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手,把碎片塞进怀里。
雷猛站在我旁边没动,工具包上的铁链还在冒烟。
队伍重新开始走。
玄机阁那三个灰袍弟子走在最前头,脚下一亮一灭,浮出几道符文。我知道那是星轨引路阵的简化版,专用来在古墟里找路。他们步子很齐,像是练过很多次。
我冷笑。带路是假,布控是真。
我们两个被夹在中间,前后左右全是人。玄机阁投影飘在半空,眼神一直盯着我。七名神秘势力的人分散站位,两人靠左,两人压后,三人贴右墙。看似随意,其实把我跟雷猛围死了。
这哪是合作。
这是押送。
我没说话,只抬脚跟上。
脚下的地还是软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腐肉上。头顶裂缝透下光,斑驳地照在墙上。那些裂痕还在动,慢慢爬行,像活的一样。
我眼角扫到左边那个灰袍弟子。他假装整理袖子,手指在袖口敲了三下。
右边一名黑袍人低头系腰带,鞋尖朝外转了一下。
我又看前面那个领路的,他脚步顿了半拍,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们在传信。
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默契。
雷猛突然用指节在我右肩敲了三下。
是暗号。矿坑逃生时定的。意思是:有埋伏,别靠墙。
我轻轻点头,抬手摸了下眉骨上的疤。动作自然,像是在擦汗。其实是在调动残碑熔炉。
熔炉里的青火跳了一下。
我吞了点断剑余韵,又吸了丝地底散出来的灵力,慢慢炼成源炁存着。现在不能打,左臂的伤还没压住,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刚才那一拳耗太大,经脉还在震。
但我得撑住。
熔炉又抖了下。
这次不一样。
青火猛地往东南偏,几乎要撞到丹田壁。
宫殿近了。
我压低声音:“我知道,熔炉一直有反应,宫殿应该不远了,咱们做好准备。”
雷猛没回头,只哼了一声。
前面沟壑边上,石梁断口还冒着红光。巡守的拘灵索声早就没了,可谁都不敢飞过去。
灰袍弟子停下,其中一人掏出一面铜镜,往沟对岸照。镜面闪过一道星纹,随即熄灭。
“安全。”他说。
没人动。
我站在原地,盯着那根最粗的石梁。它悬在半空,底下是黑的,光一闪一灭,像是阵法在呼吸。
熔炉又抖了一下。
不是警告。
是吸引。
那底下有东西在拉它。
我眯眼。
灰袍弟子已经迈步上了石梁。脚刚落,红光闪了一下,比刚才弱。
“可以过。”他说。
神秘势力那边有人想动。
我抬手:“等等。”
他们都看我。
我说:“这梁撑不住四个人同时走。”
灰袍弟子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说:“意思很简单。你们三个先过,留一个在对面接应。我们中间的人再分批过。”
玄机阁主投影冷笑:“你在拖延时间?”
我说:“你要不信,可以让别人先试。”
他盯着我。
几息后,挥手。
三名灰袍弟子依次走过。最后一个落地时,石梁晃了一下,红光闪了两下。
对面那人站定,冲这边点头。
神秘势力五人开始过。两人一组,脚步很慢。到了中段停一下,等第三个人再上。
轮到我们了。
雷猛没动:“你先。”
我说:“一起。”
我们并肩走上石梁。
脚底发软,每一步都得稳。走到一半,我忽然感觉背后不对。
回头看。
最后那名神秘势力成员站在原地没动,手按在腰间。
而对面的灰袍弟子,正用手指在镜面上画什么。
我立刻伸手拽雷猛。
“快!”
我们加速往前冲。
刚落地,身后轰一声。
整根石梁炸了。
碎石飞溅,红光暴涨,整条沟壑嗡地亮起一圈符文。
是陷阱。
但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是断后路。
我猛地转身。
最后那名神秘势力成员已经被隔在对岸。他脸色变了,立刻往后退。
可晚了。
三道黑影从侧壁跃出,手持短刃,直接扑上去。
是玄机阁的人。
他们动手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雷猛低声说:“清门户?”
我说:“清的是不听话的。”
那名成员拼死反抗,但寡不敌众。一人被割喉,尸体直接被踢下沟壑。剩下两个被制住,跪在地上。
灰袍弟子走过去,从他们怀里搜出一块黑色晶片。捏碎了。
“叛徒,就该这么处理。”他抬头看我,“陈无戈,你看到了。”
我没应声。
熔炉里的青火突然剧烈跳动。
不是因为战斗。
是因为方向。
宫殿就在前方三百步内。
我往前走。
雷猛跟上。
队伍继续推进。
废墟越来越密,墙越来越高。我们走进一条窄巷,两边都是塌了一半的石屋。头顶裂缝变细,光只剩几缕。
我忽然停下。
雷猛也停了。
前面两名神秘势力成员脚步慢了。
不是累。
是故意的。
他们在等我们走进去。
巷子只有三丈宽,进去之后很难转身。两侧屋顶上没动静,可我感觉到有东西在等着。
雷猛又敲我肩膀,三下。
别靠墙。
我知道。
我抬手,把腰间一个酒囊解下来,轻轻晃了晃。里面是上次炼废的丹粉,混着碎剑渣。
我能用它引爆一小片源炁。
但我没动。
前面那两人终于走进去了。
我跟雷猛对视一眼。
然后一起迈步。
刚进巷口,熔炉猛地一烫。
青火炸开一圈。
警告。
我立刻抬手:“趴下!”
雷猛反应极快,直接扑地。
我也翻滚向右。
下一秒,头顶两堵墙轰然倒塌。
不是自然塌的。
是被人从内部炸开的。
碎石砸地,烟尘扬起。巷道被封了大半。
三名神秘势力成员被埋了两个。剩下的那个滚出来,满脸是血。
灰袍弟子立刻冲上来,刀架在他脖子上。
“谁干的?”
那人没说话。
我站在烟尘外,看着那堵塌下来的墙。
砖石排列太整齐了。不是年久失修能塌成那样。
是机关。
我低头。
脚下有一块石板,边缘刻着半个符印。
和刚才灰袍弟子在铜镜上画的一样。
我抬头看向玄机阁主的投影。
他也正看着我。
我没揭穿。
现在撕破脸,死的是我们。
我只说:“路断了,绕吧。”
灰袍弟子冷哼一声,抬脚踹了那名受伤的成员一脚:“废物。”
队伍转向,从另一条道走。
越往前,空气越沉。
熔炉的指引越来越强。
前方废墟之上,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青铜门轮廓。
门缝里透出微光。
就是那儿。
我握紧剑胚。
雷猛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走过去。”
话音未落,左侧那名灰袍弟子忽然停下。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是一截断指。
黑色的,干枯的,指尖还戴着一枚星纹玉戒。
他抬头看我。
“这东西,是你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