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一听就炸了:“扣钱?!凭什么扣钱?!易中海不是你们组的头儿吗?他怎么没事?就欺负你老实是不是?!”
贾贵闷声道:“易师傅也挨骂了,但他技术好,娄老板离不开他,没扣钱。”
“呸!”贾张氏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我看就是他背后搞鬼,让你顶缸!”
“你别瞎说!”贾贵急了,“易师傅平时多照顾咱们家,东旭能进厂当学徒,不也是他帮忙说的情?”
“照顾?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贾张氏越说越气,“我告诉你贾贵,你就是个窝囊废!让人骑在头上拉屎都不知道吭一声!你看看人家何大清,当大厨,吃香的喝辣的!再看看你,一个破钳工,挣那仨瓜俩枣,还得看人脸色!”
这话戳到了贾贵的痛处。他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我窝囊?我窝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有本事,你去找个有本事的啊!”
话一出口,贾贵就后悔了。
贾张氏愣了一瞬,随即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贾贵!你说什么?!你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子,操持这个家,你就这么对我?!好啊!你嫌我没本事是不是?我这就走!我让你找个有本事的去!”
说着,她真的开始收拾东西,往包袱皮里扔衣服。
贾贵慌了,赶紧上前拉住她:“秀英,秀英你别!我错了,我胡说八道!你别走!”
拉扯间,包袱皮散开,几件衣服掉出来。
其中,有一件男人的汗衫,不是贾贵的尺寸,明显大了一圈。
贾贵愣住了。
他捡起那件汗衫,仔细看了看。布料是细洋布的,领口有些磨损,腋下有洗不掉的黄色汗渍。这不是他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是粗布的,而且他身材瘦小,穿不了这么大的。
“这……这是谁的?”贾贵的声音有些发抖。
贾张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把抢过汗衫,塞进包袱里,语无伦次:“你管是谁的!捡的!不行吗?”
“捡的?”贾贵盯着她,“这汗衫,我看着眼熟……”
他猛地想起来了。
去年夏天最热的时候,易中海在院里光着膀子乘凉,穿的就是这件汗衫!当时他还夸这汗衫料子好,易中海说是他媳妇从娘家带来的,舍不得穿,天太热才拿出来。
贾贵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他指着贾张氏,手指抖得厉害:“你……你跟易中海……”
“我没有!”贾张氏尖叫着打断他,“你血口喷人!贾贵,你再胡说,我……我死给你看!”
说着,她真的往墙上撞去。
贾贵吓得赶紧抱住她。两人纠缠在一起,贾张氏又哭又闹,贾贵又急又气,脑子里乱成一团。
最终,贾张氏哭累了,瘫在炕上。贾贵也精疲力尽,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件刺眼的汗衫,心里象有把刀在绞。
他想起易中海平时对他的“关照”,想起贾张氏最近总往易家跑,说是去借针线、请教做菜,想起易中海看他媳妇时那种若有若无的眼神……
难道……难道是真的?
这一夜,贾贵没合眼。
第二天,贾贵照常去上工,但整个人魂不守舍,干活时几次差点出事。易中海看出他不对劲,中午吃饭时特意坐到他旁边。
“老贾,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易中海关切地问,递给他半个窝头。
贾贵看着易中海那张看似诚恳的脸,心里一阵恶心。他没接窝头,低着头闷声说:“没事,就是……家里有点事。”
易中海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是不是你媳妇……又闹了?老贾,不是我说你,女人不能太惯着。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贾贵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易中海。
易中海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干笑两声:“怎么了老贾?我……我说错话了?”
贾贵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易师傅,你……你对我家,真是太好了。”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瞧你说的,咱们一个院的,又是同组工友,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
贾贵没再说话,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窝头,仿佛咬的是仇人的肉。
傍晚下工,贾贵没有直接回家。他在胡同口的小酒馆里,破天荒地要了二两烧刀子,一口闷下去,辣得他眼泪直流。
酒入愁肠,怒火和屈辱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想起了贾张氏年轻时的模样,想起了刚结婚时两人的甜蜜,想起了东旭出生时他的喜悦……可这一切,都被那件该死的汗衫沾污了!
