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雪的问题问出后，只有沉默。
拉斐尔紧闭双唇，下颌的线条绷紧。
他的生理数据已经接近崩溃，但某种意志，依旧支撑着他。
零号基地。
“他还在抵抗。”赵衡将军握紧了拳头，“要不要用点物理手段？我不信基因战士的骨头也是铁打的。”
周屿摇了摇头，眼睛仍盯着数据流。
“物理手段对他没用。他的痛觉阈值很高，而且可能会触发他体内的自毁机制，我们不能赌。”
“那怎么办？就这么耗着？”赵衡有些焦躁。
周屿没有回答，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一个新的指令窗口弹出。
“秦知雪，暂停提问。”他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出，“启动备用方案b。”
“收到。”秦知雪的回应简短。
她转身，走向机库的合金大门。
一名陆战队士兵为她打开了门上的观察窗。
秦知雪对着外面下达了命令。
很快，另一个被俘的“净化者”队员被两名特战队员押了过来。
他同样被基因锁压制，全身无力，脸上是和拉斐尔一样的困惑与不安。
他被按在一张椅子上，正对着机库大门的方向。
隔着一道单向透光的防弹玻璃，拉斐尔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而外面的人看不见他。
一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兵推着小车走了过来，车上放着一支装满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求书帮 醉芯章结哽新筷
拉斐尔的眼神变了。
他认得那个医疗兵的臂章，隶属于华夏海军的基因研究部门。
“你在干什么？”拉斐尔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秦知雪没有回头，对着通讯器说：“开始吧。”
机库外，那名医疗兵得到命令，将针头刺入净化者队员的颈部动脉，然后把那管淡蓝色液体推了进去。
拉斐尔的眼睛睁大了。
几秒钟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名净化者队员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暗紫色的细小斑块。
斑块很快开始扩散，增殖。
他的皮肤表面出现不规则的隆起和塌陷。
几缕头发脱落，露出的头皮上，新生的组织呈现出怪异的灰败色泽。
“不不！”拉斐尔喉咙里发出低吼，开始疯狂挣扎，拘束平台发出金属摩擦声。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这是污染！是亵渎！”
零号基地，周屿看着屏幕上拉斐尔爆表的各项生理指标，对身边的陈局解释：
“那是一种我根据诺亚的基因数据，逆向推导出的基因干扰剂。
它不会致命，只会诱导目标基因产生错误表达，模拟出‘基因污染’的假象。”
“普罗米修斯有近乎病态的洁癖，不仅是生理上，也是基因层面上的。
他将自己的基因造物视为艺术品，不容许任何形式的不洁与瑕疵。
这种信条，也被他灌输给了所有手下。”
“对于拉斐尔这种信徒，死亡是一种回归，但带着被污染的基因活下去，比堕入地狱还要痛苦。”
陈局看着周屿，眼神复杂。
这个年轻人不但能洞察敌人的技术，更能洞察他们扭曲的信仰，并将其变为武器。
机库内，秦知雪终于转过身，冷冷看着状若疯魔的拉斐尔。
“如你所见，一种小小的技术失误。”她的话语切割着拉斐尔的理智。
“我们发现，你们完美的基因，对这个星球上的某些微生物毫无抵抗力。
我们正在对所有被俘人员进行检疫，目前看来，结果不乐观。”
她抬起手，对着外面下达了新的命令：“下一个。”
两名特战队员架起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净化者队员，将他拖走。
又有另一名净化者被押了过来，准备接受同样的“检疫”。
“住手！”拉斐尔咆哮，声音因为激动而破裂，“停下来！我命令你们停下来！”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秦知雪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
“我只是在执行标准防疫流程。
很快，你们整支小队，都会成为被污染的失败品，被封存在这里，作为我们研究基因缺陷的活体样本。
或许几十年后，医学院的学生还能在教科书上看到你们的插图。”
被污染。
失败品。
活体样本。
教科书插图。
这些词，瓦解了拉斐尔的信仰核心。
他可以接受死亡，但他无法接受自己和同伴们，以这样一种丑陋、不洁、被亵渎的形态，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这比让他们死一千次还要残忍。
拉斐尔剧烈的喘息，全身的肌肉因为过度挣扎而抽搐。
他看着秦知雪，眼中的恨意一点点消退，转为一种乞求。
“杀了我”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杀了我们现在就动手这才是净化”
周屿的声音在秦知雪耳边响起：“时机到了。”
秦知雪明白。
她微微前倾身体，直视着拉斐尔的眼睛。
“我可以满足你。”她说。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有尊严的净化，一次性，很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没有污染，没有样本，就像你们从未出现过。”
拉斐尔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条件？”
“很简单。”秦知雪的声音恢复了平淡，“用普罗米修斯的一切，来换取你们小队纯洁的终结。”
拉斐尔的身体重重落回拘束平台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交易。
用神明的情报，去换取一群造物纯洁的死亡。
这是对信仰的背叛。
但看着门外那个即将被注射的同伴，看着自己可能面临的，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他内心的天平开始摇晃。
普罗米修斯是神，神无所不能。
就算自己说出秘密，神也一定有办法应对。
但基因的纯洁被玷污，是永恒的。
神，也无法洗刷这种耻辱。
他用了一分钟来说服自己。
最终，他闭上眼睛，吐出了几个字。
“瑞士阿尔卑斯山‘圣所’研究所。”
他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情报开始断断续续流出。
“他从不离开那里通过遍布全球的‘观测节点’监控一切”
“那些节点是物理设备，伪装成气象站，地质勘探设备，甚至艺术品”
秦知雪将这些关键信息逐一记录，通过加密链路即时传回零号基地。
主指挥中心内，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情报组立刻开始调动卫星，在地图上搜索符合条件的区域。
整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因为这几句情报，开始高速运转。
赵衡将军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看着周屿的侧影自语：“这小子”
而周屿只是平静的看着屏幕上亮起的一个个数据点。
对他而言，这只是解开了一道复杂的谜题。
现在，谜底的一部分，已经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