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陈默、虞倩和张天宇三人站在书架前，盯着那本带有“l”标记的《无罪之罚》，仿佛它是一枚定时炸弹。
“如果林晓雨还活着，”虞倩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那么这十年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出现？苏瑾知道吗？”
张天宇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可能那晚我亲眼看到虽然没仔细看脸，但衣服、身材都是晓雨的而且苏瑾也确认了”
“苏瑾确认了？”陈默敏锐地抓住关键，“她怎么确认的？”
“她说‘是晓雨，我杀了晓雨’，一直重复这句话。”张天宇回忆道，“我们当时都太慌张了，父亲说必须尽快处理，我就没有多问。”
虞倩迅速翻开苏瑾的创作笔记，找到关于《无罪之罚》的部分。在最后一页的背面，有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有时候，最完美的谎言需要最真实的牺牲。l，如果你看到这些，你会原谅我吗？”
“l”虞倩抬头，“她一直在和某人通信，或者期待某人看到这些。”
陈默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技术科：“陈队，我们分析了那具女性遗体的衣物纤维，与林晓雨失踪当天所穿的衣服完全一致。但dna不匹配，说明有人故意给她穿上了林晓雨的衣服。”
“伪造现场，”陈默说，“有人用另一具尸体冒充林晓雨，而苏瑾和张明远父子都被骗了。”
张天宇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身：“上帝啊如果那晚死的不是晓雨那晓雨在哪里？那个死去的女孩又是谁？”
虞倩蹲在他面前：“张先生，那晚你们埋尸时，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尸体有什么特征？”
张天宇努力回忆，十年前的记忆像被水浸透的纸张，模糊而脆弱：“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们把尸体裹在旧地毯里，开车去老家父亲说直接埋在后院的老井里，填平了我没敢多看”
“老井？”陈默立刻联系挖掘现场，“不是后院，是老井！重新挖掘！”
等待的时间里，陈默仔细检查了那本特别版的《无罪之罚》。翻开扉页，上面有一行手写的赠言：“给l——故事还未结束，结局由你书写。永远欠你的，苏。”
字迹是苏瑾的，但墨迹看起来相对新鲜，可能是不久前才写下的。
“她预感到自己会死，”虞倩分析，“所以留下了这本书，作为给‘l’的信息。如果‘l’就是林晓雨，那么她还活着，并且可能就在附近。”
陈默立即下令：“全面排查苏瑾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联系人和行踪，特别注意任何与‘l’相关的线索。同时，重新调查林晓雨失踪案的所有相关人员，看看有没有人最近见过她。”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雨终于停了，但城市上空依旧阴云密布。挖掘现场传来消息：在老井位置确实挖出了一具女性骸骨，衣物与林晓雨失踪当天所穿一致，但颅骨后部有被钝器击打的骨折痕迹，与苏瑾描述的镇纸击打位置吻合。
“所以那晚确实有人被杀了，”虞倩说，“但不是林晓雨，而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女性。凶手是谁？为什么穿着林晓雨的衣服？”
张天宇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悟：“我想起来了那晚我和父亲准备埋尸时，在毯子里摸到一个硬物是一个学生证，但不是晓雨的父亲当时脸色大变，让我别管，直接埋了”
“学生证上的名字是什么？”陈默追问。
张天宇皱眉思索：“好像姓王王什么王雅婷？对，王雅婷！是隔壁艺术系的学生！”
陈默立即联系警局数据库，查询十年前名叫王雅婷的失踪人口。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王雅婷，21岁，美术学院学生，十年前十月二十二日被报告失踪，至今未找到。失踪时间比林晓雨晚两天。
“时间对得上，”虞倩说，“林晓雨是十月二十日失踪，王雅婷是二十二日。如果王雅婷的尸体在二十日就被埋了，那么她是在林晓雨失踪前就被杀害了。”
一个新的、更可怕的图景逐渐浮现：十年前，可能先有另一起谋杀案，凶手杀害了王雅婷，然后利用她的尸体冒充林晓雨，制造了林晓雨失踪的假象。
“但为什么？”张天宇困惑，“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晓雨在哪里？”
虞倩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林晓雨还活着，并且知道王雅婷被杀的真相她可能用这个秘密威胁了凶手十年。”
“而苏瑾可能也知道，”陈默接话，“所以她在日记中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幸福’。她不仅隐瞒了林晓雨可能还活着的真相，还可能参与了掩盖王雅婷的谋杀案。”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案件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更黑暗。
