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很安静。
长明灯的火焰不再跳动，光芒向内收缩，只剩豆大一点，将周围拖入更深的阴影。
秦无涯和秦振声体内的内劲，运转变得凝滞、艰涩。
这是来自更高生命层级的支配。
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减慢，心脏的每次跳动都沉重费力。
秦无涯干枯的手指抓紧了扶手，骨节凸起。
他盯着青鸾。
那个女孩只是睁开眼睛，就改变了周围的物理法则。
秦无涯的喉咙里发出干涩声，说不出一个字。
刚刚脱口而出的“神的力量”了一个具体的参照物
“神的力量，我们没有。”周屿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那股气息对他没有影响。
“但我们有‘神的基因’。”
他侧过身，让秦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青鸾身上。
“她叫青鸾，‘伊甸园’组织的造物。”
“‘伊甸园’你们应该不陌生，就是重启‘巴别塔’计划的组织之一。”
“造物？”秦振声的声音很干涩，“你是说……她是人造的？”
“是基因编辑的产物。”周屿平静的解释。
“‘伊甸园’通过‘信息考古’，从宇宙背景辐射中破解出了一段他们认为是‘神’的基因片段。”
“他们将这段基因命名为‘神性基因’，植入了胚胎中，创造了她。”
“她存在的目的，是作为兵器，为‘巴别塔’网络提供武力保障。”
祠堂里的秦家子弟发出一阵骚动。
人造的“神”，这个概念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周屿没有理会议论，他转向秦无涯。
“我研究过秦家的历史和‘西奈’。血脉封印是一种‘生物锁’。”
“秦家的血脉是钥匙，用一代代人柱的生命能量给这把锁加固。”
“但是，锁在磨损。你们的血脉在稀释，生命能量在减弱，‘西奈’的消耗却从未停止。”
“这是一场注定会输的消耗战。”
周屿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消化这个事实。
“青鸾体内的‘神性基因’，源头比你们的血脉更古老，层级也更高。”
“如果说你们的血脉是管理员权限，那她，就是超级管理员。”
周屿说出了一个设想。
“我们不用秦知雪的命去换时间。我们可以用青鸾的‘神性基因’作为更高权限的指令，直接对‘西奈’节点进行操作。”
“比如，修改它的运行逻辑，切断它对外界的能量汲取，或者，让它进入休眠模式。”
这番话，动摇了秦家守护了数千年的认知。
“太……太冒险了！”一位长老的声音在发抖。
“先祖告诫过，任何试图解读‘西奈’的行为，都会招致反噬！
一旦失败，节点彻底失控，整个崐仑都会变成一片死地！”
“没错，这太疯狂了。”秦振声也回过神来，他看着周屿，
“你的想法很大胆，但守护不是一场赌博。我们输不起。”
秦无涯一直沉默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违背了祖宗的一切规矩。
但周屿描绘的可能，对他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周屿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陈述事实。
“老爷子，你的身体，最多还有三个月。”
这个数字，让秦无涯的身体轻微一颤。
“我用我的方式分析过，就算知雪今天成为新的人柱，她能支撑的时间，是七年零一个月。”
周屿的语气不带感情。
七年。
这个事实让在场所有秦家人都感到了压力。
秦知雪的脸色更加苍白。
“七年之后呢？”周屿的目光扫过一众长老。
祠堂里再次陷入死寂。
这是一个谁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们没有时间了。”周屿的声音很硬。
“伊甸园和极乐鸟的‘巴别塔’计划，正在全球铺开。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最多五年，他们就会取得突破。”
“到那时，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你们以为守在这里就安全？你们只是在替他们看管战利品而已。”
“用我的方法，赌一次。”周屿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分量。
“成功，就能解决这个困扰你们千年的诅咒。秦家得以解放，知雪也能活下去。”
“失败，只是把最坏的结果提前。反正都是失控，早三个月和晚三个月，区别不大。”
周屿顿了顿，目光落在秦知雪身上，声音放缓了一些。
“但对她来说，区别很大。她不用死。”
这最后一句话，让秦知雪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看着周屿的侧脸。
这个男人用最冷静的逻辑，剖析了最残酷的现实，最后却给出了一个完全以她为中心的结论。
秦知雪往前一步，走到周屿身边。
这个动作让所有秦家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知雪重新跪下，这一次，是面向她的爷爷。
“爷爷，”她的声音沙哑，“我相信他。”
简单的几个字，代表了她的选择。
她选择相信这个闯入她生命中的男人。
秦无涯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女，又看了看她身边平静的年轻人。
他闭上眼睛，干瘪的胸膛起伏了几下。
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眼里的尤豫不见了。
“好。”
这一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决定做出，整个祠堂的气氛松了下来。
秦振声等人虽然有疑虑，但族长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命令。
在秦无涯准备开启机关前，周屿走到一旁，拿起了加密通信器。
电话接通，传来陈光的声音：“周屿，情况如何？”
“比预想的复杂，但也更有价值。”周屿简单汇报了“西奈”的本质和他的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秒，陈光在消化这个信息。
“你需要什么支持？”他没有问风险，没有质疑。
“我需要一个在线专家团队。”周屿看着祠堂的穹顶，
“国家数据库里，所有关于超高能粒子对冲、量子纠缠理论、生物信息学和古符号学的专家。
我需要他们组成一个临时项目组，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为我提供理论支持和数据建模。”
“没问题。”陈光立刻答应，“十五分钟内，团队组建完毕，专用加密频道会发送到你的终端上。
记住，周屿，你的安全最重要。”
“明白。”
周屿挂断通信，转身看向已经准备就绪的秦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