易中海!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一定是趁自己上工的时候,溜进自己家,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贾贵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来都不知道。
喝得半醉,贾贵摇摇晃晃地往家走。走到院门口时,正好看见易中海推着自行车出来,车把上挂着一块肉。
“老贾,才回来?”易中海笑着打招呼,“我出去办点事,晚点回来。”
贾贵死死盯着那块肉。那是五花肉,肥瘦相间,在夕阳下泛着油光。这年头,普通人几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肉。易中海家虽然条件好些,但也不是天天吃肉。
这肉……是给谁的?
贾贵没说话,低着头进了院子。
回到家,贾张氏正在灶台前做饭,锅里是照得见人影的棒子面粥。看见贾贵回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东旭呢?”贾贵问。
“后院玩呢。”贾张氏闷声答。
贾贵走到她身后,忽然问:“易中海今天来咱家了?”
贾张氏身体一僵,手里的勺子差点掉锅里:“你……你胡说什么!易师傅来咱家干什么?”
“我看见他车把上挂着肉。”贾贵的声音冷得象冰,“是给你的吧?”
“贾贵!”贾张氏猛地转过身,脸上血色尽失,“你……你疯了?!易师傅买肉,关我什么事?!你再胡说,我……我真不活了!”
又是这一套。
贾贵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媳妇吗?还是那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吗?
“那件汗衫,是易中海的吧?”贾贵步步紧逼,“去年夏天,我看他穿过。”
贾张氏彻底慌了。她后退两步,背抵着灶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这沉默,等于承认了。
贾贵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一把抓住贾张氏的骼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说!”
“你放开我!疼!”贾张氏挣扎著,尖叫起来,“贾贵!你松手!”
“说!!”贾贵红着眼睛,象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易中海走了进来。
他手里果然提着那块肉,脸上还挂着笑:“老贾,嫂子,我……”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贾贵抓着贾张氏,两人扭在一起。易中海脸色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上前试图拉开贾贵:“老贾,老贾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滚开!”贾贵猛地甩开易中海的手,指着他鼻子骂道,“易中海!你个王八蛋!你还有脸来我家?!你跟我媳妇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易中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吓得浑身发抖的贾张氏,又看了看状若疯魔的贾贵,心里快速盘算着。
事情暴露了。
不能闹大。闹大了,他的名声就完了,在厂里也待不下去。娄振华最看重员工品行,要是知道他和工友媳妇通奸,到时候工作都可能保不住。
必须稳住贾贵。
“老贾,你误会了。”易中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跟嫂子清清白白。那汗衫……是嫂子看我衣服破了,好心帮我补的,后来忘了拿回去。就这么简单。”
“补衣服?”贾贵冷笑,“补衣服补到我家炕上了?易中海,你当我是三岁孩子?!”
“贾贵!”易中海也提高了声音,“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易中海行得正坐得直,你凭什么污蔑我?!”
“污蔑?”贾贵从怀里掏出那件汗衫,狠狠摔在易中海脸上,“这是你的吧?怎么在我媳妇包袱里?啊?!”
汗衫掉在地上,摊开,领口磨损的痕迹、腋下的汗渍,清淅可见。
易中海看着那件汗衫,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贾贵居然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贾张氏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易中海攥紧了拳头,眼神闪铄。贾贵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易中海。
良久,易中海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老贾,这事……是我不对。但我跟嫂子,真的没到那一步。就是……就是有时候说说话,诉诉苦。你也知道,你嫂子在家不容易,你在厂里也……”
“放屁!”贾贵打断他,“诉苦?诉苦需要把贴身汗衫给她?易中海,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贾贵抄起灶台边的烧火棍,朝着易中海砸去!
