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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石破天惊(1 / 1)

惊雷裂天,定鼎台仿佛亘古存在的巨兽脊骨,横卧在天星城中心。黑沉沉的玄武岩台面上,古老的血迹早已渗入石纹,化作暗红的脉络,见证过无数家族兴衰、强者陨落。

今日,它再次苏醒。

高台四周,人潮如黑压压的蚁群,却又寂静得可怕。五大家族的话事人高踞观礼台,神色或淡漠,或玩味,或隐含杀机。秦凌、秦惊雷等秦家核心立于另一侧,个个面色紧绷,指节捏得发白。空气凝滞,压得人喘不过气。

台中央,秦梵独自站立。一身玄色劲装已被连日风霜洗得微微泛白,却更衬得他身形如孤峰峭拔。他没有看对手,只是微微仰头,望着铅灰色、仿佛要压下来的天空。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里面映不出云,映不出人,只有一片沉静的决绝。

惊雷余音尚在厅堂梁柱间嗡鸣,秦梵的话语却已如铁水浇铸,再无转圜。

消息如燎原野火,瞬间席卷天星城。秦家那位失踪多年、近日才以铁血手腕归来的少年,竟要在定鼎台上,独战五大家族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五人!

定鼎台,并非寻常擂台。它是天星城初建时,各大家族先祖以秘法浇筑的古老战台,意义非凡。在此定下的契约,受全城见证,败者往往意味着让出巨大利益,甚至一蹶不振。五大家族以势压人,逼秦家至此,本就是算准了秦家后继乏力,无人能挡他们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联手。

三日后,定鼎台。

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厚重的云层低压下来,却迟迟未有雨落,只有闷雷在云后翻滚,仿佛巨兽压抑的喘息。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天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更外围则是无数翘首以盼的普通民众与低阶修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古朴、斑驳,隐约可见暗红色痕印的圆形石台上。

秦家众人所在区域,气氛凝重如铁。秦凌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秦惊雷等长老须发皆张,却只能强自按捺。这是阳谋,亦是孤注一掷。秦梵的选择,将秦家可能的全面溃败,收缩到了他一人肩头。

五大家族话事人端坐对面高台,气定神闲,彼此间偶有眼神交流,尽显掌控一切的从容。他们身后,五道身影傲然而立,三男两女,年龄皆与秦梵相仿,气度不凡,周身涌动着强大的灵力波动,眼神或锐利如鹰,或深沉如渊,或炽热如火,或冰冷如霜,或灵动如风。他们便是五大家族这一代倾尽资源打造的“天之骄子”。

“时辰已到。”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是城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宿老,被请来作为公证。

秦梵身影一动,如一片轻羽,又似一道沉雷,悄无声息地落在定鼎台中央。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连日征战的风霜未曾褪去,反而让他周身的气质更加内敛而锋利,像一柄收入鞘中却寒气四溢的古剑。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五人,无喜无悲。

对面五人相视一眼,身形齐动,以某种玄奥的阵势落在秦梵周围,将他围在中心。没有多余的废话,杀机在落地的瞬间便已升腾。

“秦梵,记住败你者,赵家,赵无忧!”当先一名魁梧青年暴喝一声,浑身肌肉贲张,土黄色灵力狂涌,化作一头狰狞巨犀虚影,踏步冲来,擂台为之震颤。他是主攻的盾与矛,力量刚猛无俦。

几乎同时,左侧一道火红身影如流星掠至,纤细的手掌拍出,却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热,“张家,张灵儿!”烈焰化作无数火鸟,尖啸扑击,封死秦梵闪避空间。

右侧,森寒剑光乍现,如月光倾泻,无声无息却快得惊人,“曹家,曹月!”剑光直指秦梵周身要害,阴狠刁钻。

后方,锐利无匹的金芒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意志呼啸而来。“周家,周破军!”那是庚金之气凝聚的锋刃。

最后一人,身形飘忽如鬼魅,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双手结印,道道青色风索凭空而生,缠绕向秦梵的双足,限制其行动,“杨家,杨无痕!”他才是五人配合的核心,控场与袭扰。

五人合击,默契无比,显然早有演练。力量、火焰、寒剑、金锋、束缚,瞬间构成了绝杀之局!台下响起一片惊呼,不少秦家族人已不忍再看。

秦梵眼中寒潭般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与凛冽。他身如游龙,在间不容发之际,竟从巨犀虚影与火鸟的缝隙中滑出,脚下步伐玄妙,生生避开了风索最初的缠绕。同时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色指风点出,精准撞击在曹月那阴寒的剑尖之上。

“叮!”

脆响声中,曹月剑势微微一滞。秦梵借力旋身,玄色衣袖鼓荡,仿佛化作一片吞噬光线的夜幕,竟将金破军数道锋锐金芒卷入、偏移。但他也被张灵儿的残余火劲擦中肩头,玄衣焦黑一片,肌肤传来灼痛。

第一回合,秦梵险之又险地避开合击,却已显狼狈。

“不过如此!”赵无忧狞笑,巨犀虚影再次膨胀,合身撞来。其余四人攻击再至,比之前更为狂暴紧密。

秦梵陷入了苦战。他身法如电,指掌拳腿皆化作最凌厉的武器,幽蓝色的灵力时而化作坚冰抵御烈焰,时而化作雷霆击退金芒,时而如柔水化解巨力。他在五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辗转腾挪,每一次闪避和还击都妙到毫巅,显示出惊人的战斗天赋与生死间锤炼出的直觉。

