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出剑胚的瞬间，手心一紧。
这把无锋重剑刚离地，体内的源炁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经脉里沉甸甸的，提不上劲。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还在烧，但火苗压得极低，像是风里残烛，随时可能熄。我立马收手，没再硬催。
“稳住气息，别硬撑。”我开口，声音有点哑。
雷猛靠在后头，肩膀蹭着石板，刚才那一撞让他脸色发白。他抬手抹了把额角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洛璃已经站起来了，指尖还残留一点丹火的余温，她弯腰捡起滚出去的玉瓶，瓶子表面裂了道细纹。
我们三人背靠背，站成个松散三角。脚下星纹亮了一下，又灭了。
“地识人。”我说，“不是拦我们，是称量资格。但现在——它不管你是敌是友。”
话音未落，高台阴影里炸开一声闷响。
一头巨兽冲了出来。
金丹境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堵墙撞上胸口。我反应最快，脚下一蹬，碎星步踏出半丈，身子贴地滑开。身后轰的一声，地面塌陷，裂出一个三丈宽的坑。雷猛被气浪掀翻，整个人摔在石板上，铜钉撒了一地。洛璃跌坐在地，手里的玉瓶差点脱手。
那东西落地，四蹄踩碎星纹，浑身棕毛泛着金属光泽，肩高两米五，脑袋跟磨盘一样大。裂地熊！
它转过头，眼珠血红，鼻孔喷出两股黑烟。刚才那一掌是试探，现在才是真杀招。
我咬牙，右脚一震，星痕在脚底一闪而过。移辰！人影晃动，我绕到它侧翼，左手按丹田，榨出一丝源炁灌进右臂。
碎星拳第一式——崩山！
拳头砸在它背上，发出“铛”的一声，像是打在铁钟上。裂地熊连晃都没晃，反手一爪子横扫过来。我旋身避让，衣袖直接被撕成碎片，手臂外侧划出三道血口，火辣辣地疼。
落地时踉跄一步，我心头一沉。
这皮比玄铁还硬，拳劲打上去九成被弹回来。好在我早有准备，残碑熔炉微微一吸，那些反弹的碎劲全被吞进去，青火熬了一下，炼出一丝源炁存进丹田。这点量不多，但够我再拼一次。
“防得好！”洛璃喊了一声。
她站在远处，手里捏着个新玉瓶，指节发白。药香顺着风飘出来一点，是蚀骨散火的前味。她不敢直接点火，怕引燃太快控制不住，只能等时机。
雷猛也爬起来了，一手抓回三枚铜钉，往地上一插。器阵嗡鸣启动，锁链虚影从钉尖延伸，缠向裂地熊后腿。那畜生猛地一顿，怒吼一声，四肢肌肉暴涨，差点把锁链挣断。
“再给我两息！”雷猛吼。
裂地熊根本不给他时间，鼻子抽动一下，闻到了药雾的味道，顿时暴怒，掉头就朝洛璃冲过去。地面被它踩得一块块炸裂，星纹接连崩碎。
“洛璃退后！”我大喝。
她没动，反而往前半步，瓶口对准熊脸。但她太近了，再不走就要被拍成肉泥。
我没想太多，一步踏出碎星步，星痕在空中划出半弧，速度暴涨，抢在它前面横截路线。双拳齐出，直轰它颅骨两侧。
轰！
巨力反震，我双臂发麻，虎口崩裂，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撞上石板才停下。可我也做到了——它冲锋被打断，脚步一歪，没能追上洛璃。
她趁机后撤两步，手里的玉瓶没扔，还在等。
“谢了。”她喘了口气。
“少废话。”我抹了把嘴角血沫，“它左后腿被锁住了，关节活动受限，你找机会下药。”
“我知道。”她说，“但蚀骨散火见血才生效，得破皮。”
我点头。那就还得近身。
裂地熊被激怒了，四蹄刨地，尾巴甩得像钢鞭，周围星纹全被砸碎。它盯着我，像是认准了我是主攻手。下一秒，它动了。
不是冲我，也不是洛璃，而是直奔雷猛。
雷猛正蹲着调器阵，没想到它突然转向，根本来不及躲。他抬头看见那庞然大物扑来，瞳孔一缩，手忙脚乱去拔钉。
“雷猛趴下！”我吼。
他听懂了，立刻扑倒在地。
我几乎是同时跃起，剑胚从背后抽出，横扫而出。剑身撞上熊掌，发出刺耳摩擦声，火星四溅。我被震得虎口全裂，剑胚差点脱手。但这一挡，给雷猛争取了时间。
他翻身滚开，三枚铜钉重新嵌入地缝，器阵再次锁定熊足。裂地熊怒吼挣扎，可这一次锁链缠得更紧，连关节都卡住了。
“成了！”他大叫。
洛璃抓住机会，手指一弹，玉瓶飞出，在空中炸开。淡灰色粉末洒落，正好沾在熊脖颈伤口上。那地方是我刚才拳劲擦出的血痕。
药粉遇血即燃，冒出一缕青烟。裂地熊猛地仰头嘶吼，脖子上的皮毛开始发黑，像是被腐蚀。
“有效！”洛璃眼睛一亮。
可就在这时，核心区深处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来自地面，也不是风动，而是某种东西在呼吸。一下，又一下，节奏越来越快。星纹石板随着这节奏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要醒了。
我回头看了眼高台。
投影已经消失了，但那股压力还在。灵力依旧被压制，源炁调动困难，残碑熔炉的火始终没恢复。
“别分心。”雷猛低声道，“它还没倒。”
确实。裂地熊虽然受伤，但战意更盛，眼里的血色更深了。它四肢发力，锁链吱呀作响，眼看就要挣脱。
洛璃又摸出一个玉瓶，这次是暗红色的。她没说话，但我认得那颜色——焚脉露，能短暂激发丹毒反噬，专克硬皮妖兽。代价是伤自身经脉。
“你疯了？”我看她。
“不然呢？”她冷笑，“你想靠拳头把它打死？”
我没吭声。她是对的。在这种地方，谁都不能留手。
我握紧剑胚，左臂伤口还在流血，但不影响发力。残碑熔炉里存着刚才炼的那丝源炁，加上拳劲反弹的余韵，勉强够用一次爆发。
“等它挣开链子的瞬间，我主攻。”我说，“雷猛控脚，别让它乱跑。洛璃，药在它张嘴的时候扔进去。”
“明白。”
裂地熊最后一声咆哮，后腿猛然发力，锁链崩断一根。雷猛脸色一变，立刻补钉。第二根也断了。
第三根还在撑。
它抬起前掌，对着我们，指甲暴涨，泛着乌光。
我知道它要干什么。
下一击，必杀。
我双脚分开，重心下沉，古武劲沉入脚底。碎星步蓄势，星痕在鞋底隐隐发烫。只要它出手，我就冲上去。
雷猛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喷在铜钉上。器阵嗡鸣加剧，最后一根锁链死死缠住熊足踝。
洛璃拉开瓶塞，焚脉露的气味冲鼻而来，带着焦苦味。她手臂抬起，只等一个空档。
裂地熊低头看了一眼被腐蚀的脖子，眼神忽然变了。
不再是愤怒，而是……算计。
我心头一跳。
不对劲。
它太冷静了。
金丹境妖兽不该有这种眼神。
它缓缓抬头，盯着我，嘴角竟然咧了一下。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沙哑，像石头磨地。
“你们……不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