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宋芜的确没功夫再去细想什么汗血宝马,因为她连上去眼前这匹小马驹都困难!
“这只脚踩这儿,抓住缰绳翻身上去。”
宋芜有点怕,“会不会我踩一半它就跑了啊?”
“不会,朕在这。”赵栖澜温声安抚,引着她的手轻轻摸了摸小马驹的脑袋,“别害怕,它很温顺的。”
宋芜咬着唇,依言将脚踏在马镫上,指尖攥紧缰绳时指节泛白。
赵栖澜站在她身侧,掌心虚扶着她的腰腹,“身子前倾些,重心稳住,朕托着你呢。”
她深吸一口气,借着他的力道纵身一翻,笨拙地落在马背上,坐下的小马驹果然温顺地晃了晃耳朵,并未乱动。
宋芜紧绷的肩膀稍松,却不敢动弹,只僵直着脊背小声问,“然后呢?”
“脚踩实马镫,双手轻握缰绳,”赵栖澜走到马侧,挥退了牵马的下人,声音贴着她耳畔传来,带着温煦的笑意,“想让它走,就轻轻夹一下马腹,缰绳往左偏是左转,往右是右转,拉紧便是停。”
他说着,伸手复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缓缓收紧缰绳,宋芜战战兢兢,轻轻一夹马腹。
小马驹迈着轻快的步子慢慢往前走,宋芜起初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赵栖澜的手腕,待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与稳定的力道,才渐渐镇定下来。
风拂过鬓角,带着马场青草的气息,赵栖澜亦步亦趋地跟在马边,时不时低声提醒,“别急,慢慢适应,它懂你的意思。”
“乖乖,别抓它的毛发。”
宋芜试着按照他说的,轻轻调整缰绳,小马驹果然顺着她的力道转弯、缓步,她眼底渐渐浮起笑意,紧张感褪去大半,转头看向身侧的人,“赵栖澜,我好象会了!”
欢呼雀跃的宋芜下意识忘了规矩,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这一声喊得声音不小,周围的侍卫和宫人们震惊对视一眼,又齐齐垂下脑袋。
马场被一分为二,这边有侍卫看守,场上只有宋芜一个人。
另一边几个刚赛完马的贵女公子闻声眺望。
“那边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从未见过?”
有人眼尖瞧见宫中带刀侍卫,连忙扯了说话之人一把,“你是第一回来吧,那边可是御用!”
一听’御用’两字,原先说话的那位小姐当即就捂住了嘴,再没了动静。
不远处马场休憩的凉亭中,有一男子立于亭柱一旁,直勾勾盯着远处骑着小马驹的女子看,哪怕只能看见一个身影,面庞都看不清淅,但心底那个声音告诉段少惟,那就是她。
“不行了,这天儿要把人烤熟了,还是段表哥舒服,晓得在这躲懒!”
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身着窄袖衣裙,高束马尾,拿帕子抹着汗嚷嚷着入内,周围的人遇见她纷纷行礼,“惠和县主安。”
杜善仪颔首回礼,转头见她喊了好几声的段少惟没理会她,直接上前猛地一拍男人肩膀,在他耳边大声喊,“表哥!”
段少惟骤然被打断,揉了下耳朵,不动声色和杜善仪距离拉远了些,“有事?”
杜善仪大大咧咧没在意这些,抱着手臂歪头看他,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探寻,“你求着我父亲定要来行宫随驾,来了又摆出一副对所有事情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叫你来跑马散心,你倒好,跑这躲懒赏景来了?”
重重哼了声,“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少惟不知看得什么正看得出神,任凭杜善仪说干喉咙也没未发一言。
杜善仪气馁,大小姐脾气上来,直接上前两步,“什么风景这么好看,本县主也来赏上一赏!”
她顺着段少惟的目光看去,什么美景倒是没看到,反而看到了令她心惊胆战的人。
“表……表哥!”杜善仪瞪圆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尖利的声音一惊一乍,段少惟眉宇拧起一抹不耐,“我在这,有话就说,不去跑马。”
“不是、不是叫你啊!”杜善仪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将帕子扔给侍女。
完蛋了完蛋了,表哥应该不会看见她就想起她十八了还没嫁人的破事来,然后要给她赐婚吧?
杜善仪自从及笄后几乎是躲着所有长辈走。
她那位整日把规矩体统挂在嘴边上的大哥好不容易领旨离京,去北羌迎长公主去了,总不能没过两天清闲日子又遇上这位掌握生杀大权的表哥了吧?
什么?你说她既然想躲着还为什么来行宫?
哪有因噎废食,因怕赐婚错过玩乐的!
杜善仪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而没注意旁边段少惟的难看神情。
他袖中手指渐渐掐在一起,缓缓转过眸子,嗓子干涩,“你是说,陛下?”
“喏,那位牵着马的绛紫衣衫公子便是,周围禁军侍卫围成铁桶一般,我再不长眼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瞎了。”杜善仪眯着眼,越说声音越大,“不对啊,陛下牵马,那骑马的谁啊?!”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段少惟咬了下左腮软肉,刻意压制声音中的惊涛骇浪,听起来平静极了,“你去拜见一番不就知道了。”
“别别别,权当你我今日谁也没看见。”杜善仪连连摆手,她又不傻,那位爷既非大张旗鼓,她干什么要撞上去?
段少惟又说了句,“若回去后姨丈知晓你明知而不请安,该斥你不懂礼数,回京后又要请嬷嬷教导了。”
“嘶……”杜善仪倒吸一口凉气,“此言也有理。”
她爹这几年越发老古板了。
另一边,宋芜偶尔没规矩的各种称呼于赵栖澜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望着她眼角眉梢的雀跃,眸色柔得似浸了春水,“恩,玥儿最厉害,学得很快。”
说着,他亲自牵马带宋芜慢走了两圈。
两个人轻言细语地闲聊,宋芜第一次学骑马,小小的脑袋有好多问题,情绪很是亢奋,赵栖澜不厌其烦,一一耐心解答。
渐渐的,宋芜不再满足于这样悠闲的散步,她照着赵栖澜教她的那样,微微用力一夹马腹,小马驹嘶鸣一声,蹄声由缓转疾。
“慢些,不要急。”赵栖澜顺势松手,扬声叮嘱了句。
宋芜敷衍扬扬手,表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