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倩沉思：“也许是因为苏瑾。她取走了证据，准备说出真相，威胁到了张家。张天宇不得不采取行动，先是杀害苏瑾灭口，然后逼迫父亲承担所有罪行，最后‘发现’尸体和证据，完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陈默重新启动车子，调转方向：“我们需要重新审讯张天宇。如果他是幕后黑手，现在应该以为自己成功了，可能会露出破绽。”
但车子刚驶出不远，老李的电话就打来了：“陈默，不好了！张天宇在医院失踪了！保护他的同事被调虎离山，回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雨又开始下了，比之前更猛烈。陈默猛踩油门，警笛长鸣，划破雨夜的寂静。
他知道，这场持续了十年的罪与罚的戏剧，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幕。
而无罪之罚，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最残酷的谎言——在罪恶的阴影下，无人能够幸免，无人真正无辜。
医院监控录像显示，张天宇是在晚上九点十七分离开的。他借口去洗手间，然后从紧急通道离开，避开了所有监控探头。很显然，这次逃脱经过了精心策划。
“他早有准备，”老李脸色铁青，“我们被耍了。张明远的坦白、遗书、埋尸地点一切都是张天宇设计的，为了把罪行全推给死去的父亲。”
陈默仔细研究监控录像的每一帧：“他离开时带着一个背包，看起来不轻。可能装有重要物品或证据。”
“他会去哪里？”虞倩思索，“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他，机场、车站已经封锁，他逃不远的。”
陈默突然想到什么：“苏瑾的公寓。那是所有事件的中心，也是他可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那里还有未完成的剧本，”陈默抓起车钥匙，“张天宇精心导演了这一切，他不会让故事在不完美的地方结束。如果他真的是幕后黑手，他一定会在苏瑾的书房留下最后的线索或陈述。”
雨夜的道路几乎空无一人，陈默将警车开得飞快。虞倩紧握扶手，眉头深锁。
“如果张天宇是真凶，他的动机是什么？”她问，“十年前他还年轻，为什么要参与掩盖父亲的罪行？”
“也许不是掩盖，而是直接参与，”陈默分析，“录音里只有张明远和林晓雨的声音，但现场可能还有第三个人。如果张天宇当时也在场，甚至可能是他动的手”
“然后父子联手藏尸，互相包庇十年。”虞倩接话，“但为什么现在破裂？因为苏瑾准备说出真相？”
陈默点头：“苏瑾取走证据后，可能联系了张天宇，试图谈判或威胁。张天宇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杀死苏瑾，逼迫父亲承担所有罪行，然后‘发现’证据，让案件了结。他甚至可能计划在父亲‘坦白’后，制造父亲‘自杀’的假象，彻底了结一切。”
“但父亲真的心脏病发死了，打乱了他的计划？”
“或者，父亲的心脏病不是自然发生，”陈默的声音变得冰冷，“张天宇可能加速了这一过程。”
车子停在苏瑾的公寓楼下。大楼灯火通明，但苏瑾的窗户一片漆黑。两人持枪小心地上楼，发现苏瑾的房门虚掩着，门锁有新的撬痕。
陈默示意虞倩留在门外掩护，自己轻轻推开门。客厅里没有人，但书房的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
“警察！张天宇，出来！”陈默喊道。
书房里传来一声轻笑：“陈警官，虞教授，请进。我一直在等你们。”
陈默和虞倩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地推开门。书房里，张天宇坐在苏瑾的书桌前，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旁边放着一支手枪。
“放下武器，张天宇。”陈默举枪对准他。
张天宇却异常平静：“别紧张，我不是要抵抗。我只是想让你们听完最后的故事。”
“什么故事？”
“真相的故事。”张天宇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苏瑾的创作笔记，记录了她所有小说的灵感来源。最后一篇，关于《无罪之罚》，她写道：‘这个故事源于一个真实的悲剧，而我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当它完成时，我将得到解脱或惩罚。’”
虞倩小心地靠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们都错了。”张天宇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我不是凶手，我父亲也不是。真正的凶手，是你们最意想不到的人。”
陈默保持警惕：“谁？”
张天宇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照片：年轻的苏瑾和林晓雨，还有第三个人——李娜。三个女孩搂在一起，笑容灿烂。
“十年前那晚，去张教授办公室的不止林晓雨一个人，”张天宇说，“苏瑾和李娜也在。她们原本计划一起面对教授，逼迫他承认罪行。但事情失控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时在隔壁房间，”张天宇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痛苦的过去，“我是父亲的研究助理，那天晚上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我听到隔壁的争吵，赶过去时，看到林晓雨倒在地上，而苏瑾手里拿着那个铜质镇纸。”
陈默和虞倩震惊地对视。
“苏瑾失手杀了晓雨，”张天宇继续说，“她在和教授的争执中，激动地抓起镇纸挥舞，不小心击中了晓雨的后脑。教授和我都吓坏了，但苏瑾更害怕。她跪下来求我们帮忙，说如果事情曝光，她的一生就毁了。”
“所以你们帮她藏尸？”虞倩问。
张天宇点头：“父亲和我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我们把尸体运到老家祖屋埋了，伪造了晓雨失踪的假象。作为交换，父亲答应资助苏瑾的写作事业，而我也承诺保守秘密。”
“但苏瑾一直受罪恶感折磨，”陈默说，“所以她在小说中反复描写类似场景，试图通过写作获得解脱。”
“是的，”张天宇说，“但最近，事情开始失控。李娜找到了晓雨藏在图书馆的证据，准备交给警方。苏瑾害怕了，她来找我，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李娜。”
“所以你们杀了苏瑾？”虞倩质问。
张天宇苦笑：“不，是苏瑾自己要求的。她说她承受了十年，再也受不了了。她设计了自己的死亡，让我协助她，制造他杀的假象，然后把所有嫌疑引向我和父亲，作为对我们的报复。”
“报复？为什么？”
“因为她恨我们，”张天宇的声音充满痛苦，“恨我们当年没有阻止她，恨我们让她成为杀人犯，恨我们用钱买通了她的沉默。她说要用自己的死，让我们也付出代价。”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张天宇说的是真的，那么所有矛盾都说得通了：苏瑾的矛盾心理、精心布置的现场、指向张家的线索