易中海没想到贾贵真敢动手,仓促间侧身躲开,烧火棍砸在门框上,“咔嚓”一声断了。
“贾贵!你冷静点!”易中海也急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弄死你!”贾贵已经失去了理智,又抓起一把菜刀。
贾张氏吓得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易中海看着贾贵手里明晃晃的菜刀,眼神一狠。
不能让他闹出去。
必须让他闭嘴。
永远闭嘴。
电光火石间,易中海做出了决定。他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贾贵拿刀的手腕,用力一扭!
“啊!”贾贵吃痛,菜刀脱手。
易中海顺势将贾贵按倒在地,膝盖顶住他的胸口。贾贵拼命挣扎,但易中海力气更大,死死压着他。
“老贾,这是你逼我的。”易中海的声音冰冷,带着杀意。
贾贵惊恐地瞪大眼睛,他看到了易中海眼里的凶光:“你……你想干什么?”
易中海没说话,一只手死死掐住贾贵的脖子。
贾贵拼命挣扎,双手去掰易中海的手,双腿乱蹬。但他瘦小,易中海人高马大,又是钳工,手劲极大。贾贵渐渐感到窒息,眼前开始发黑。
“救……救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看向一旁的贾张氏。
贾张氏早就吓傻了,瘫在地上,看着丈夫被情夫掐着脖子,竟然一动不动,连喊都忘了喊。
易中海咬着牙,手上继续用力。贾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球凸出,舌头也慢慢伸了出来。
就在这时,贾贵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挺腰,竟然将易中海掀翻在地!他挣脱了扼颈,大口喘着气,爬起来就往门外跑。
“不能让他出去!”易中海嘶吼一声,扑上去抱住贾贵的腿。
贾贵摔倒在地,回头狠狠踹了易中海一脚。易中海闷哼一声,却死死不放手。
混乱中,贾贵摸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他抓起刀,回身就朝易中海砍去!
易中海侧头躲开,菜刀砍在地上,溅起火星。他趁机抓起灶台边一把沉重的大扳手——那是贾贵平时修车用的工具,铸铁的,一头是扳口,一头是锤头。
贾贵再次举刀砍来。
易中海眼中凶光一闪,抡起大扳手,用锤头那一端,狠狠砸向贾贵的后脑!
“砰!”
一声闷响。
贾贵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易中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鲜血,从他后脑勺汩汩涌出,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衣领。
“你……”贾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易中海咬着牙,又是一扳手,砸在同样的位置。
“咔嚓。”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贾贵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还睁着,但已经没了神采。鲜血在地上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滩刺目的红。
易中海喘着粗气,手里还攥着滴血的扳手。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吓瘫的贾张氏,脑子里飞速运转。
人死了。
接下来怎么办?
抛尸?埋了?还是……
他走到门口,小心地往外看了看。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没下工,孩子们也在外面玩。刚才的动静不算太大,应该没人听见。
易中海关上门,插上门闩,回到屋里。
贾张氏终于反应过来,扑到贾贵身上,浑身抖得象筛糠:“贵子……贵子……你醒醒……醒醒啊……”
“别哭了!”易中海低吼一声,“人已经死了!现在是想办法的时候!”
贾张氏抬起头,满脸泪水和恐惧:“怎么办……怎么办啊……杀人了……我们杀人了……”
“闭嘴!”易中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着,人是我杀的,但你也脱不了干系。要是让人知道,咱们俩都得死!”
贾张氏拼命点头,又摇头,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易中海蹲下身,检查贾贵的尸体。后脑勺凹下去一块,血还在流。脖子上有掐痕。死因很明显——他杀。
不能让人看出是他杀。
必须伪装成意外。
轧钢厂……对,轧钢厂经常出工伤事故。就说贾贵在车间检修机器时,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后脑撞在机器上死了。
易中海脑子里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听着,”他抓住贾张氏的肩膀,用力摇晃,“你现在去厂里,找娄老板,就说贾贵今天上工的时候就说头晕,刚才在家里突然摔倒,后脑撞在灶台角上,死了。记住,是摔倒撞死的!明白吗?”
贾张氏茫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