教或内鬼的破坏。最后,还要考虑仪式可能引发的能量异动,如何遮掩或解释。

她轻轻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纸笔。

“小翠,青鸾。”她轻声呼唤。

两人本就警醒,立刻推门进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韩爽看着她们,目光坚定:“明日,我们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可能决定药王谷未来,也与我自身息息相关的大事。但此事极度危险,我需要你们的全力协助,也需要绝对保密。”

小翠和青鸾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但凭小姐吩咐,万死不辞!”

“好。”韩爽扶起她们,压低声音,开始详细布置。

她首先写下两封信。一封给守静长老,言辞恳切,说明自己经过“三试”及今日遇刺后,心有所悟,对体内特殊寒力有了新的理解,隐隐感到与寒潭有更深共鸣。为求突破,也为更好地守护药王谷,恳请长老允许她明日正午时分,在加强护卫的前提下,前往寒潭边缘僻静处,进行为期一个时辰的“静坐感悟”,以期沟通寒潭灵气,稳固修为。信中强调此举或有助于应对当前危机,并保证绝不深入险地,且已做好防护准备。

另一封则给严长老,以探讨医术和进一步研究那诡异寒毒为名,请他帮忙准备几样特殊的、性质偏阴寒的药材和辅助器物,并暗示可能需要借助寒潭环境进行一些验证。这是为明日的行动准备合理的物资借口,同时也能通过严长老,间接让守静长老更放心。

信写好后,韩爽让青鸾即刻悄悄送去——并非直接面呈,而是通过百草园内特定的隐秘渠道。这是师父当年告诉她的一些谷内不为人知的传讯方式,确保信息能直达长老手中,且不易被旁人截获。

接着,她开始清点和准备明日所需。除了常规的银针、药物,她特别检查了那瓶蕴含着空间寒泉之力的青玉瓶,又取出一套以寒玉打造的、平时极少使用的辅助针灸器具。最后,她将腕上的青玉药杵取下,仔细摩挲。师父说这是“钥匙”,或许明日能用得上。

做完这些,天色已近黎明。韩爽毫无睡意,继续盘膝调息,尽可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同时反复在心中模拟明日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之策。

晨光再次照亮药王谷时,百草园内依旧宁静,但一种无形的紧绷感弥漫在空气中。

早膳过后不久,守静长老的回信便通过隐秘渠道送到了。只有短短两行字:“可。巳时三刻,柳长老会带一队可靠弟子至听涛轩。一切小心,若有异变,以玉符为号,阵法则启。”

同意了!而且派了柳长老带队护卫,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监督和掌控。但总归是给了她机会。同时,守静长老提及了百草园的防御阵法,暗示若有危险,可启动阵法自保。

严长老那边也回了信,表示所需之物已备好,巳时前会派人送到,并叮嘱她谨慎行事,若有需要可随时联系。

韩爽心中稍定。至少明面上的安排已妥当。

巳时初,严长老派人送来了一个密封的药箱,里面正是韩爽清单上的东西,包括几样颇为珍贵的寒性药材和一些特制的玉瓶、符纸等。

巳时三刻,柳长老准时到来,身后跟着八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弟子,皆是执法堂精锐。柳长老神色严肃,对韩爽道:“少谷主,奉大长老之命,护卫你前往后山寒潭。沿途已清场,寒潭外围也已加派了三层守卫。你可在指定区域静坐,我等会在外围警戒,一个时辰后,准时返回。”

“有劳柳长老。”韩爽颔首致谢,带着小翠和青鸾,提上药箱,在柳长老一行的护卫下,离开百草园,向后山行去。

一路果然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肃杀。往日清幽的后山小径,此刻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来到寒潭外围,此处守卫更是密集。那幽深的墨蓝色潭水在正午的阳光下,依旧泛着沉沉的寒意,水汽氤氲。柳长老指定的区域,在寒潭东侧一片相对平坦的岩石空地,距离潭水约有十丈,周围视野开阔,便于警戒,但又处于寒潭能量场的明显影响范围内。

“少谷主,请在此静修。我等就在三十丈外警戒,除非你发出信号或有外敌入侵,否则绝不会打扰。”柳长老说完,便带着八名弟子分散开,形成一道警戒圈。

韩爽走到空地中央,盘膝坐下。小翠和青鸾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数步之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药箱放在手边。韩爽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冰冷湿润的空气,开始平复心绪。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午时将至。

韩爽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那股沉静浩瀚的寒潭能量,随着日头接近中天,似乎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规律性的波动,如同沉睡巨人的呼吸。而她体内的“寒寂之息”,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随之轻轻律动,共鸣越来越强。

就是现在!

她不再压制,彻底放开心神,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全力引导、催动那冰蓝色的能量,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同时,将自己的意念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下延伸,尝试去触碰、去呼应那潭底深处,那股更加古老、更加恢弘的冰冷存在。

起初,只有模糊的感应。但很快,随着她心神完全开放,体内“寒寂之息”的流转达到某个峰值,一股清晰而苍凉的意念再次降临她的识海,比昨夜更加直接、更加强大!

“吾……来了。准备接引。”

下一刻,韩爽感到脚下的地面,不,是整个寒潭区域,都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能量层面的涟漪!以寒潭为中心,一圈肉眼不可见、但修炼者能清晰感知到的冰冷波纹,骤然扩散开来!

