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嘴里全是铁锈味。
肋骨断了至少三根,有一截戳进了肺里,每次喘气都像有把钝刀在体内搅。右手还抓着剑胚的柄,但整条手臂已经麻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碎石堆上积了一小滩。
雷猛倒在我斜前方五步远的地方,脸朝下埋在灰土里,背上那道爪痕裂开寸许,皮肉翻着,血流得不多,说明心跳快撑不住了。他左手还死死攥着那段铁链,指尖发紫,刚才画到一半的符文只留下三道歪斜的划痕。
三头妖兽没冲上来,也没走。
它们站在烟尘边缘,绿眼盯着我们,喉咙里滚着低吼。中间那头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冒黑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它动了动前肢,地面震了一下,裂缝里的红光闪了半息又灭。
我试了下丹田。
残碑熔炉还在,但青火只剩一线,像是风里将熄的烛芯。想调动源炁,结果经脉一抽,胸口直接炸开一阵剧痛。完了,这玩意儿也废了。
我咬住牙,用左手撑地想坐起来。肩膀刚离地,后背就撞上一块断墙。这一撞反倒让我清醒了两秒。我抬头看了眼宫殿大门,门框上的裂缝比之前宽了,符文黯淡,禁制快撑不住了。
再不走,就得死在这。
可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我低头看雷猛,他已经不动了。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我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时候,风变了。
不是妖兽带起的腥风,是高空落下的气流,撕开尘雾的声音像布被扯破。我勉强抬眼,看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月白袍子,七七四十九个玉瓶叮当乱响。
她落地时单膝点地,扫了我们一眼,眉头立刻锁死。
下一秒,她手里多了两粒赤红丹丸,弹指甩向我们嘴边。
“吞!”
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盖过了妖兽的低吼。
我下意识张嘴,丹丸滚进喉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热流冲化,顺着经脉散开。不是灵力,是纯粹的药性,粗暴但有效,像有人拿火把捅进血管,烧掉了部分麻木感。
她没停,双手结印,掌心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直接按在我和雷猛背上。
一股温和的力量渗进来,压住了内腑的翻腾。我咳出一口黑血,但呼吸顺畅了些。左边那根扎进肺的断骨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不再乱动。
她收手,手指微颤,显然耗得不轻。
“还能说话?”她问我。
我点点头,嗓子里挤出两个字:“雷猛。”
她立刻转身爬过去,探了探雷猛颈侧,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然后从腰间取了个玉瓶,倒出一枚青纹丹,捏开他嘴塞进去。接着一手按他背心,一手掐他手腕,闭眼感应了三秒。
“经脉断裂七处,气血逆行,再晚半刻就救不回来了。”她说完,睁开眼,语气冷下来,“你们到底惹了什么?”
我没回答。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掠过三头妖兽,又看向宫殿大门。她的视线在门框裂缝停留了几秒,忽然皱眉。
“这里面……”她顿了顿,回头盯我,“有股灵力波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你感觉到了?”
我点头。
从刚才开始就有,像是某种东西在苏醒。残碑熔炉虽然快熄了,但我能感觉到那股波动的频率——和《九转逆脉》书页上的隐脉图示完全一致。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走近一步,伸手按在我左眉骨的疤痕上。
我本能想躲,但她手指很稳,没有试探的意思。
“这疤发热了。”她说,“不是战斗后的应激反应,是共鸣。你碰过里面的东西?”
我还是没说话。
她收回手,从发间抽出那根烧焦的灵药茎,轻轻一抖,茎尖冒出一点火星。她蹲下身,把火星引向地面裂缝,红光立刻亮了一下,随即被火星吸走。
“封印松动了。”她低声说,“不止是门,整个古墟都在偏移。你们触发了什么阵法?”
我终于开口:“钥匙。”
她眼神一动:“三把钥匙开的门?”
“嗯。骨匣那把……和我这疤弧度一样。”
她沉默两秒,忽然转身走向雷猛,把他扶起来靠在石柱上。雷猛眼皮动了动,没睁眼,但呼吸稳了。
她回我这边,跪坐下来,离我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一丝焦味——是之前炸炉留下的。
“你体内的熔炉现在怎么样?”她问。
“快熄了。”
“还能炼源炁吗?”
“一缕都提不动。”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按在我丹田位置。我下意识绷紧肌肉,但她掌心传来的不是攻击,是一种探测性的灵压,很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青火还有余温。”她说,“没真灭,只是被反噬了。你用了不该用的力量?”
我闭眼。
那一战我榨干了所有存的源炁,连守护灵残丝都烧了。残碑熔炉能扛反噬,但也有极限。
她收回手,从玉瓶里取出一枚金纹丹,递给我:“含着,别咽。等它慢慢化。”
我接过,放嘴里。丹丸贴着舌根,立刻释放出一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走。
她站起身,看向宫殿深处。
风更大了,吹得她袍角翻飞,发间那根烧焦的药茎轻轻晃动。
远处,三头妖兽开始移动。它们没有扑上来,而是绕着宫殿外围缓缓踱步,像是在等什么。
她没看它们,只盯着门内那片黑暗。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