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
他索性放弃了尝试,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才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没事就好,上面来消息了,过两天就会派人来把你接回总部。”
“总部的医疗水平,可比这里的高多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陈龙那看似平静的心湖中轰然炸响。
他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可他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轻轻地点头。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有多么汹涌。
自己刚才还在想着陈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马才没再搭理陈龙。
他转过身,对着身旁那两个一直像木桩一样杵着的小弟吩咐道:
“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的守着。”
“一旦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去叫医生。”
“也就还有这几天了,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陈龙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补充道:
“等上面安排人把他接走,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是!”小弟们点了点头。
接着,马才就转身离开了病房,没再多看陈龙一眼。
等到马才等人离开了之后,陈龙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嘴角吃力地向上勾了勾。
下一秒,他的目光却变得无比的坚定起来。
刘汪村,位于金川市北部,与海华市南部边界相邻,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村庄,
村子里住着二百来户人家,一千多口子人。
正如村名所示,这里几乎是刘、汪两姓的天下,这两族人丁兴旺,占据了全村人口的八成以上。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盖的都是二层、三层的小洋楼,在群山环抱中显得格外扎眼。
很难想象,在这样偏僻的山沟沟里,竟然藏着这般富庶的景象。
若要探究这“一夜暴富”的根源,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这个弹丸之地,竟走出了两位金川市地下世界的“扛把子”。
这两人,一个是汪兆海,另一个是刘飞虎。
他们是同村的发小,是歃血为盟的异姓兄弟,更是金川市黑道上一前一后的两代“土皇帝”。
当年的汪兆海,那是金川道上真正的风云人物,江湖人称“海爷”。
最风光的时候,手底下也是产业无数,小弟成群。
他比刘飞虎大上五岁,两人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坏胚子”。
在那个年代,他们便是村里的混世魔王,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是那种“狗见了都得狂吠两声”的主儿。
后来随着两人年龄大了,再加上根本就不是读书道料,两人索性就都辍学到金川市里面打拼。
可两人是一没学历,二没技术,又眼高手低,想要赚快钱、赚大钱,看不上一般的工作。
怎么办呢,只能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替人看场子、充当打手、暴力收债等等。
汪兆海为人豪爽仗义,但狠辣起来更是不要命。
这种“亡命徒”的气质让他迅速在鱼龙混杂的底层江湖中崭露头角。
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便拉起了一支队伍,手底下网罗了一大帮三教九流。
而此时的刘飞虎,也才十六七岁,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大哥身后,学着打打杀杀。
短短六七年,风云变幻。
汪兆海凭借着铁血手腕,硬是把势力铺满了金川,坐上了“地下皇帝”的宝座。
产业无数,小弟成群。
而刘飞虎,也从当年的跟班小弟,变成了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然而,树大招风。
也就是在汪兆海风头正盛的时候,孙天霸看上了他,想要招揽到自己麾下。
孙天霸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更何况金川离“天芒会”的大本营海华如此之近。
他看中了汪兆海的能力,多次抛出橄榄枝。
然而,汪兆海从小养成的硬脾气,让他断然拒绝了“屈居人下”的命运。
他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更不愿做条听话的狗。
这彻底激怒了孙天霸。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毁掉。
因此他一声令下,“天芒会裁决堂”的高手出动。
不可一世的“海爷”汪兆海,最终在一场腥风血雨中黯然陨落。
大哥一死,偌大的江山瞬间摇摇欲坠。
危急关头,刘飞虎接过了这烫手的山芋。
与汪兆海的刚烈不同,刘飞虎深谙“人在屋檐下”的生存哲学。
他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低头。
上位之后,刘飞虎第一时间主动向“天芒会”示好,纳贡称臣,表现得极为恭顺。
这份“识时务”的态度,让他成功躲过了清洗,安稳地坐上了金川市“新王”的宝座,延续着刘汪村在江湖上的传说。
无论是生前的汪兆海,还是如今的刘飞虎,骨子里都流淌着刘汪村的血液。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人人喊打”让他们对“衣锦还乡”有着近乎执念的渴望。
又或许是为了洗刷内心的某种愧疚。
再或者,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内心的那种可耻的虚荣心以及野心,让家乡的人唯他们马首是瞻,成为刘汪村的“神”。
他们将赚来的巨额财富,如同流水般倾注回了这个贫穷的小山村。
修路、盖楼、扶贫……
大批大批刘汪村的年轻人到他们旗下的产业里打工。
他们用最豪爽的方式回馈乡里。
那些曾经对他们嗤之以鼻的乡亲们,在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小洋楼和真金白银的实惠面前,心中的成见逐渐消融。
也正因为如此,刘汪村才有如今富饶的生活。
但还真别说,他们的目的达成了。
在这里,江湖的刀光剑影被大山阻隔,村民们享受着由“黑色”财富带来的“白色”安宁。
曾经的“混混”早已变成了“村里的骄傲”。
从昔日的“过街老鼠”,到如今的“衣锦还乡”,这不仅是两个人的命运转折,更是这个深山村落一段无法言说的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