潭水无风自动,荡起圈圈涟漪,表面的薄冰发出细密的碎裂声。天空中,正午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一瞬,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陡然加剧,连远处警戒的柳长老和弟子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看向寒潭方向。

“怎么回事?”有弟子低呼。

柳长老面色凝重,抬手制止了骚动,紧紧盯着韩爽的方向和寒潭,手已按在剑柄上。他得到的命令是除非韩爽遇险或主动求救,否则不得打扰。此刻异象虽生,但韩爽依旧静坐,气息平稳,他决定再观察。

韩爽对外界的感知已经降到最低,全部心神都用于维持与潭底那股宏大存在的联系。她感到一股无比精纯、无比古老、仿佛凝聚了万古寒意的“冰凉细流”,正沿着她与潭底建立的无形通道,逆流而上,缓缓涌入她的身体!

这股力量进入体内的瞬间,韩爽只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被投入了亘古不化的玄冰之中,思维似乎都要被冻结!但她咬牙坚持,谨记寒寂的指引,开放自己的经脉与丹田,引导这股“冰凉细流”与自身那缕“寒寂之息”汇合。

两者相遇,并未冲突,反而如同水滴汇入江河,迅速交融。韩爽自身的“寒寂之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凝实,颜色也从冰蓝向着更深的、近乎透明的玄色转变。而那股外来真灵,则在交融中,似乎“记住”了韩爽的气息与脉络。

“就是现在……引导吾……去那处……”寒寂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韩爽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体内那神秘的“空间”。空间的景象映入“眼帘”,中央那眼灵泉依旧汩汩流淌,散发着清冽的生机。她以意念为引,将在经脉中与自身力量交融的那缕寒寂真灵,缓缓导向空间入口。

过程出奇地顺利。那缕真灵仿佛找到了归宿,顺着韩爽的指引,毫无阻碍地穿越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进入了空间内部,然后径直投向那眼灵泉!

嗡——!

灵泉与寒寂真灵接触的刹那,整个空间都轻微震荡了一下!灵泉之水瞬间沸腾般翻滚起来,但并非变得滚烫,而是散发出更加浓郁精纯的寒气与灵气,水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澄澈透明,隐隐泛着冰蓝色的光泽。而那缕寒寂真灵,则如同水滴入海,彻底融入灵泉深处,消失不见,但韩爽能清晰地感觉到,灵泉的本质已经发生了某种根本性的改变,多了一种亘古、苍凉、宁静的意境。

几乎在寒寂真灵进入空间的同一时刻,外界寒潭的异动达到了顶峰!

轰隆——!

一声低沉的闷响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寒潭剧烈晃动,潭水冲起数尺高的浪花,大量寒气喷薄而出,瞬间在潭边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天空不知何时飘来缕缕极淡的冰雾,阳光被进一步遮蔽,气温骤降!

“不好!”柳长老脸色大变,这动静太大了!他再也顾不得命令,就要带人冲过去查看韩爽情况。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瞬间,寒潭的异动又戛然而止!

翻涌的潭水平息下来,喷发的寒气迅速回缩,天空的冰雾消散,阳光重新洒落。除了潭边残留的白霜和比之前更加凛冽的寒意,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而空地中央,韩爽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眸底,一抹深邃的冰蓝之色一闪而逝,周身气息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但仔细感知,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威严?仿佛她坐在那里,就与身后那幽深的寒潭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极寒之地的中心。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息离体竟化作一小团冰雾。

成功了。寒寂的一缕核心真灵,已成功渡入她的空间灵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灵泉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而自己体内那壮大凝实了数倍的“寒寂之力”,也如臂使指,流转之间,仿佛蕴含着冻结万物的威能。

更让她惊喜的是,通过这新生的、与灵泉融合的“寒寂之力”,她似乎对寒潭能量的感知和联系,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甚至能隐隐“看”到潭底深处,那被层层阵法与极寒能量包裹的、一个更加庞大而沉寂的“核心”轮廓。那应该就是寒寂被禁锢的真身主体。

“少谷主!您没事吧?”柳长老带人匆匆赶到,紧张地打量韩爽。

韩爽站起身,微微一笑,那笑容沉静中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冷冽:“柳长老放心,晚辈无恙。方才……许是心神与寒潭共鸣过深,引动了些许潭中积郁的寒气,惊扰长老了。”

她解释得轻描淡写,但方才那动静,绝不只是“些许寒气”那么简单。柳长老深深看了韩爽一眼,见她确实安然无恙,气息反而更显凝练,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便多问,只道:“少谷主无事便好。时辰已到,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随我等返回。”

“好。”韩爽点头,提起药箱,最后望了一眼那恢复平静却寒意更盛的幽深潭水,转身随着柳长老离开。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体内强大的新生力量,空间内正在蜕变的灵泉与寒寂真灵,还有那与寒潭深处真身建立的更清晰联系……都将成为她应对即将到来的、更猛烈风暴的最大依仗。

而火罗教、北狄、还有谷内的暗鬼……你们的末日,或许不远了。

正午的阳光驱散了山间的薄雾,却驱不散韩爽眼中那越来越明亮的冰蓝锋芒。归途上,她的步伐沉稳而坚定。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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