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台阶上,右手还握着剑胚。血从指尖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石板上,声音很轻,但我听得清楚。
雷猛站在我左下方,手里那根断了的控器杆还没扔。他喘得厉害,额角的血流到下巴,一滴滴往下落。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倒在地上那三个灰袍弟子还在哼,其中一个想爬起来,手刚撑地就被我盯住。我没出声,只是把剑胚往前压了半寸。他立刻趴回去,不敢再动。
远处废墟里有脚步声,是之前逃走的那些人。他们没跑远,在墙后头躲着,探头看这边的情况。我不在乎。只要他们不回来送死,我懒得追。
风从宫门那边吹过来,带着一股铁锈味。我抬头看,那扇门就在百步开外。青铜材质,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某种符阵。门缝里透出一点光,颜色说不上来,不像日光也不像火光,就是那么亮着。
我体内的残碑熔炉突然跳了一下。
不是痛,也不是胀,就是猛地一震,像被人敲了一锤子。源炁在丹田里翻腾,顺着经脉往上冲。我左手按住左臂伤口,用古武劲压住气血,这才稳住呼吸。
“你还行?”雷猛低声问。
“死不了。”我说,“你呢?”
“杆子断了,但还能打。”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门就在眼前了。”
我嗯了一声,没接话。
这门不对劲。越是靠近,熔炉反应越强。它平时只吞废剑残气、别人浪费的灵力,什么时候对一座建筑有过感应?可现在青火在烧,烧得比平时旺,裂缝里的火苗都快冒出来了。
雷猛往前走了两步,抬头望着宫门:“你说里面会有什么?功法?兵器?还是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
“别想太多。”我拦在他前面,“你现在这个状态,进去了也拿不住东西。”
“操,”他笑了一声,“我都走到这儿了,你还怕我抢你机缘?”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看向那道门缝,“我是信不过这门。”
话音刚落,熔炉又是一震。
这次更狠,直接冲上识海。我眼前闪出一道影子——不是画面,是感觉,就像有人在我脑子里划了道口子。那一瞬间,我好像听见了锁链声,还有人在念什么咒语。
我咬牙站稳,没让身体晃。
雷猛察觉到了,转头看我:“怎么了?”
“没事。”我松开按着伤口的手,掌心全是血,“门要开了。”
“什么意思?”
“它在等什么。”我说,“不是钥匙,也不是血祭。是在等……能承受它的人。”
雷猛皱眉:“你是说,这门会挑人?”
我没回答。因为就在这时候,地上那三个俘虏突然开始挣扎。不是装的,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其中一个抬起手,手指扭曲,指甲发黑,嘴里发出呜咽声。
我立刻回头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灰袍弟子猛地抬头,眼睛全白。他张嘴,吐出几个字:“归位……归位……”
声音不像他自己发出来的。
雷猛后退一步:“邪门了。”
“闭嘴。”我低喝一声,右脚往前踏出,碎星步瞬间移到那人面前,剑胚横在他脖子上,“谁在说话?”
他嘴角抽搐,喉咙里咯咯响,又重复一遍:“归位……钥匙归位……门将启……”
说完脑袋一歪,昏过去了。
剩下两个也差不多,眼神涣散,浑身发抖,嘴里嘟囔着同样的话。我一拳一个打晕,全放倒。
“这些人被种了东西。”我说。
“玄机阁干的?”雷猛问。
“不止。”我扫了一眼四周,“刚才逃走的那些人,身上也有类似气息。他们是棋子,有人在背后推这一局。”
“那你现在怎么办?退?”
“退不了。”我看向宫门,“门已经认出我了。熔炉在响,它知道我在。”
雷猛沉默几秒,忽然笑了:“那你就是那个‘能承受它的人’?”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知道一点——如果我现在转身走,下次再来时,这门可能就消失了。”
风更大了。沙子打在脸上有点疼。宫门的光变亮了一点,照在我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但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古武劲在体内运转,配合熔炉吸收的余韵,恢复得比平时快。可这点恢复速度,撑不了第二次大战。
雷猛站直身子,把断杆插进腰带:“那就别废话了。你要开门,我就守你背后。”
“你不该掺和这么深。”我说。
“少来这套。”他啐了一口,“三年前你在矿坑把我捞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让我一个人活?”
我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兄弟之间,话不用多。
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左臂传来撕裂感,但我没停。第二步,第三步……一直走到宫门前二十步才停下。
太近了不行。熔炉的反应太剧烈,再往前怕控制不住源炁暴走。
雷猛跟在我后面,保持五步距离。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工具包,摸出几颗铁丸捏在手里。
宫门静立不动。光从缝隙里渗出来,落在我们脚边。我能看到地面的裂纹被照亮,像一条条细蛇在爬。
熔炉里的青火开始自动旋转。不是我催动的,是它自己在动。裂缝中燃烧的火焰越来越旺,源炁一点点被推出丹田,涌向四肢百骸。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门不是在等钥匙。
是在等一个带着残碑熔炉的人。
三千年前,那块残剑碑为什么会被留在荒山?为什么偏偏是我碰到了?为什么炸成粉之后还能被九转逆脉丹炼化?这些都不是巧合。
它是钥匙的一部分。
而我,才是真正的开启者。
“你想到什么了?”雷猛问。
“我想通了。”我说,“有些人拼命找的东西,其实早就在我身上。”
“所以你能开?”
“我不知道。”我盯着那道门缝,“但我得试。”
我抬起右手,剑胚指向宫门。左手按住丹田位置,开始引导熔炉中的源炁往外放。不是攻击,是共鸣。就像两块磁铁靠近,试试能不能吸在一起。
青火顺着经脉窜上来,从指尖溢出。一缕淡蓝色的火线从剑尖延伸出去,朝宫门飞去。
碰到门的瞬间,嗡的一声。
整个地面颤了一下。
那道光突然扩大,门缝中的亮度暴涨。我感觉到一股力量从门内传出来,顺着火线往回冲。我咬牙顶住,不让它冲进识海。
雷猛大喊:“小心!”
我没动。任由那股力量撞上来。
就在接触的刹那,我脑子里出现四个字——
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是一种认知,直接印进神魂里的信息。
我明白了。
这门要的不是钥匙。
是要我把熔炉里的源炁,还给它。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
原来我一直以为是金手指的东西,其实是别人设好的回收机制?
可下一秒,熔炉猛地一缩,反向抽了一口。
不是我主动的,是它自己在吸。把从门里冲出来的那股力量,一口吞了进去。
青火暴涨三尺。
我体内的经脉轰然一震,源炁瞬间涨了两成。
我愣住了。
这玩意儿……居然能反噬?
门内的力量像是察觉到了,突然停了。光暗下去一点,门缝重新回到原来的亮度。
我和门,僵住了。
它在试探我。
我也在试探它。
雷猛看着我:“怎么样?”
“它想收我的源炁。”我说,“但我家的炉子不讲理,反倒吃了它一口。”
他咧嘴一笑:“那你还不赶紧多喂它几口?”
“别急。”我看向那道门缝,“这才第一回合。它要是真敢大口吞,我就让它尝尝什么叫撑死。”
我站直身子,右手握紧剑柄。
血顺着掌心滑下,滴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