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叔锁好暖棚，领着三人下山，直奔村里的队部。
熟门熟路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同志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队长！好事！大好事！”老李叔嗓门洪亮。
队长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老李？啥事啊风风火火的？哟，这几位是……”
“这是来买咱们果树苗的同志！秀市来的！”老李叔兴奋地介绍，“点名要我那批新砧木的鸭梨苗！”
队长一听，把报纸放下，站了起来，脸上有些讶异，“买树苗？还指定要你那批新苗？”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婉婉，看她年纪轻轻，心里有点打鼓，“你……要多少啊？”
“要四千株！”老李叔挺起胸膛，声音响亮。
“哦，就四千……”队长下意识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旧算盘开始拨拉。
可算了两下，他手指猛地停住，死死盯着老李叔，“老李！你刚说多少？四千？株？！”
“嗯，四千株。”老李叔又确认了一遍，脸上是憋不住的笑。
队长愣在那儿，好半天没说话，看看老李叔，又看看白婉婉。
最后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又戴上，表情严肃起来。
把老李叔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语重心长，“老李啊，你跟我老实交代，这几位……是不是你花钱请来的托儿啊？我知道，前段时间队里对你搞新育苗法有意见，压力大。可你不能用这种法子啊！四千株？半个村的地拿出来都种不下！这太离谱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老李叔脑子活，爱钻研新技术，常跑城里跟农科局的人交流，队里不少人觉得他不务正业，对他用杜梨做砧木培育的苗子更是看不上。
队长没明确反对，但也没少听抱怨，正头疼怎么平衡呢。
他第一反应就是老李被逼急了，想出这么个招来堵大家的嘴。
“队长！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白同志是真心实意来买苗的！你看，人家证明都带来了！”
他赶紧把白婉婉给的购买证明塞到队长手里。
白婉婉适时上前，“队长同志，您好。我是秀市槐花公社派来的，代表我们河西村采购果树苗。这是我的介绍信。”
队长将信将疑地接过材料，仔细查看。
纸张、格式、公社的公章、负责人的签名……一样样看过去，确实挑不出毛病。
他的手开始有点抖了，抬起头，看向白婉婉，“白同志，这……这都是真的？你们真要买四千株？”
“是真的。我今天来，就是跟队里签采购合同的。”白婉婉肯定地回答。
“好！好！好！”队长一连说了三个好，激动得在屋里转了小半圈。
“签合同！马上签！我这就找纸笔去！”
“队长，不用麻烦了。我这边拟了一份合同草稿，您先看看条款是否合适。我们可以根据商量结果修改定稿。”
队长有些意外，接过合同细细看起来。
“白同志，你这合同写得很周全，我没意见。就是这个价格……老李，苗是你的，你来说。”
老李叔搓着手，走到白婉婉面前，“丫头，咱们打过交道，我也不跟你来虚的。这批苗，我用的是杜梨砧木，比常用的山梨砧成本高些，培育周期也长了快半年。你们要的量这么大，我也给个实诚价……”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六毛钱一株，你看成不？”
白婉婉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这个价格，比起普通梨苗是贵了一些，但这个品质，六毛并不算离谱。
如果压价，他可能真就没什么赚头了，纯属帮忙。
她没怎么犹豫，“可以。就按六毛一株。”
这下连老李叔都愣住了。
他预想中怎么也得来回扯几句，没想到白婉婉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你真觉得这个价合适？”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苗子我看过了，值这个价。”
老李叔眼眶一下子就有点发热，上前一步握住白婉婉的手，声音有点哽：“丫头！你……你真是个明白人！知音啊！”
队长在旁边看着，也松了口气，脸上笑开了花。
价格谈妥，后面就顺利了。
几人就着白婉婉的合同草稿，稍微调整了细节，签了名，盖了章。
两人各执一份。
然后，白婉婉转过身，假装在帆布包里翻找，实际上探入空间取出了钱。
当着队长和老李叔的面清点起来。
“队长，这里是两千四百元整，您清点一下。”她把钱递过去。
队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经手过这么多现金！
他手指沾了点唾沫，极其认真地一张张数起来，数完一遍，又不放心地再数一遍。
“没、没错！是两千四百块！”
走出队部办公室，白婉婉对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沈大说：“沈大哥，这边事情基本办妥了。李师傅和柱子你都见了，不是坏人。
我今晚得在这里留一晚，明天等车行的车来了，看着树苗装车才能放心。你有任务在身，就先忙你的去吧，别耽误了。”
沈大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了看一脸憨笑的柱子，又看了看还在激动中的老李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好。”
“你后天要是没回站里，我就过来找你。”
这句话是说给白婉婉听的，眼神却扫过了老李叔和柱子，那意思很明显——
人交给了你们，没有按时回来，他是会来追究责任的。
老李叔拍胸脯，“同志你放心！白师傅是我们队的大贵客，我们指定照顾好！”
沈大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队长，你看看，能不能给白师傅安排个住处？她得在咱们这儿留一晚，等明天车队来了，看着树苗装车才走。”老李叔走回队部办公室，对着队长说道。
队长还沉浸在两千四百块巨款的喜悦里，盯着合同上鲜红的公章和签名发呆。
“队长？”老李叔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啊？嗷！”队长猛地一激灵，抬起头，“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