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的书架同时震了一下。
我手指还按在那本灰皮古卷上,掌心传来一阵发烫。不是书本身热,是它和我丹田里的东西对上了频率。残碑熔炉猛地一跳,青火顺着经脉往上冲,差点让我眼前发黑。
我没动,也不敢松手。
雷猛靠在墙边,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人还是迷糊的。我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像是冷到了骨子里。这地方不对劲,书不落灰,空气不动却有流动感,连脚踩地面的反弹都像是活的。
我慢慢收回手,那本书也跟着合上了,静静地躺在书架上,好像刚才的震动只是错觉。
可我知道不是。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转身走回雷猛身边蹲下。他眼皮抖了抖,喉咙里滚出个模糊的音节。
“别说话。”我压低声音,“还能动吗?”
他没回答,但左手摸到了腰后的工具包,手指勾住了带子。这是个信号,意思是他还撑得住。
我点头,撑着膝盖站起来。右腿有点软,走路时拖了半步。走到中央书架前,我把无锋重剑横在身侧,用剑尖轻轻碰了下那本书的封面。
一道青焰从剑身窜出,沿着书脊烧了一圈。火光很弱,像风吹着的烛苗,但那一圈过后,书页自己翻开了一页。
首页出现了四个字:九转逆脉。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这不是普通的丹经,是和我炼的第一炉丹同名的东西。当年炸炉,师父留下的拳经被烧焦一半,我就凭着兽骨上刻的几个字硬生生把丹给炼了出来。那时候不知道后果,只知道再晚一刻,山下村子里的人就全死了。
现在这本书上的字迹,和兽骨上的笔法一模一样。
我收起剑胚,直接伸手去拿。
书入手冰凉,纸页脆得像秋天的枯叶。我翻到第二页,上面写着:“融剑意入丹鼎,引废劲煨真火,三脉归元,逆命改运。”
这几个字看得我心头一震。
这不就是残碑熔炉干的事?
我体内那玩意儿吞剑气、炼废丹、煨古武劲,转化成源炁存着,关键时刻爆出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瞎练出来的路子,没想到早有人写进了丹经里。
我继续往下看。
第三页讲的是“碑火淬体”,说丹成之后会有青火自丹田燃起,烧尽杂质,重塑经脉。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位置,那里正隐隐发烫,青火在裂缝里跳动的节奏和我看书的速度一致。
这不是巧合。
这本书认得我,或者说我体内的东西,本来就是它的一部分。
我翻到中间,纸页开始变厚,墨迹也更深。这里有几张图,画的是人体经络,但和常见的不一样,多了三条隐脉,一条从眉心穿颅,一条绕肩胛,一条沿脊椎直下尾椎。
我抬手摸了下左眉骨的疤。
就是这里。
宫门开启时,墙上符文亮起的位置,也是这个角度。
我咬牙继续翻,手指突然停住。
一页被人撕掉了。
整本书到这里断了一截,后面的纸张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用手硬扯下去的。残留的半行字写着:“……需以心火……祭……”
下面没了。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心火?是什么?拿什么祭?为什么偏偏撕掉这一段?
我第一反应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第九转的关键。第二反应是——这人来过这里,而且比我早。
我合上书,贴身塞进兽皮袍内侧。布料粗糙,但能挡住书的温度外泄。我不能让这东西的气息散出去,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我转身走回雷猛身边,低声说:“有人来过。”
他睁开眼,眼神浑浊,但听清了。
“谁?”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不知道。”我说,“但有人把关键一页撕走了,动作很急,没时间补新禁制。”
他点点头,没多问。他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我靠墙坐下,闭眼往丹田里看。残碑熔炉还在运转,青火比刚才安静了些,但裂缝深处有种奇怪的波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距离的东西。
我试着引导它去追那股波动,结果刚一动念,熔炉猛地一抖,一股热流冲上头顶。
我睁眼,额头已经出了汗。
不行,现在身体太虚,源炁不够支撑深层探查。刚才解锁宫门前的陷阱耗得太多,再加上一路战斗,骨头缝里都在叫疼。
我只能等。
等体力恢复一点,再看看能不能从这本书里挖出更多线索。
雷猛喘了口气,忽然抬手抓住我的胳膊。
“你听。”
我立刻闭嘴。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至少三四个,走在通道里,节奏不稳,像是边走边观察四周。他们还没进这间屋子,但已经离得很近了。
我慢慢站起来,把无锋重剑握紧。剑柄沾了血,有点滑,我用兽皮袍袖子擦了下。
雷猛想撑着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他骂了句脏话,干脆坐在地上,手伸进工具包里摸索,掏出一把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捏在掌心。
这是他做的简易阵器,能干扰神识探测。
我朝他点头。
他把金属片贴在胸口,呼吸慢慢放轻。
我站在书架前,背对着入口,手里拿着那本丹经,眼睛盯着地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门是开着的,他们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一秒。
两秒。
门外的人没有进来。
但我知道他们在看。
我感觉到丹经在我怀里微微发烫,和残碑熔炉的节奏又对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雷猛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掌心里的金属片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