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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没人写它,它就没了(1 / 1)

十年光阴,对西山这块无字碑而言,不过是把棱角磨得更温润了些。

这十年,并非寂静无声。

每一次孩童无意间的低语,每一场庙会上关于“吃小孩妖怪”的戏谑传说,都被她细细捕捉——那声音如细针般刺入地脉,在她意识中激起微弱的涟漪;她听见夏夜凉茶摊前老人摇着蒲扇说笑:“古神?早被雷劈回老家啦!”话语轻飘得像风掠过麦穗,却在她心头落下千钧重锤;她甚至能尝到那笑声里裹挟的陈年茉莉香片茶涩味,微苦回甘,像一段被反复咀嚼却始终未咽下的旧事。

她看见那些曾经令人战栗的名字,在茶余饭后的调侃中渐渐走样,像一幅被反复临摹而失真的画,轮廓模糊,色彩错乱;她指尖拂过记忆之网时,那触感如同滑过蒙尘的蛛丝,既粘滞又脆弱——丝上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水凉意,一碰即断,断口泛起极淡的银光,像记忆本身正在氧化。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封印,不在石碑之下,而在人心之外。

若不能被记住,神也会死去。

可若被记得错了呢?

那就不是死亡——那是凌迟。

于是她开始织网,不是为了捕猎,而是为了播种谎言。

石碑不再是神圣的禁地。

碑座下,卖凉茶的老翁支起了摊子,几个垂髫小儿正拿着炭条在碑阴处乱画王八,炭粉簌簌掉落,沾在他们汗湿的手背上,留下灰黑的印记;也没见哪道天雷劈下来——连一丝焦糊味都没有,只有茶壶嘴冒出的白气“嗤嗤”作响,混着蝉鸣与远处铜铃的轻颤;那蝉声是尖锐的、持续的金属刮擦感,铜铃则像一粒小石子滚过青砖缝,清冷而短促。

那些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古神”二字,如今在京城百姓嘴里,干瘪得像嚼过的甘蔗渣,吐出来都嫌占地儿;舌根泛起一阵空荡荡的酸麻,仿佛真尝到了那渣滓的粗粝与寡淡。

小满那缕残存的意识,如同一层稀薄的雾霭,附着在地脉的最深处,随呼吸般的地气缓缓起伏,冰凉而透明——那凉意并非刺骨,而是如深井水漫过脚踝,带着泥土腥气与微量铁锈的微腥,沁入骨髓却不伤人。

在她的感知里,那个曾经庞大到能吞噬皇朝国运的黑色球体,如今缩得只有核桃大小,表面布满细微裂纹,像久旱龟裂的泥土;指尖轻触其表,竟传来陶器烧制过度后那种脆硬而易碎的震颤,指腹能清晰辨出每一道裂隙的走向与深度。

它不再疯狂撞击封印,而是静静悬浮在死寂的虚空中,像极了一颗掉进沙发缝隙里、被主人彻底遗忘的旧纽扣;纽扣背面还残留着半枚褪色的金线绣痕,触之微痒,像被蛛网拂过耳后。

它的存在感正在变得稀薄,甚至边缘都开始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黑暗里——没有温度,也没有重量,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锈味,像是铁器在潮湿夜里悄然生苔;那气味钻入鼻腔时,舌尖竟泛起一星铁腥甜意,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但这东西还在喘气。

“爷爷,隔壁二胖说以前有个坏神仙专吃小孩,后来去哪儿了?”

西山脚下,一个刚换完乳牙的少年正趴在石桌上,把玩着一只草编蚂蚱,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草茎,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干燥、微痒,像春蚕啃食嫩叶;草茎边缘的细毛刮过皮肤,留下几道几乎不可察的微红印痕。

正在碑旁跟人下棋的老爷子手一抖,棋子“啪”地一声脆响,落在了石盘上,震动顺着青石传入地下,微弱得如同蚊蝇振翅;那震波抵达地脉时,已化作一阵极细的酥麻,像无数蚂蚁在神经末梢爬行。

然而,地底那个死寂的“核桃”,猛地跳了一下。

那是一种贪婪的颤栗,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肌肉的抽搐;抽搐牵动周遭岩层,发出沉闷的“咯咯”声,如同老树根在冻土里艰难伸展。

它不在乎是敬畏还是恐惧,甚至不在乎是“坏神仙”这种粗鄙的称呼。

只要有人还在“提”它,只要意识的触角还在勾勒它的轮廓,它就能从这仅存的认知缝隙里,汲取到复苏的养分。

小满的心神微微一凛,那感觉如同赤脚踩进初春的溪水,冷意直透灵魂——水底卵石圆润微凉,青苔滑腻,水流推着脚踝,带着腐叶发酵的微酸气息扑上鼻端。

果然,遗忘不是终点,只要“概念”还在,死灰就能复燃。

它想活在传说里。

既然你想被人记住,那就让你被记得乱七八糟。

小满没有动用任何雷霆手段去抹杀那个少年的记忆。

相反,她顺着那条刚被提起的思绪,悄无声息地推了一把。

她在京城庞杂的记忆网里,植入了一个名叫“黑无名”的虚假词条。

没有具体的法相,没有恐怖的威能,只有一个含糊不清的设定:这就个倒霉催的怪物,谁记住了谁丢钱,谁念叨谁烂嘴角。

这道暗示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迅速在市井间晕染开来。

没过半个月,京城的茶馆柳巷里,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嘴里出来的段子变了味儿:“话说那黑无名啊,最怕被人瞧见,长得跟那灶台底下的煤球似的……”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起哄:“那不是灶王爷那只黑猫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偷吃灯油的!”

