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喷了我一脸，腥臭味直冲脑门。
我右手还举着拳，指节发烫，虎口裂得更深了。那一拳砸进它肩胛旧伤的时候，骨头像是撞上了铁板，反震力差点把我胳膊震断。要不是残碑熔炉吸了那股反弹劲，当场就得跪下。
可这畜生终于撑不住了。
它前腿一软，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爪在石板上打滑半寸。就是这一瞬的迟滞，让我看清了它的破绽——伤口边缘的皮肉正在发黑，不是血，是毒开始渗进了肌理。
我知道机会来了。
眼角一扫，洛璃已经不在原位。她挪到了侧后方，离妖兽有七丈远，手里那个暗红色玉瓶翻了过来，瓶口朝下，指头扣着瓶底，就等我一个信号。
我没说话，也没抬头看她。只是左手往下一压，掌心贴地，做了个“落”的手势。
她懂。
玉瓶脱手飞出的瞬间，她掐了个指诀，指尖一点瓶身。
轰！
瓶子在空中炸开，没碎，而是像烧红的炭块一样爆燃起来。里面的药丸一颗颗弹射而出，每一颗都裹着赤红火光，划出短促弧线，全数钉向裂地熊颈部和背部的伤口。
火雨落下。
嗤——
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密集响起，像是油锅泼水。那些药丸一沾血就炸，火势不往外扩，反而往肉里钻，顺着伤口往深处烧。裂地熊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整个身子剧烈抽搐。它想甩头，想拍打，可四肢刚一动，肌肉就痉挛，动作变得迟缓。
它中招了。
我咬牙站直，膝盖还在抖。刚才那一拳耗得太多，经脉像被刀刮过一遍。但我不能倒。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微微跳动，把刚才拳劲碰撞残留的一丝余韵吸进去，熬了一轮，炼出一丝源炁。这点气不多，但够我撑住双腿。我把这股气压进右臂，重新握紧剑胚。
洛璃这一手太准了。
她没往它完好的地方扔，全奔着旧伤去。那几处都是我之前用碎星拳打出的裂口，皮开肉绽，药火一烧，直接往骨头上啃。现在它一身蛮力使不出来，动作慢了至少两成。
它转头想找洛璃，眼神凶狠，鼻孔喷出的黑烟里夹着焦臭味。但它刚抬起前爪，左腿就一软，差点跪下去。
它怕了。
不是怕死，是怕那种火烧内脏的感觉。它知道这火不止伤皮肉，还会蚀劲道、毁灵脉。再挨一轮，就算不死也得废半边身子。
我咧嘴一笑。
“他娘的，总算见血了。”
话音刚落，它突然低吼一声，猛地转身，尾巴横扫，砸向地面。石板炸裂，碎石飞溅。它不是冲我，也不是冲洛璃，而是拿地出气。
它在示威。
意思是：你们别逼我拼命。
我不怕它拼命。我就怕它不动。
只要它还站着，还能喘，我就有办法把它放倒。
我缓缓往前走了一步。裂痕，碎星步的第一式·踏辰在经脉里转了一圈，没发动，只是蓄着。我能感觉到星痕在右脚底游走，像一根绷紧的弦。
它盯着我，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
我又走一步。
它没动。
第三步，我直接踏进星痕范围，右脚落地时用力一跺。
星痕亮了。
它瞳孔一缩，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好！
它开始怕了。
刚才它还能硬接我一拳，现在连我跺个脚都吓一跳。洛璃的丹火起了作用，不只是烧伤，更是在瓦解它的战斗意志。
我扭头看了一眼雷猛。
他还蹲在原地，三枚铜钉插在地缝里，手指捏着印诀没松。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发青，显然是撑得太久。但他没喊一句累，也没问一句要不要换。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等妖兽定身。
只要它再慢半拍，只要它有一瞬间僵住，雷猛的地脉锁链就能爆发，缠住它的四肢。但现在还不行。它虽然受伤，但反应还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闪避。
必须再压一轮。
我回头看向洛璃。
她站在原地，双手空着，玉瓶已经空了。但她没急着后退，也没慌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很稳。
我懂她的意思。
药没了，但还有后手。
她左手摸向腰间，从玉瓶阵列里抽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瓶身刻着细密符文，瓶口封着蜡。她没立刻用，而是轻轻一抛，让瓶子在掌心转了一圈，然后重新握住。
她在等时机。
我知道她手里那瓶是什么。
蚀骨散火芯。
上次在毒瘴林对付变异妖藤时用过一次，一滴就能让藤蔓从内部烧成灰。但那东西极难炼，她一共就三颗，之前用了两颗。这是最后一颗。
她舍不得用。
我也舍不得让她用。
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右脚再次跺地。
星痕第二次亮起。
这一次我没动，只是把古武劲沉进脚底，让碎星步的步意顺着经脉往上爬，缠进右臂。拳还没出，劲已压缩到位。
它看懂了我的意图。
它知道我要再打一次“破冥”。
它低吼一声，四肢肌肉暴涨，想要抢先扑上来跟我对拼。
但它刚抬前爪，背部伤口就被火势牵动，肌肉一抽，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我右拳轰出。
步意加拳劲，压缩爆发。
这一拳，正中它脖颈下方旧伤。
咚！
声音沉闷，像是砸在烂木桩上。它身体猛地一颤，头往前一栽，差点趴下。黑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比刚才更多。
我落地后撤，没贪功。
它摇晃着站稳，呼吸粗重，鼻孔喷出的黑烟越来越稀。它想吼，但嗓子像是被堵住，只发出嘶哑的喘息。
洛璃动手了。
她指诀一掐，手中瓷瓶脱手飞出，在空中炸开。一颗赤红如炭的火芯弹射而出，直奔它后颈伤口。
火芯入体。
嗤——
它全身猛然绷紧，四肢抽搐，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那火不是烧外面，是从伤口钻进去，顺着血脉往心脏烧。
它终于撑不住了。
前腿一弯，单膝跪地。
石板被压出裂痕。
但它没倒。
它还站着。
它用最后的力气撑住自己，头慢慢抬起，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不退。
我一步步走过去，剑胚横在身前。
它看着我，嘴巴一张，黑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然后它说了三个字。
“你……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