“我们需要找到林晓雨，”陈默说，“她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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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虞倩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想知道真相吗？来老地方。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l”
信息附着一张照片：大学时期的那棵樱花树，苏瑾、林晓雨和李娜的合影地点。
“她联系我了，”虞倩说，“她一直在观察我们。”
陈默立即检查信息来源，但对方使用了加密服务器，无法追踪。“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虞倩坚持，“如果林晓雨还活着，她是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我必须去。”
两人争论之际，张天宇突然开口：“我知道那棵树在哪里大学后面的小山坡。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我想见见她我想知道真相。”
陈默权衡利弊，最终同意了虞倩的计划，但坚持要在远处保护她。“我们会隐蔽在周围，一旦有危险就立刻介入。”
大学后山的小山坡上，那棵樱花树依然矗立，只是树干更粗壮，枝桠更繁茂。虞倩独自站在树下，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周围，能见度很低。
她等了大约十分钟，一个身影从雾中缓缓走来。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着简单的风衣和牛仔裤，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她的面容与照片上的林晓雨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消瘦和沧桑，眼神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忧郁。
“虞教授，”女性的声音平静而清晰，“谢谢你一个人来。”
“你是林晓雨？”虞倩问。
女性点头：“十年前是。现在我叫林雨，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
“你还活着为什么十年不出现？为什么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林晓雨——现在是林雨——苦笑：“因为如果我出现，真正的凶手就会知道我还活着，我就活不到今天。”
“真正的凶手是谁？”
林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本旧日记：“这是晓雨的日记，完整版。苏瑾拿走的那本是经过删改的，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虞倩接过日记，翻开最后几页。字迹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潦草和激动：
“10月18日：我发现了可怕的秘密。王雅婷不是失踪，是被杀了。凶手是我不敢写下名字。但我有证据。”
“10月19日：我告诉苏瑾了。她很害怕，说我们必须小心。我们约好明天一起去见那个人，让他自首。”
“10月20日：今晚一切都变了。苏瑾没有来约定的地点，来的是他。他说苏瑾不会来了，让我跟他走。我拒绝了，他就”
日记在这里中断，后面几页被撕掉了。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虞倩问。
林雨的眼神变得遥远而痛苦：“那个人是我当时的男友周浩。他发现我在调查王雅婷的死，知道我已经接近真相。他约我在咖啡馆见面，说想解释一切，但我到的时候，苏瑾不在，只有他。”
“周浩？”虞倩震惊，“但他是”
“他是最积极的调查者，也是最完美的伪装者。”林雨冷笑，“十年前，周浩和王雅婷是恋人，但他同时也在追求我。王雅婷发现了，威胁要告诉学校，他就杀了她。而我偶然发现了证据。”
“什么证据？”
“王雅婷死前给我寄了一封信，说她发现了周浩的秘密——他不仅同时交往多个女生，还涉及一起学术欺诈案。她约我见面详谈，但那天晚上她没有出现。第二天，我收到她寄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有周浩和教授勾结伪造论文的证据，还有一封未写完的举报信。”
林雨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我一直保留着。这十年，我用这个威胁周浩，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也必须隐藏起来，因为如果他找到我，一定会杀我灭口。”
虞倩接过信封，里面的文件确实指向周浩和某位教授的学术不端行为，但关于谋杀的证据并不直接。
“王雅婷的尸体为什么会被冒充成你？”