“证据呢？”虞倩问，“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张天宇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旧式录音笔：“这是晓雨那晚带的录音笔，里面记录了全过程。父亲一直保存着，作为保险。我原本不想公开，但现在没有选择了。”
他按下播放键。录音开始与之前听到的类似，但多了一些内容：
（推搡声，重物倒地声）
林晓雨（痛苦的呻吟）：“苏瑾你”
苏瑾（惊慌地）：“晓雨？我不是故意的！天啊，血好多血”
张明远：“快叫救护车！”
苏瑾（歇斯底里地）：“不能叫！她会死的！我杀了她！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李娜（哭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张天宇：“冷静！我们先想办法”
（长时间的混乱声响）
苏瑾（突然平静）：“埋了她。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张教授，你答应过资助我出书”
录音到此结束。
书房里一片死寂。陈默感到一阵反胃——这个真相比他们想象的更黑暗、更扭曲。
“苏瑾死前，给我寄了这个，”张天宇又拿出一封信，“说如果她死了，就把录音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她也设计了陷阱，让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和父亲。”
虞倩接过信，快速阅读。信确实是苏瑾的笔迹，详细描述了她如何设计自己的死亡，如何留下线索引导警方怀疑张家，以及她希望用这种方式完成自我惩罚和对张家的报复。
“李娜遇袭是怎么回事？”陈默问。
“那是苏瑾计划的一部分，”张天宇说，“她安排了一个人袭击李娜，但不要致命，只是为了增加紧张感，让警方更加怀疑我。袭击者是她雇佣的，我不认识。”
“那个人是谁？”
张天宇摇头：“我不知道。但苏瑾在信中说，那个人也是十年前事件的知情者，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机会。”
陈默的手机震动，是现场勘查组发来的消息：在重新检查苏瑾书房时，发现书桌抽屉底部有一个隐藏夹层，里面有一封详细的计划书，与张天宇描述的基本一致。
“所以一切都是苏瑾自导自演的？”虞倩难以置信，“用自己的死来完成一场复仇和忏悔？”
张天宇点头：“她称这是‘最后的创作’，一部真实的犯罪小说，而她既是作者，也是主角，既是受害者，也是凶手。”
陈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周浩呢？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苏瑾利用了他，”张天宇说，“她知道周浩十年来一直在调查，就匿名给他发送线索，引导他怀疑我和父亲。甚至那些威胁信，可能也是苏瑾自己寄的，为了制造被追杀的假象。”
一切都说得通了。苏瑾精心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作为对过去的忏悔和对共犯的报复。她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一部作品——《无罪之罚》的真实版。
“但你为什么要逃跑？”虞倩问，“如果你是无辜的，应该配合调查。”
张天宇苦笑：“因为我知道警方不会相信。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和父亲，而苏瑾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你们的注意，当面说出真相。”
他慢慢站起身，举起双手：“现在我说完了。我投降，接受任何调查和审判。但请你们一定要查清全部真相，不要让我父亲死后还背负不属于他的罪名。”
陈默上前给他戴上手铐。张天宇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十年了，终于结束了。晓雨可以安息了，苏瑾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惩罚，而我和父亲也将付出代价。”
就在张天宇被带出书房时，虞倩突然注意到书架上有一个不寻常的细节——一本《无罪之罚》的精装本，书脊上有一个小小的标记：一个金色的字母“l”。
“等等，”她叫住张天宇，“这本书上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张天宇看了一眼：“那是苏瑾的特别版本，只印了十本，送给最重要的人。‘l’代表”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代表林晓雨。但晓雨已经死了十年，这本书是去年才出版的”
陈默和虞倩同时意识到问题。如果这本书是纪念林晓雨的特别版，为什么会在去年才出现？而且苏瑾为什么要制作这样的书？
“除非”虞倩的声音颤抖，“除非林晓雨还活着。”
张天宇瞪大眼睛：“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被埋葬！我亲手”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浮现在每个人心中。
陈默立即联系挖掘现场：“重新检查那具遗体！进行dna比对，确认身份！”
等待结果的时间无比漫长。张天宇被暂时扣押在客厅，陈默和虞倩在书房里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如果林晓雨还活着，那么整个案件将完全颠覆。
凌晨三点，电话终于响了。老李的声音激动而困惑：“陈默，dna结果出来了那具遗体不是林晓雨！是一个未知身份的年轻女性，死亡时间确实在十年前左右！”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如果死者不是林晓雨，那她是谁？林晓雨在哪里？为什么张天宇父子会认为他们埋葬的是林晓雨？
张天宇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崩溃：“不可能我们明明那天晚上明明是晓雨”
虞倩突然想到什么：“那晚光线如何？你们确认过死者的脸吗？”
张天宇努力回忆：“当时很混乱，晓雨满脸是血父亲说不要看，直接处理我们把她裹在毯子里，连夜运到老家”
“所以你们可能埋葬了一个陌生人，”陈默分析，“而林晓雨可能还活着。”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林晓雨活着，这十年她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她和苏瑾的死有什么关系？
“那本特别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