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落款，没有标识。
但信息量，却如同炸弹般在陈默脑海中引爆。
第一个微笑（周宏伟），第二个微笑（林薇），他的微笑（张辰）…祭品…
他喜欢收集…挣脱了原有丝线的木偶…
张辰清楚地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人！他称呼那个存在为“阴影”！他甚至认为自己的死亡，是献给那个“阴影”的祭品！而那个“阴影”，喜欢收集像张辰这样，原本被其他丝线（社会规则、道德？或者另一个操控者？）控制，最终却挣脱出来（堕落成罪犯）的“木偶”！
这不再是张辰个人的疯狂！这是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结构！张辰的案件，可能只是这个结构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周宏伟、林薇，甚至王浩，都只是这个结构运行过程中，被随意利用和丢弃的零件！
那个迷宫笑脸…不是张辰的标记！是那个“阴影”的！张辰只是将它藏了起来，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试图传递给可能发现的人——比如，紧追不舍的陈默！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一片冰凉。他之前所有的推理，所有的追查，自以为触及了真相，原来只不过是在一个更大的迷宫里，打转了一圈而已。
真正的对手，从未真正露面。他只是在幕后，轻轻拨动着丝线，看着舞台上的演员们按照他的剧本挣扎、表演、死亡。
张辰是演员，他陈默，何尝不也是？
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他甚至觉得，那个“阴影”，此刻可能正通过某种他无法察觉的方式，看着他在这冰冷的证物库里，发现了这惊人的秘密。
他猛地回头，看向证物库门口。值班员依旧在打瞌睡，一切如常。
但陈默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段解码后的文字备份到多个绝对安全的存储设备中，然后清除了电脑上的操作痕迹。他将皮质笔记本和那张迷宫纸片重新封存，标记为需要进一步技术分析的“残留疑点物证”。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
他走出市局大楼，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城市的早晨忙碌而充满生机，卖早餐的摊位冒着热气，上班族行色匆匆。这一切日常的景象，在他眼中，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薄膜。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映出自己疲惫而苍白的脸。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用食指和拇指，在自己的嘴角两边，轻轻向上一推。
一个模仿的、冰冷的微笑。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带着笑意的自己，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和一种被点燃的、冰冷的战意。
案子没有结束。
游戏，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追捕者，他成了…猎物与猎人的混合体，主动步入了那片更深、更暗的迷宫。
他放下手机，发动汽车，汇入了清晨的车流。阳光照在车前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沉郁的黑暗。
下一个微笑，会出现在哪里？
好的，我们继续。
陈默没有回公寓。那个曾经能提供短暂庇护的空间，此刻在他感觉中充满了不确定。张辰能轻易找到林薇的备用安全屋，能窥视警局内部，谁又能保证他的住所是干净的？
他将车开到城郊结合部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用现金开了一个临街的房间。房间狭小逼仄，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他拉上厚重的、带着污渍的窗帘，只留下一道缝隙，然后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面对着门口。
他没有开灯，任由昏暗笼罩自己。脑子里像是有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将过去几天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人物，所有的线索，一遍又一遍地过筛。
周宏伟。张辰。林薇。王浩。u盘。加密通讯。神经毒剂。微型摄像头。3d打印树脂。皮质笔记本。迷宫笑脸。在电脑深处的文字……
“阴影”。
这个词像一块黑色的磁石，将所有零散的铁屑吸附过去，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核心。
张辰是聪明的，是疯狂的，但他的一切行为，都有着清晰的个人动机和风格——表演欲，控制狂，自封的“艺术家法官”。可这个“阴影”，其行为模式更加抽象，更加…非人化。他（或者她，或者“它”）不追求直接的掌控或表演，他像是在进行一场庞大的社会实验，或者是在收集某种特定的“样本”。张辰这样的“挣脱了丝线的木偶”，正是他感兴趣的收藏品。
这意味着，张辰可能并非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陈默拿出那个备份了关键信息的加密u盘，插入带来的、经过物理断网处理的笔记本电脑。他再次审视那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