“那晚周浩在咖啡馆给我下药，我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穿着王雅婷的衣服。”林雨的声音颤抖，“他告诉我，苏瑾已经‘处理’了王雅婷的尸体，现在要用它来制造我失踪的假象。如果我配合，他会保证我的安全；如果我反抗，我就会和王雅婷一样。”
“苏瑾参与了？”
林雨痛苦地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周浩抓住了苏瑾的把柄——她父亲的一笔非法交易。他威胁苏瑾，如果不配合，就把证据交给警方。苏瑾屈服了，成为了他的帮凶。”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周浩杀害了王雅婷，胁迫苏瑾帮忙处理尸体，然后用那具尸体冒充失踪的林晓雨。而真正的林晓雨被他控制，十年间生活在阴影中。
“那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苏瑾突然被杀？”虞倩问。
“因为周浩发现我在联系苏瑾，”林雨说，“我隐忍了十年，终于找到机会接近苏瑾。我想说服她说出真相，揭发周浩。但苏瑾太害怕了，她说周浩已经察觉到她的动摇，可能会对她下手。”
“所以周浩杀了苏瑾？”
林雨摇头：“我不确定。但苏瑾死前告诉我，她写了一本小说《无罪之罚》，把所有真相都藏在隐喻和象征里。她说如果她死了，那本书会指引找到真相。”
“张明远父子呢？他们知道多少？”
“他们只知道表面，”林雨说，“那晚他们赶到时，看到的是已经布置好的现场：王雅婷的尸体穿着我的衣服，苏瑾惊慌失措地承认‘杀了晓雨’。张教授为了保全自己和学校声誉，决定掩盖一切。他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周浩。”
虞倩终于理解了整个案件的复杂网络。周浩精心策划了一切：杀害王雅婷，控制林晓雨，胁迫苏瑾，误导张家，十年来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调查自己犯下的罪行。
“他现在在哪里？”虞倩问。
林雨的表情突然变得恐惧：“他就在这里。一直跟着我。”
虞倩猛地转身，但已经太迟了。周浩从雾中走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脸上是虞倩从未见过的冷酷表情。
“晓雨，你不该说这么多的。”周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给了你十年时间，你本可以安静地生活下去。”
“周浩，放下武器！”虞倩试图争取时间，但周浩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虞教授，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活不长。”周浩说，“晓雨，把证据给我，我可以让你和虞教授安全离开。”
林雨紧紧抱着背包：“不！我已经受够了！这十年我每天都在噩梦中度过！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把一切公之于众！”
雾中突然传来陈默的声音：“周浩，你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周浩一惊，但没有慌乱。他迅速抓住林雨作为人质，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出来，陈警官！否则我杀了她！”
陈默从树后走出，枪口对准周浩。张天宇和其他警员也从不同方向现身，形成包围圈。
“周浩，结束了，”陈默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切。王雅婷的尸体已经找到，苏瑾的日记和创作笔记都指向你。放下武器，还有机会。”
周浩大笑，笑声里充满疯狂：“机会？我十年前就没有机会了！从王雅婷发现我的秘密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只有一条路可走——清除所有障碍！”
“所以你就杀了她？”虞倩质问。
“她威胁要毁了我！”周浩吼道，“我那么努力才走到今天，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苏瑾也是，她太软弱了，动摇不定我只能让她永远沉默。”
林雨在他怀里颤抖：“你从来没爱过我，对吗？你追求我只是为了接近苏瑾，为了控制她。”
周浩沉默了片刻：“一开始是的。但后来不重要了。现在把证据给我！”
就在周浩分神的瞬间，林雨突然低头猛咬他的手腕。周浩吃痛，枪口偏离。陈默抓住机会，一枪击中周浩的右肩。
枪声在山间回荡。周浩倒地，林雨挣脱出来，被虞倩拉到安全地带。警察迅速上前控制住周浩。
“晓雨”周浩被按在地上，却死死盯着林雨，“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林雨泪流满面：“没有我们，从来没有。只有你的野心和罪恶。”
周浩被带走了，他的眼神从疯狂逐渐变为空洞，仿佛十年的伪装终于卸下，露出了真实的空洞。
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樱花树上。十年了，这棵树见证了一段友谊的开始，也见证了一场阴谋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