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凌指了指窗户,
窗外早已是暮色沉沉,远处的天际线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庭院里的树影黑黢黢地晃动,
“你看外边,都快天黑了。”
墨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夜色的凉意通过窗棂渗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大半。
回想起刚才醒来时那黏腻依赖的语气,还有耍赖般非要跟着他的样子,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懊恼。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那般毫无防备、带着委屈撒娇的模样,简直陌生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墨卿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刚才的依赖与柔软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只是耳根还残留着未褪的红痕。
“那我就先走了。”
她丢下一句话,声音硬邦邦的,刻意压着几分不自然。
不等安凌回应,她便快步走到窗边。
安凌家的二楼不算高,窗外正好对着一棵老槐树,枝桠伸展到窗边,成了天然的借力点。
墨卿动作熟练地推开窗户,夜风灌了进来,吹起她身上宽松的衬衫下摆,露出一截白淅的腰腹。
她毫不尤豫地抬腿跨出窗外,双手抓住粗壮的树枝,指尖用力,身体轻盈地往下一跃,像只灵活的猫。
双脚稳稳落地时,她顺势理了理衬衫,将凌乱的地方抚平,
又抬手将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确保自己看起来没有丝毫狼狈。
转身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安凌正站在窗边看着她,身影被室内的灯光勾勒出一圈暖边。
墨卿的心莫名一跳,随即又回过神,快速转过身,脚步匆匆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背影挺得笔直,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安凌才缓缓关上窗户。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想起墨卿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与随后的故作镇定,心中觉得好笑。
连主人和更卑微的话都说了,现在教培之后反而要面子了。
真就目的达到贤者模式后就矫情起来了呗。
楼下传来安欣的催促声,带着饭菜的香气飘上楼来。
安凌敛了敛思绪,整理好衬衫下摆,快步下楼。
餐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安欣一边给他盛汤,一边念叨着他贪睡,
安芷玥则自顾自扒着饭,十分端正。
安凌心不在焉地应着母亲的话,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轻颜的身影 ——
傍晚时她站在门外喊过他,然后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放下碗筷,安凌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尤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拨通了叶轻颜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叶轻颜带着鼻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刚哭过的沙哑:
“凌儿?”
安凌的心瞬间揪紧,声音放得格外温柔:
“是我,姐姐,你在家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恩…… 吃了。” 叶轻颜的声音很低。
“姐姐下午是不是叫了我,我那个时候……没听到,后面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
安凌还是觉得这反应很有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说……没听到呢?
安凌心中始终存在这么一个幻想。
“公司有点事,就回去了。”
那边传来叶轻颜轻轻的声音。
她没有说实话。
下午站在门外,那道黏腻沙哑的轻吟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她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安凌的声音。
她没有想到别的,只当是安凌自己忍不住,却又不愿意找她。
她没有怪安凌,一直怪的都是自己而已,毕竟安凌这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却没有办法解决。
就好比前世一个养胃的男人无法医治一般无奈又绝望。
可若说让她放弃安凌,那是不可能的。
她这么强都满足不了,别的女人那不更是废物吗。
就好比那个墨卿,一看就是个废物,一个纨绔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有五分钟。
叶轻颜这样想着,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心里的自卑与委屈渐渐淡了些,甚至莫名生出几分优越感。
她对着电话轻声补充道:
“凌儿你不用惦记我,忙完手头的事我就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别总熬夜。”
安凌听着她语气里的释然,心里的侥幸又多了几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好,那姐姐也别太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进一步确认她是否真的毫不知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象是有人踩在窗沿上的声音。
他的眼睛瞬间警剔了起来,手中白光涌现。
墨卿下午刚来,他可不认为对方还会来。
终于要来了吗,是暗杀吗?还是什么。
一道黑影裹挟着夜风钻了进来,带起一阵凉意。
这个身影……
好吧……不是。
这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下午刚摸来摸去过。
只见墨卿站在窗边,身上还穿着那件宽大的衬衫,乌黑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白淅的脸颊旁,衬得她眼底的光愈发鲜明。
怎么又来了?
“你……”
他刚想问,突然想起自己还在打电话,赶忙闭嘴,然后怕墨卿乱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又来了?”
“来这工作啊,不来这我睡不着。”
她从身后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文档袋,塞到他怀里。
“这是什么?”
安凌低头瞥了一眼,下意识问道。
“工作。”
墨卿的声音依旧闷闷的,脑袋埋在他颈窝不肯抬起来,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我平时回家躺床上翻来复去三个小时,脑子清醒得跟白天一样。
只有在你身边才能睡着,干脆把没做完的工作带过来了。”
她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抱着你,我能边工作边犯困,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