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占理就想把自己原地埋起来,赵栖澜看着她,怕是这丫头现在想着怎么没个壳子给她藏呢!
见她一副快自闭的小模样,赵栖澜唇角隐秘轻勾,复又拉平,“有一件事朕的确要夸你。”
宋芜眼神一亮,“什么?”
大手捏了把女子仰起的小脸,语气是藏不住的宠溺,“知道带足银子。”
“……”这听起来委实不象什么好话。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下。
许是抱得她过于舒服,宋芜都有些昏昏欲睡,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呼吸轻缓,眼睫垂落着,满是慵懒倦意。
“起来。”
一道冷声让她彻底清醒,宋芜迷迷糊糊抬眼,揉了揉泛红的眼角,茫然望他,似是没听清般愣了愣,随即眼底浮起几分诧异,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娇嗔,“陛下竟然让我起来!”
不应该直接抱她下去嘛!
赵栖澜垂眸看她,少女眼底满是委屈与不解,唇瓣微微嘟起,模样娇憨又黏人,可爱得让他心头发软发烫,指尖都忍不住发痒。
可他面上不显,今日这笔帐不小,不能稀里糊涂又被她糊弄过去。
刻意板起脸,眉峰微蹙,语气依旧冷硬,“宋玥安,你真以为朕今日该奖赏你做得好?”
定定看了他半晌,知道没有商榷馀地后,也开始赌气,“不抱就不抱,我又不是自己不会走!”
以后他想抱还不让他抱呢!
宋芜重重哼了一声,手腕故意用力压着他的大腿落地。
赵栖澜顾不得腿上一痛,看得眉头直皱,手臂虚虚环着她的腰,生怕一个不当心又磕了碰了。
宋芜气呼呼的,连回头都没回头看一眼,撩起马车帘子便动作一气呵成,弯身下去。
赵栖澜见她这耍性子的模样,失笑摇头,心底早已软成一片。他的小玥儿赖在他怀里撒娇耍赖的模样,实在招人疼。
待他下来时,那丫头还站在那没进去,别别扭扭指着匾额问,“怎么是昭德殿?我要回栖梧殿!”
“你跟朕进来。”赵栖澜率先阔步入殿,吩咐苗喜,“那个混帐回来请罪后押她在此跪着。”
不用指名道姓,苗喜都知道陛下口中的‘混帐’指得谁。
“是,奴才遵旨。”
宋芜眼瞅着人已经进殿,才悄悄凑到苗喜身边,咧嘴一笑,“苗公公。”
苗喜身子弯得极低,“娘娘,您吩咐。”
宋芜眼珠乱转,自以为极其‘隐蔽’地指了指衣裳,又指了指膝盖,挤眉弄眼,“你懂吧?”
苗喜惊恐,“娘娘,这……”他敢懂吗?
被陛下罚跪昭德殿的人,他还敢明目张胆给弄虚作假?
娘娘是让他这条小命交代在这啊!
宋芜见他不说话,微微不满,“啧,你这……”忒不懂得变通了!
“宋玥安,你等着朕去请你?”
殿内传来一声轻喝,吓得宋芜当即闭上了嘴,连忙四处找人,人影都没瞧见。
不禁咕哝,这人是有透视眼吗?怎么什么都能知道?
“……哦,来了。”宋芜临进去前敲了下苗喜的帽子,“记得照本宫说得办!”
苗喜苦着张脸,“是……”
宋芜头一回来昭德殿,心情是忐忑不安的。
殿内烛火明灭,暖光映着梁柱上的金龙纹饰,沉肃又威严,她垂着眉眼,双手规规矩矩拢在袖中,裙摆轻贴地面,一步步慢慢地立在殿中。
往日灵动狡黠的眼眸低垂着,只敢盯着身前一寸青砖,试图以良好的认错表现争取从轻处理。
上首龙椅上,赵栖澜身着玄色龙袍,指尖轻叩着扶手,目光落她身上时带着几分威压。
明知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是装出来的,也不免心先软了两分。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衬得殿中少女愈发可怜巴巴,半点不敢造次。
冷声道,“冯守怀,去取戒尺来。”
什么玩意?
宋芜瞬间惊恐瞪大杏眼,声音差点喊劈了,“昭德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冯守怀声音赔着殷勤,“娘娘有所不知,去岁曦和公主与大皇子发生争执动手,陛下派人去制了戒尺罚了一人二十手心,自此之后便下令帝居之所都要备下,以备不时之需。”
宋芜万万没想到,这都能托上曦和公主的福气。
赵栖澜满意见她脸色微变,冷淡语气中饶有几分兴致,“这不就用上了。”
冯守怀不敢耽搁,快步退下,片刻便捧来一柄乌木戒尺。
那戒尺通体乌黑油亮,是质地紧实的沉水乌木所制,约莫半指厚度,边缘打磨得圆润却依旧透着冷硬质感,尺身刻着细密云纹,握在手中沉甸甸压手,一看便知力道不轻。
宋芜还有功夫遐想,这戒尺抽了两个三四岁的小孩二十手心,得疼成什么样啊。
赵栖澜指尖攥着戒尺,修长的手指衬得乌木愈发沉润,随即抬臂,握着戒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掌心。
‘啪、啪’轻响在静肃的殿内格外清淅,每一声都敲在宋芜心上。
她僵在原地,脊背绷得更直,眼底掠过几分慌意,下意识抿紧唇,喉间轻轻滚了滚,悄悄吞了口口水。
“陛下,其实……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对不对……”宋芜双手紧紧藏在身后,看着可怖的男人一步一步下了台阶,不疾不徐朝她走来。
男人半披散的墨发如绸,长身玉立,若非眼下情形,宋芜想,她会狠狠欣赏眼前这令人垂涎的男色的。
“手,伸出来。”赵栖澜淡声命令。
“真打啊?”宋芜还在挣扎,小声商量,“能不能让……冯总管出去呀。”
当着人挨打她要不要面子啦!
眉眼精致漂亮的女孩软软看着他,眼尾泛着浅浅红意,瞳仁水润清亮,蒙着层薄薄水雾,像含了汪温软的泉,眼波盈盈缠人又可怜。
赵栖澜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柔得不成样子,暖意漫得满溢,强忍住抱在怀里亲着哄的冲动。
面上依旧冷着神色,薄唇轻启,语气没半分缓和,“不能。”
就该吓一吓这丫头。
偷跑出宫就偷跑了,也不知道多带些人护卫,甚至还敢和……
想到这,赵栖澜眼底暖色散去,更冷峻几分,“快点。”
宋芜眼见无法转寰,自己又的确太理亏,磨磨蹭蹭又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和她方才上马车的乌龟速度有的一拼。
赵栖澜似乎失了耐心,戒尺轻点她蜷在一起的指节,“伸平,掌心向上,需要朕教你怎么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