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蓝汉鹏摸了摸肚子,一锅咸菜滚豆腐半块没吃到,还费了许多口舌,放下铁箸,道:
“我不教徒的,你那套练气力的法子虽然粗陋,但日子够久,根骨也确好,算是积蓄成了,差的只是破开‘不漏’的关窍,单靠不停的打熬是养不出来的。
“我……也不是特意说与你听,就随便聊聊该怎么休息吧,学会休息了,三两年里,这漏洞怎么也能补上。”
蓝汉鹏也不管李砍能听进去多少,记住几句,只是自顾自的念叨起一篇功诀。
他的语速很快,念完,站起身背脊刚直,铁一样的冷硬,进了屋子闭上门。
李砍觉出气氛已冷,再厚着脸皮反倒不美,深深躬身谢过,扫了眼周遭,花了盏茶的功夫将院里的杂草拔净带走,出了院子,掩上门。
而玉简“诸子道策”早已起了反应,此刻正浮于眼中,已经书录了蓝教头刚念过的内容。
【录入武夫一命“养精”》,有荐读篇目。】
自从踏入法家命境后,李砍符合了玉简的某种身份认可,可以发挥出它的更多功用。
在字迹依旧浅淡的武夫命境内容后,金线穿织出整篇不到千字的《 》。
李砍边走边看,明白了前身自幼年时便打熬苦练,虽气力非凡,却依旧没能真正【养精】功成的原因。
武夫一道,最开始就是掌握种种蓄养精气的方法,不断生发气血,调理身体达到最好的状态,一步步将自身的体魄锤炼到极致。
但人身有九窍八万四千孔,每个人都象一只生来便蛀满孔洞的水桶,并且桶板参差高低有所断缺,时时刻刻的泄漏着先天与后天摄取的精华。
不论练出如何浑烈的气血,养成怎样浓厚的精气,又或者吃了多少天材地宝珍馐佳肴。
这个桶或者因为本身过于窄小而盛放不下,或者只能让精气在桶里短暂停留,终究一点点漏了出去。
武夫自身的体魄在各种气力练法的锻造下,是一只比普通人要大许多倍的“桶”,所以这个境界的武夫胃气汹涌,食量惊人。
总是吃不饱,饿得快。
可这桶依旧是漏的,缺的。
年轻时骨血旺盛,尚能平衡。
可若始终不能明晰“不漏”的关窍,并堵上先天无形溢散的缺口,终究不能真正脱离凡俗,过了壮年便会日益衰落。
甚至因为这只桶后天被造就的异常庞大,武夫年老后身体更加难以负担
何为“息”?心上只有自己。
何为“休”?人靠在树边。
守住念头,不被种种繁杂的思绪想法所影响,心思空明,精神就能真正得到休憩;
放下身体,让日日被打熬的筋骨皮肉松弛下来,将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身体紧张一点点抹除,肉体就能被滋养。
“这法子倒是中正纯粹,可就是有些慢啊……照蓝教头所说三两年才能渐渐补上缺漏,太久了。”
日头已经快落下山,兵主院的街巷上开始有了熙攘的人流,几乎都是持着各种兵刃的昂藏汉子,在这座颇有些江南墨色气韵的镇子里显得不太搭调。
行在这些武夫群体中,李砍背负着大刀和魁悟的身量不再显得扎眼。
他仔细观察过,正如蓝教头所说的兵器三字,武夫们持刀斧、枪矛、锤棍的居多。
兴许越是用法简单极致的兵器,越容易体会到“荡贯截”三种劲力的特性。
而这三种劲力又是与骨肉皮的神通有何联系,李砍还是摸不着头脑,这种习武的方法道理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本想在兵主院继续逛逛,也许能再摸出些学武的消息渠道,镇子上的食肆也开始吆喝着招揽生意。
喊着诸如“养骨壮筋全虎宴”,“灵皮羹”,“壮血灵鹿烩”之类的菜肴。
单是听了菜名,肚子里的馋虫便造起反来,可这些菜想想就没有便宜的,自己后续习武的钱还不一定能凑齐。
咬咬牙,快着步子出了镇。
强迫自己想着养精“不漏”到玉简在《 》的内容之后有“荐读篇目”的提示。
但意识投放上去后依旧模糊一片,暂时还看不到,或许像儒家法家的典籍篇目,须当差行刑才可获得。
“不知守藏院几时关闭,去看看,明日一早先寻吴接引,领上一年的俸禄,顺便问问入了法家命境是不是能再领一份。”
候命官“一品双俸”,每年可在年头领取一份俸禄,年中再领一份,普通正八品是四十五两俸银,他就是九十两。
可日后习武恐怕少不得大笔银子,还得再寻摸些路子赚钱。
李砍一边琢磨着,一边从包里取出跂踵靴换上,掸掸布鞋上的土,塞回包裹里。
“蓝教头确实不喜欢世家子,恐怕也不喜欢有官身的人,这点倒是赌对了,能在他那儿磨出份养精的法子已是不易,后续【真劲】【抟气】两境的练法想要学到……还得再想辙。”
“恩……这老头喜欢吃豆腐?”
两手掐了个“动”字握固印,身子一提就向守藏院的方向蹿没了影。
李砍边跑边练,似乎没有什么明显感受,半炷香的时间一路弛骋,山林中只能模糊见个影子。
可当他停下脚步,发现与下午去兵主院时跑了相近的距离,但此刻气息明显更平稳一些,体力留存更多几分。
这篇养精功诀虽显得平实简单,效果却也立竿见影。
心下有了几分学到新本事的欢喜,李砍突然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喜欢上了“学习”,也许应了最初对玉简的看法。
穿越版“学习机”终究还是改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