错误的信息开始疯狂复制、传播。

地底深处,那个只有核桃大小的黑球剧烈颤抖起来。

它猛地向上冲撞,一道漆黑如墨的虚影短暂浮现在碑面冰层之下——那是一只布满血丝的眼,凸出欲裂,瞳孔中翻涌着远古的暴戾;一张撕裂嘴角的嘴,正要咆哮出真名,却被千万句“偷咸菜”的嘲笑堵住喉咙,那声音嗡嗡作响,像苍蝇扑打玻璃窗;冰层下,那虚影的轮廓边缘正不断剥落细碎的黑屑,簌簌坠落,如同朽木遇火,无声自燃。

可那影像只维持了一瞬,便在一阵哄笑声中碎成齑粉,散作无数细小的黑点,如同被风吹散的煤灰;黑点飘散时,竟带起一阵微弱的灼热气流,拂过碑面,蒸腾起一缕几乎不可见的白烟,带着硫磺与焦糊混合的呛鼻气息。

它想把这些人吓死,可刚一凝聚起一丝阴煞之气,地脉上方传来的却是一个大娘的呵斥:“去去去!黑无名又来偷咸菜了!”紧接着是一盆脏水泼在地上的动静,“哗啦”一声,溅起泥点,一股馊臭的气息仿佛穿透岩层,直冲意识深处——那臭味浓烈、油腻、带着隔夜酱菜坛子掀盖时扑面而来的酸腐气,黏在舌苔上久久不散。

它不再是神,它成了笑话,成了杂耍,成了百姓生活里最微不足道的佐料。

它的尊严被那盆脏水彻底浇灭了。

又是一个无风的清晨。

西山新碑的表面,突然凝结出一层极薄的冰晶。

冰面光洁如镜,清晰地映出了头顶湛蓝得有些刺眼的天空,阳光照在其上,折射出淡淡的虹彩,如同幻梦初醒的余晖;指尖轻触冰面,寒意如针尖刺入,却奇异地不冻手,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水膜,带着青石本体的微涩矿物感。

碑前的游人只觉得今日有些倒春寒,裹紧了衣裳,没人注意到冰面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影子既不像人,也不像兽,它扭曲着,像一团还没来得及被画完的墨迹,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不甘的触觉——那颤动传导至冰层,竟使冰面浮起极细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冰晶边缘泛起珍珠母贝般的柔光。

它似乎抬头看了一眼那片蓝天,那是它曾经试图染黑、如今却再也触碰不到的高远;仰望时,一缕稀薄的风掠过其虚影,带起类似枯叶摩擦的窸窣声,干涩、空洞,毫无生气。

随后,那团影子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它开始像阳光下的雪糕一样融化。

黑色的气息不再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塌陷,顺着石碑那看不见的纹理,一点点渗了进去,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滋滋”声,像是热铁贴上冰雪;那声音细微却绵长,如同蚕食桑叶,又似烛芯将尽时最后一声轻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失去了自我。

地脉深处,最后一丝异样的波动归于虚无。

赢了。

小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

那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感,仿佛骨骼都化作了空气;肺腑间却充盈着一种清冽的、带着松针与晨露气息的凉意,每一次呼吸都像第一次真正吸进人间的空气。

她最后一次扫视着这张笼罩全城的记忆大网——无数个金色的光点在闪烁,那不是神力,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卖菜的吆喝,是打铁的火花,是书院里的朗朗书声;吆喝声里有白菜帮子的清脆水响,打铁声中迸溅的火星带着灼热的硫磺焦香,书声则如溪流击石,清越而温润,字字敲在耳膜上,带着竹简微糙的触感。

不需要她了。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试图回归那具早已化为尘土的肉身。

那缕维系了十年的残识,在这一刻悄然松开了紧抓着地脉的手。

她散了。

意识化作一阵微不可察的晨风。

风掠过城东,当年那七个盲童如今已长成了健壮的青年,正围坐在一起打磨玉器,耳边鬓发被轻轻撩起——玉屑纷飞,带着微凉的脂粉感,拂过皮肤时如细雪轻吻;风穿过深巷,那个十岁的孩子正趴在窗棂上哭闹着不想上学,被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吸了吸鼻涕;风最后卷过西山,掠过那个正在刻碑的手艺人粗糙的指尖——指腹老茧厚实,砂石摩擦声沙沙作响,刻刀刮过青石,迸出几点微烫的火星,一闪即灭,余味是铁与石粉混合的微腥。

当夜,京城无人做梦,那是十年来睡得最沉的一觉。

第二天清晨,早起遛鸟的老人路过西山碑下,忽然咦了一声。

就在那光秃秃的石碑底部,坚硬的冻土裂开了一道细缝。

一株极细嫩的小草破土而出,它看似柔弱,叶脉中却隐隐流淌着一丝极淡的金色,在晨光下随风轻摆;草尖悬着一滴露珠,澄澈如泪,映出整个微缩的天空,露珠坠落时,砸在冻土上“嗒”地一声轻响,清脆得如同心跳重启。

它不像在生长,倒像是一支刚刚提起的笔,正对着这漫长的人间岁月,准备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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