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半透明的手从地底探出,直抓我脚踝。
我动不了大筋,肋下那股热流压着经脉,一动就炸。可古武拳经练的是骨头缝里的反应,不靠脑子。腰一拧,肩撞地砖,整个人侧翻出去半尺,手肘砸在黑玉地上,震得虎口发麻。
手没抓空,指尖扫过靴面,留下三道冰痕。
我趴在地上没起,右手摸到剑柄,但没拔。这东西怕动静,刚才封炉太急,现在再点火,它立马扑上来吸干我。
雷猛在墙角低喝:“它绕过来了!”
我看向裂痕。那团灰蓝光正沿着缝隙游走,像蛇贴地爬行,速度不快,但每过一处,地面就结一层霜。它在试探我的位置。
我屏住呼吸,把体内那丝残源炁往下压,藏进腿根旧伤里。那里是碎星拳炸炉留下的疤,常年不通气,像个死穴。现在倒好,成了藏东西的地方。
光团停了。在我刚才躺的位置正下方。
我知道它在等我动。
我不动。连心跳都压慢了。荒山猎狼时师父教的——你不动,猎物就不信你是活的。
一秒。两秒。
裂痕中突然喷出一股冷风,一只完整的半透明手臂破地而出,掌心漩涡旋转,直掏我丹田!
我滚!
不是闪,是整个人像石块一样横甩出去,背脊撞上书架底座,震得几本古籍掉落。同时左手拍地,古武步法“断水流”踩出三寸滑印,骗它以为我要起身反击。
它扑了个空,手掌穿过了我残留的护体余温。
就在那一瞬,我眼角扫到它出手时带出的一缕极淡的光丝——青灰色,带着规则类的波动,竟和我熔炉里的青火有那么一丝同频。
我脑子里电光火石。
这玩意儿不是纯攻击,它是靠“吞噬非本源之力”维持存在的。而我的源炁,是废料炼的,正好对口。但它自己逸散出来的规则之力……是不是也能被我炉子吃?
我没敢试。
先活下来再说。
它一击落空,没退,反而在地缝里盘旋起来,一圈圈扩大吸力场。空气开始扭曲,我感觉到丹田有松动迹象——它要强行抽!
我咬牙,故意放松右臂一条经脉,让藏在腿根的那丝源炁缓缓渗出一点,顺着皮下往上爬,停在胸口,制造“虚弱泄露”的假象。
它感应到了。
光团猛地一顿,随即加速冲向我胸口位置。
就是现在!
我意念一动,残碑熔炉裂缝微张,青火内缩成针尖大小,等着它送上门。
那手掌再次探出,目标正是我胸口。指尖刚触到我皮肤,我就引爆那丝源炁——不是打出去,而是往回拽,引它灵体前端跟着探进来!
“嗡!”
熔炉震了一下。
青火猛地一跳,把那一小截侵入的灵质裹住,直接煨进了火里。
没有声音。但我清楚感觉到,那一缕灰蓝气息在青火中挣扎了半秒,然后被熬化,变成一股温润的流,顺着炉壁滑进气海。
我多了半丝源炁。
而且这丝不一样,带着禁制类的纯净感,像是从古墟本源里抠下来的。
我压住惊喜,立刻封炉。
它察觉了。
整个光团剧烈晃动,像是受伤的兽,停在原地不再靠近。裂痕边缘的霜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
雷猛低声说:“它弱了。”
我没答话。低头看自己右手小指断口,那里正微微发烫——这是熔炉反哺肉身的征兆。说明刚才那一口,不仅没伤我,还补了点东西。
这守护灵,能吃。
但它不会再来第二次同样的招。
我闭眼,心神沉入熔炉,开始模拟刚才它吸力的频率。不是复制,是反过来推演——它怎么吸,我就怎么放,用残碑为引,在丹田深处构建一个虚假的能量核心,像钓鱼的饵。
雷猛懂我意思。他没说话,手指一弹,三枚铜钉悄无声息钉进地面,呈三角分布,正好卡在裂痕交汇点。
震阵启动。
很轻,只是扰动地脉连接,不让它安稳调动力量。
果然,那光团躁动了。它感知到震动,误判是我运功不稳导致灵力外泄,立刻锁定我丹田位置。
下一秒,整条裂痕爆开刺目光芒。
一只巨大的半透明之手从地下轰然升起,五指如钩,直插我腹部!
来得好!
我早有准备。残碑熔炉猛然张开,裂缝全开,青火暴涨,形成一个微型漩涡,等着它整只手撞进来。
它扑得太狠,收不住。
前端刚入炉口,我就催动熔炉全功率运转,青火翻腾,硬生生把它往前拖了半尺!
“轰!”
我脑袋一炸,像是被人拿锤子敲了天灵盖。熔炉从未承受过这种级别的外来灵体,内部剧烈震荡,青火几乎熄灭。
但我死撑着没松。
煨!给我煨!
那股灰蓝气息在火中疯狂挣扎,带动整个裂痕震动不止。我听见骨骼发出脆响,是身体在承受反噬。
可我也看见了——它开始分解。
一丝丝规则之力被剥离,融入青火,转眼又被炼成最纯粹的源炁,顺着经脉流向四肢。
我活过来了。
三息后,青火稳定。
那手崩解大半,只剩指尖一点光,仓皇往地底缩。
我没追。知道追也没用,它是禁制化身,杀不死。
但它退了。
裂痕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一道黑线,像被风吹灭的香头。
书房安静了。
我跪在地上喘气,手撑着黑玉地面,额头全是冷汗。刚才那一搏,差点把炉子烧穿。现在五脏都在抖,像是被人掏空又塞回去。
雷猛走过来,声音哑:“赢了?”
“没赢。”我摇头,“它怕了,暂时不敢动。”
他靠着书架坐下,工具包已经空了一半。刚才那三枚铜钉是他最后的布阵阵眼。
我抬头看裂痕。没合。说明它还在,只是退回深处养伤。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摸清了它的命门——它吃我,我就让它被我吃。
只要它再来,我就有办法反烧一口。
雷猛忽然问:“你还记得咱进门前,你说这宫门认命格的事吗?”
我点头。
“嗯。”
“那它为啥专挑你动手?不碰我?”
我沉默。
其实我早想到了。这守护灵清的是“非本源之力”,可雷猛一个炼器师,身上挂满外借材料,按理说更该被盯。但它从头到尾,只对我出手。
只有一个解释——它认得我。
或者,认得我体内的东西。
我低头看自己左眉骨上的剑疤。那道疤,和宫门钥匙孔的弧度一模一样。
我还没想通,突然,地面轻微一震。
不是裂痕传来的。
是来自我插在地上的剑胚。
它自己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