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婉起床推开屋门，发现梁招娣一大早又往娘家跑，大概是为了梁光耀的事在奔波。
静静看着那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点了点头，唇角很轻地抬了一下。
很好，看来那边的事，够她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早饭是稀粥、窝头和一小碟咸菜。
因为梁招娣不在，饭桌上少了些往日时不时冒出来的阴阳怪气。
气氛难得的平和。
白婉婉也就没像往常那样端回房间。
趁着这个当口，她转向沈二，“沈教员，我想请两天假，去榆林大队的前进村办点事。站里请假，需要填什么申请吗？”
沈二正拿着半个窝头，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把窝头放下，“嗯，要写一张请假条，写明事由和期限。我签完字，你再拿去给站长批。”
“好，我待会儿就去写。”白婉婉点头。
旁边的刘金花听了，插话进来：“婉婉，你要去前进村？那儿离咱们这可不算近呐，一天来回够呛。你要是不急的话……”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闷头喝粥的沈大，“哎，你明天是不是要出车？我记得你说过要去榆林大队那边拉东西？”
沈大从碗沿上抬起眼，看了看自己媳妇，“嗯”了一声，算是确认。
刘金花立刻笑道：“你看，巧了不是！沈大明天开车过去，正好顺路捎你一段。是吧，老公？”
沈大再次“嗯”了一声，惜字如金。
白婉婉确实有些意外，她看了看沈大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看刘金花热情的眼神，犹豫道：“我倒是不急，请假条批下来最早也得明天。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沈大哥了？”
“不会。”沈大吐出两个字，继续喝粥。
刘金花怕白婉婉不好意思，叭叭地解释：“婉婉，沈大说可以就肯定没问题。他那不着急，送完你他再去装货也来得及。你就跟车去吧，啊？
上次你一个人回来遇上那事儿，我妈后来担心得一宿一宿睡不踏实。这回有沈大跟你一块儿，别人看着也知道你是有人跟着的，起坏心思也得掂量掂量。”
沈婶子看着白婉婉，“是啊丫头，让沈大送你一段，我们心里头也踏实些。你一个人跑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见外了。
白婉婉心里权衡了一下，有顺风车确实方便安全许多，便笑了笑，点头应下。
“好，那就麻烦沈大哥了。我明天跟车去。”
沈大又“嗯”了一声。
有沈二帮忙打招呼，请假条当天下午就批下来了。
第二天，天还黑着，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白婉婉已经收拾妥当，推开屋门，冷空气激得她精神一振。
灶房里亮着灯，刘金花居然已经在了，正在灶台前忙碌。
看到白婉婉，她揭开蒸笼，用厚布垫着拿出几个温热的窝头，又利落地用油纸包好，递过来，“呐，婉婉，你们的。带上路上吃，中午还不知道在哪儿落脚呢。”
白婉婉接过，油纸包还带着刚出笼的温度，熨帖着手心。
“谢谢金花姐。”
“谢啥，路上小心点。”
刘金花压低了声音，朝外头看了看，继续叮嘱，“要是遇到啥事，别自己硬扛，让沈大上。他块头大，不说话杵那儿也挺唬人。别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
沈婶子也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了，盯着沈大，扬声道：“沈大，把婉婉送到了，给她找个靠谱的地方安顿好再走！听见没？”
沈大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很认真地点了下头：“放心。”
白婉婉怕她们再叮嘱下去没完，赶紧把窝头塞进包里，朝两人挥挥手：“好了，沈婶子，金花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快步走向院门外停着的拖拉机。
沈大已经检查完毕，见她过来，偏过头问：“介绍信，钱，都带齐了？”
“嗯，都带齐了。”
白婉婉拎着包，爬上拖拉机副驾驶的位置。
沈大没再多话，挂挡，松离合。
拖拉机发出熟悉的轰鸣，汇入站里其他几辆同样准备出发的拖拉机车队。
三辆车排成一列，依次驶出了拖拉机站的大门，朝着城外不同的方向开去。
沈大开车的风格和他的人一样，稳当，话少。
白婉婉起初还打量着车外的景致。
江市的冬天不下雪，但寒气依然料峭。
白婉婉也就没有主动跟他搭话，打量着车外的景致。
江市的冬天不下雪，但地里也没有种东西，到处都光秃秃的。
她看了一会也就没兴致了，干脆闭目养神。
半睡半醒间，感觉车身一震，速度慢了下来。
白婉婉睁开眼，发现拖拉机停在了一个村口。
土路在这里分了岔，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不远处。
“你说的那个果园，在哪个位置？”
沈大熄了火，转过头问她。
白婉婉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颈，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在前进里。我下去问问吧。”
她说着，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不远处树下停着一辆驴车，一个年轻男人正把驴拴在树干上，背影有些眼熟。
白婉婉走过去，隔着几步远开口询问，“同志，你好。请问一下，咱们前进村是不是有个种鸭梨的果园？你知道具体在哪儿吗？”
那男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白师傅？！”柱子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带着明显的惊喜，“你怎么到我们村来了？”
白婉婉也笑了，点了点头：“是我。原来你就是前进村的？真巧。我来找果园，想看看树苗。”
“你要去果园啊？”柱子立刻热情起来，手往村后对面那座不高的山一指，“在那儿呢！半山腰上，爬上去就是。我带你去啊！”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条蜿蜒的土路通向山上，坡度看着不陡，但路程显然不近。
白婉婉：“……”
她走回拖拉机边，对车里的沈大说：“沈大哥，问到了，果园在山上。这是柱子，他认得路，可以带我上去。你还有任务，就别耽搁了，先去忙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