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华夏东海号航空母舰,最高级别的隔离医疗区。
秦知雪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舷窗前。
窗外,是海天一色的蔚蓝。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作战服,剪掉了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
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
那股被周屿注入她体内的神性基因本源,不但治愈了她所有的创伤,更让她的身体发生了一场彻底的蜕变。
她的皮肤,如同最上等的白瓷,细腻而坚韧。
她的眼眸,比过去更加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的身体里,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就能轻易捏碎这艘航母的特种钢板。
她变强了。
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但这股力量,却让她感觉不到分毫的喜悦。
她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这三天里,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只是沉默地吃饭,沉默地接受检查,沉默地进行恢复性训练。
医生和护士们都说,她的恢复是个奇迹。
但他们看她的眼神,都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畏惧。
因为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不象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再是那个外冷内热的秦队长。
她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披着人类外衣的,美丽的,没有温度的怪物。
舱门被无声地打开。
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进来。
秦知雪没有回头。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
整个医疗区,只有一个人,可以不经通报,随意进出她的病房。
“感觉怎么样?”
周屿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立,一同看着窗外的海景。
“很好。”
秦知雪的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身体数据已经超过正常人类的理论极限,神经反应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三百,细胞活性是常人的二十倍。”
“理论上,我可能不会再衰老,也不会再生病。”
她象是在背诵一份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报告。
周屿沉默了片刻。
“这不是我问的。”
他说。
“我问的是‘你’,感觉怎么样?”
秦知雪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他。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曾经,这双眼睛里有警剔,有怀疑,有敬佩,有依赖,还会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关心和别扭。
而现在,里面只剩下一种东西。
绝对的,虚无。
“我没什么感觉。”
她说。
“周指挥。”
她用了最官方,最疏远的称呼。
“我是一名战士,战士只需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有感觉。”
周屿的心口,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那个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脸红,会笨拙地关心他有没有吃饭的秦知雪,已经死在了那片血色的深海里。
活下来的,是利维坦-01。
一件人形兵器。
一件他亲手铸造的,最锋利的武器。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周屿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面对未来那场残酷战争,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梦里的事,是真的。”
周屿忽然开口。
秦知雪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我通过‘西奈’,提取了他们牺牲前最后的意识碎片。”
“那些话,是他们想对你说的。”
周屿的声音很平静。
“他们不怪你。”
“他们为你感到骄傲。”
秦知雪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但周屿看到,她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我来,是给你带来新任务的。”
周屿没有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数据终端,递给秦知雪。
“利维坦小队,需要重建。”
“你,是新部队的指挥官。”
“部队代号,镇魂。”
“为逝去的英魂,镇守国门。”
秦知雪接过数据终端,低头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
镇魂。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两个字,象在抚摸战友冰冷的墓碑。
“人员,装备,训练计划,都在里面。”
周屿说。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全新的,能投入任何地狱级战场的队伍。”
“是,长官。”
秦知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没有疑问,没有尤豫。
只有绝对的服从。
周屿看着她,心情复杂。
他转身准备离开。
“周屿。”
秦知雪忽然叫住了他。
她没有再用那个疏远的称呼。
周屿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也变了。”
秦知雪看着他,那双虚无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你的身上……”
她皱起眉头,象在查找一个合适的词。
“……有死亡的味道。”
“不是别人的死亡,是你自己的。”
这句话,让周屿呼吸一滞。
他知道秦知雪说的是什么。
强行调动神性基因的后遗症,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他的精神本源受到了创伤,虽然不影响真实之眼的使用,但他的生命力,确实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流逝。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陈光。
他没料到。
完成了生命跃迁的秦知雪,竟一眼看穿了他。
“好好完成你的任务。”
周屿没有正面回答,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秦知雪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数据终端。
她低头,再次看向“镇魂”两个字。
然后,她点开了人员名单。
名单的第一个,是她的名字。
【指挥官:秦知雪(代号:安魂曲)】
在她的名字下面,只有一个队员的名字。
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名字。
【队员:青鸾(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