但双拳难敌十手,更何况是五个同辈顶尖天才的围攻。很快,秦梵身上开始添上伤口。一道剑痕划过肋下,鲜血渗出;烈焰灼伤手臂;金气割裂腿侧;赵无忧的重拳虽然大多被卸开,但余震也让他气血翻腾。唯有杨无痕的风索,被他以诡异身法屡屡避开,或是以巧劲震散。

台下,秦凌等人目眦欲裂,却又无力插手。五大家族话事人嘴角噙着冷笑,仿佛已看到秦梵力竭败亡的结局。

战斗持续,定鼎台上灵力狂暴对撞,气劲四射,轰鸣不绝。天色越发昏暗,云层中电蛇狂舞,雷声越来越近,仿佛与台上的激战呼应。

秦梵的喘息声逐渐粗重,动作却未见迟缓,反而越发凝练狠厉。他眼中冰封的平静早已化为炽烈的战火,还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他不再一味闪避格挡,开始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噗!”他以左肩硬受赵无忧一拳,骨裂声清晰可闻,却借此机会,一指洞穿张灵儿护体火环,在其肩胛留下一个血洞,逼得她惨哼后退。

反手一掌拍散数道金芒,腰侧也被划开一道深口,但他腿如钢鞭,横扫杨无痕,逼得对方疾退,控场出现刹那空隙。

“他在拼命!”有人惊呼。

“困兽犹斗罢了。”五大家族中有人冷哼。

秦梵浑身浴血,玄衣破碎,但脊梁挺得笔直。他忽地长啸一声,声震四野,压过了漫天雷鸣。啸声中,他体内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一股更为古老、更为深邃的气息骤然升腾!

并非境界突破,而是某种潜藏的血脉之力,或因极致压力,或因生死感悟,在此刻被真正激发!他双眸深处,似有星辰幻灭,幽蓝灵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尊贵的紫意。

“秦家秘传难道是”秦惊雷猛地站起,激动得胡须颤抖。

秦梵动了。速度比之前快了近倍!身影几乎化作一道紫电缭绕的幽影。

“惊雷破!”

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如惊雷炸响。右拳凝聚所有残余灵力,带着那抹新生的紫意,毫无花哨地轰向再次联手压来的赵无忧与金破军。

拳出,雷鸣相随!不是天上的雷,而是拳劲破空引发的爆鸣!

赵无忧的巨犀虚影如同纸糊般破碎,金破军的庚金锋刃寸寸断裂。两人鲜血狂喷,倒飞出台外,重重落地,挣扎难起。

一拳,败两人!

全场死寂。

张灵儿、曹月、杨无痕攻势不由得一滞,眼中首次露出骇然。

秦梵一拳之后,气势如虹,但脸色也苍白如纸,显然消耗巨大。他身形晃动,却强行站稳,冰冷的目光锁住剩下三人。

“还要战吗?”他声音沙哑,却带着无匹的锋芒。

张灵儿咬牙,与曹月、杨无痕交换眼神。三人看出秦梵已是强弩之末,但方才那惊天一拳的威势,让他们心有余悸。若逼得太紧,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爆发,拖着其中一人甚至更多人同归于尽?

定鼎台死斗,并非一定要分生死,但胜负已关乎家族颜面与后续利益。

天上,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在一声炸雷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定鼎台上,冲刷着斑驳的血迹。

雨水打在秦梵脸上、身上,混合着血水淌下。他独自立于暴雨中的石台中央,面对犹疑的三人,背影挺拔而孤绝。

高台上,五大家族话事人的笑容早已僵住,脸色难看至极。他们没想到,集合五家最杰出子弟,竟被秦梵战至如此地步!二败三怯,纵然最后能耗死秦梵,五大家族年轻一辈的脸面也已丢尽。

宿老的声音适时响起,穿透雨幕:“此战,秦梵已显峥嵘,一力撼五杰,气魄实力,足令老夫动容。五家英才亦有损耗,不若就此止战,以平局论,如何?”

平局?五大家族心有不甘,却知这是眼下最好的台阶。再战下去,变数太大,秦梵那最后一拳,让他们也感到心悸。

秦家这边,秦凌等人长舒一口气,旋即涌起无边的骄傲与心疼。他们知道,这“平局”,是秦梵用命拼出来的,实质上,秦家已胜!秦梵之名,经此一战,必将响彻天星城!

张灵儿三人最终缓缓收敛灵力,虽然不甘,但也默然退后一步,代表了认可。

秦梵看着他们退却,体内那口强提着的真气一松,险些栽倒,但他以莫大毅力撑住,缓缓转身,看向秦家方向,看向雨中焦急望来的亲人与盟友,染血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定鼎台,也仿佛要洗去这一日的血腥与算计。但所有人都明白,天星城的棋局并未结束,经此一役,那位从血与火中归来的少年,已然成为棋盘上最不可忽视的一枚重子,甚至他自己,已开始执棋。

定鼎台之战,秦梵未败。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天际乌云缝隙中,隐约有一缕微光,刺破沉沉雨幕,预示着风暴之后,必有新局。

天际,那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并非雷雨将至,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一股远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浩瀚、威严、古老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降临。

果然,定鼎台不是终点。

这盘棋,远比想象中更大。执棋者,也从未局限于天星城。

他握紧微微颤抖的拳头,指尖刺入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楚。

生路?或是绝路?

无论如何,他已无路可退。

星光巨手,笼罩四野,携天威而至。少年孤影,立于痕上,血衣迎风。

更大的风暴,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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