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臂的血顺着剑柄往下淌,滴在砖缝里发出轻微的响声。刚才那具尸体自爆的冲击波还没散尽,空气中还飘着符纸烧焦的味道。雷猛站在我背后,呼吸粗重,但他没退。
我知道三方都没走。
黑袍首领站在角落,左手捏着黑色晶片,指节发白。他右边那个冥渊会的人胸口塌了一块,靠墙喘气,但手里的骨杖还在冒灰雾。左边那人倒了,头歪在地上,不知道死没死。
赤甲战士那边四个变三个,中间那个背铜鼓的站前一步,嘴角有血,眼神却亮得吓人。他们没再喊话,只是慢慢往前压。脚步落地很轻,但每一步都让地面震一下。
玄机阁那边只剩一个活口。不是之前那个被我踹断脖子的,是另一个一直躲在后面的。他半跪着,右手按在卧底散修肩上。那散修嘴里全是血,牙齿掉了几颗,脸肿得不成样,可他还睁着眼,死死盯着我这边。
没人说话。
我低头看了眼手臂。布条已经湿透,重新包也来不及。我扯下腰间酒囊,把里面的灵液直接倒在伤口上。刺痛钻进骨头,但我没哼一声。
灵液冲开血污,露出皮肉翻卷的裂口。这伤不深,但失血太多。我咬牙撕下一块兽皮袍的边角,单手缠紧。动作慢,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我在包扎,我没怕。
雷猛忽然低声道:“钉阵还能撑三轮。”
我点头。他知道我在等什么。
这种局面,谁先动手谁就是靶子。三方互相防着,又都想抢碎片。只要我不动,他们就得彼此盯着。可一旦有人忍不住,乱子就来了。
我扫了一圈,用残碑熔炉感应他们的灵力波动。
黑袍首领的灵力最稳,但青火反馈回来一丝滞涩感——他受过暗伤,刚才那一炸让他旧伤复发了。赤甲战士中间那个最强,可体内灵力乱成一团,像是强行压着伤在撑。至于玄机阁那个活口,灵力微弱,几乎快耗尽了。
只有卧底散修不对劲。
他的气息本该更弱,可熔炉却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被唤醒。
我刚想到这儿,那散修突然抬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拦不住……”
话没说完,玄机阁那人猛地掐住他后颈,用力一按。散修身体一僵,眼珠翻白,不动了。
但这动作太刻意。
我冷笑,开口:“你们连自己人都控制?”
没人答。
空气更紧。
就在这时,赤甲战士中间那个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抬手指向我:“我们不要你的命,只要那东西。你若让步,我们护你出城。”
声音和刚才一样,语气也一样。
但我听出来了——他在拖时间。
残碑熔炉正微微发热,那是有灵力在暗中调动的征兆。不是他身上,是地下。
我立刻传音给雷猛:“脚下有动静。”
雷猛不动声色,脚尖轻轻点了下地。下一秒,他眉毛一跳,传音回我:“三根线,从墙根绕过来,连着他们鞋底。”
原来是阵法。
这些人根本没打算谈。他们是想用脚下的隐线牵动地阵,把我困住,再由赤甲战士突袭夺物。
好算计。
可惜我有熔炉。
我没拆穿,反而故意侧身一步,露出腰间储物囊的位置。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明显。
果然,黑袍首领眼睛一缩,立刻抬手打出摄灵咒。灰雾疾射而出,直扑我腰间。
我早有准备,残碑熔炉瞬间运转,将那股吸力吞进去,转化成一丝源炁回流经脉。同时我挥剑胚,青焰斩向灰雾轨迹。
这一斩不是为了杀谁,而是要把攻击引向赤甲战士。
灰雾擦过中间那人的肩膀,他闷哼一声,立刻暴起:“你们动手了!”
“放屁!”黑袍首领怒吼,“是你们先踩阵的!”
“谁踩阵了老子不知道,但你刚才那道灰雾打的是谁?”赤甲战士拔出短斧,铜鼓一震,音波炸开。
两人瞬间对上。
黑袍首领闪身后撤,另一名冥渊会成员却被音波正面击中,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墙上,当场吐血。
雷猛抓住机会,低喝一声:“钉角!”
三十六枚钉形法器齐射,钉入四角地面,组成简易困阵。范围不大,刚好锁住这片区域的移动节奏。
赤甲战士想追击,脚步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们低头看地,发现那些钉子正在缓慢释放灵压,压制他们的步伐。
黑袍首领也被逼停,摄灵咒再次被打断。
我站在原地没动,剑胚斜指地面,青焰吞吐不定。
三方现在谁都动不了几步,谁先提速谁就先暴露破绽。
玄机阁那人扶着散修往后退,想躲出钉阵范围。我瞥了一眼,没管。他们现在最弱,掀不起风浪。
可就在这时,地上那具被音波震飞的冥渊会成员突然抽搐了一下。
我没愣,立刻传音:“别看他!”
雷猛反应极快,转身就是一道法器封锁后路。
但还是晚了一瞬。
那具“尸体”猛地弹起,双手合十,掌心贴住一枚替身符。符纸燃烧,一股阴冷气息扩散开来。
不是自爆。
是召唤。
灰雾从他口中涌出,在空中凝成一个人影——瘦长、佝偻、戴着青铜面具,和黑袍首领一模一样。
假的。
但气息是真的。
这个分身一出现,立刻抬手打出第二道摄灵咒,目标还是我腰间。
我冷哼,残碑熔炉全开,直接吞掉吸力。反手一剑劈向分身面门。
青焰斩过,分身消散。
可就在这一瞬,真正的黑袍首领动了。
他没攻我,而是转向赤甲战士,骨杖横扫,灰雾缠上对方铜鼓。
音波和摄灵咒碰撞,轰出一圈冲击波。
钉阵晃动,两根钉子崩飞。
雷猛脸色一变:“阵要破了!”
我说:“再钉一轮。”
他咬牙,又甩出十二枚新钉,强行补上缺口。
战场再次僵住。
三方都在喘。
我知道他们撑不了太久。这种混战拼的是续航,而我这边有两个重伤员。
必须尽快打破平衡。
我盯着黑袍首领,忽然开口:“你手里那块破石头,能换什么?命吗?”
他一愣。
我说:“刚才你想抢,现在说能谈。你当我是傻子?”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黑色晶片。
我又看向赤甲战士:“你们打得那么狠,现在说合作?”
中间那人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敌人越少,路越好走。”
“说得对。”我点头,“但现在最该死的,是你们中间那个快撑不住的人。”
他笑容一僵。
我笑了:“你灵脉炸了两处,靠药吊着。再打一轮,你就废了。”
他眼神变了。
我没再看他们,低头继续处理伤口。动作很慢,布条一圈圈缠上去,压住血流。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三方。
“我不谈。”我说,“我只战。”
话音落下,我把酒囊往地上一扔,抽出剑胚,剑尖指向地面。
青焰暴涨。
雷猛站到我背后,法器嗡鸣作响。
三方没人敢先动。
黑袍首领后退半步,晶片微颤。
赤甲战士握紧斧头,铜鼓不再震。
玄机阁那人背着散修,慢慢退向墙角。
八具尸体横在地上,血浸透砖缝。
我站在中央,左臂还在渗血,但手稳。
“来吧。”我说,“谁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