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光柱冲天而起，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涌出黑潮般的蛊虫。陈玄的检测仪屏幕闪着红光，电量条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三。
他咬住下唇，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滑动，调出沙漏的运行模型。云昭站在他身侧，霜魄剑横在胸前，剑身裂纹发出低鸣。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寒气几乎耗尽。
“来不及了。”陈玄低声说。
他伸手摸向腰间，指尖触到那座青铜鼎虚影浮现的位置。一道微弱金光从识海扩散，映照出时空沙漏的轮廓。这不是普通的法器，是他用相对论公式重构过的逆向装置。
他记得蓬莱秘境里古神说过的话：“暂停三息，献祭百年寿元。”但他没有百年可献。他只有命。
可现在，他也不打算只暂停时间。
他要逆转它。
“信我一次。”他说完，没等云昭回应，双手猛然抓住沙漏两端，逆向旋转。
嗡——
苍金色光芒炸开，笼罩整座荒岛。空气像被撕裂般扭曲，风停了，火熄了，连飞在半空的蛊虫都凝固不动。陈玄的耳朵流出鲜血，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穿内脏。
云昭想扑过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玄全身颤抖，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时间倒流开始了。
焦土复绿，冰雾回聚，死去的蛊尸钻回地底，残碑上的光柱缩回石基。天地景象如倒带般回退，回到蛊群首次破土而出前的一刻。
陈玄跪倒在地，嘴角溢血。他的手指还在抽搐，握着沙漏的力道却没松。
云昭冲上前一把拽住他手臂，声音发抖：“你疯了？！五十年寿元！你才二十二岁！”
陈玄喘着气，笑了下：“值了……现在我们知道……它们从东边来。”
他抬起手，指向岛屿东侧。那里地势略高，是古阵核心所在。刚才的时间回溯让他看清了敌人的进攻轨迹——蛊群会先从东南裂缝试探，再由正东主脉大规模爆发。
他们还有一次机会。
云昭没再说话。她扶起陈玄，将斗篷披在他肩上。她的手很稳，但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担忧，而是压下了愤怒后的决意。
陈玄靠着她站起身，从工具包里取出符笔和晶石。他的动作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必须做完。
“冰脉埋在沙层下三尺。”他说，“你用霜魄剑引动地寒之气，沿着这个方向走。”
他用符笔在地上画了一条线。云昭看一眼，点头，转身向东走去。
陈玄则拖着脚步，在沙地上刻画火灵阵。他的手指发麻，符文歪斜，但他一笔一笔补全。这是他改良过的催化阵，能通过碱性粉尘与空气反应产生高温燃烧。
他还把之前改装浮木用的“灵气螺旋桨”拆下来，接上检测仪做定时触发器。只要蛊群出现，系统就会自动引爆。
做完这些，他靠在一棵枯树边坐下，闭眼调息。身体像被掏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鬓角不知何时泛起了几缕灰白。
云昭回来了。她站在他面前，剑尖点地，气息也已见底。
“准备好了。”她说。
两人沉默等待。
不到半盏茶时间，地面再次震动。东南方向的沙土隆起，裂缝张开，第一批蛊虫钻出地面。它们爬行的方向正是之前相同的路径。
陈玄睁开眼，盯着检测仪上的信号强度。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来了。”他说。
话音落下，云昭抬手挥剑。霜魄剑划过沙地，寒气瞬间渗入地下。冰脉崩裂，沙层塌陷，数十只蛊虫跌入突然形成的地陷坑中。
紧接着，火灵阵启动。符纸自燃，火焰顺着预设的沟槽蔓延，覆盖整个区域。碱性粉尘遇热扩散，与蛊虫外壳的酸性毒素发生剧烈反应，爆发出刺鼻白烟和高温火浪。
第二批蛊虫刚破土就被卷入火海，金属外壳迅速熔化变形。第三批试图绕行，却被提前布置的电磁干扰场扰乱方向，互相撞击后瘫痪在地。
火势越烧越旺，整片东区化作炼狱。蛊群尚未展开合围，就在预判打击下全军覆没。
风止，火熄，只剩余烟袅袅升起。
陈玄坐在原地没动。他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手指无力地垂在身侧。那支符笔从掌心滑落，掉进焦土里。
云昭走过去，蹲下，把斗篷重新拉紧。她的剑身裂纹更深了，几乎要断。但她没管自己的伤。
“为什么非得用五十年？”她问。
陈玄咳了一声，声音很轻：“因为……少一点，不够逆转全局。”
“你可以让我来。”
“不行。”他说，“沙漏认主。别人碰不了。”
云昭低头看他，很久没说话。远处海面平静，魔渊教的黑船早已沉没，夜摩天的空间波动也消失了。这座岛暂时安全了。
但她知道，代价太大。
陈玄的手指动了动，想去捡那支符笔。云昭先一步拾起，递给他。
他接过，握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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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走。”他说，“这里已经暴露。”
云昭扶他站起来。他的腿在抖，几乎站不稳。她把他肩膀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环住他的腰。
两人一步步往西边浅滩走去。苏瑶还在那边等他们。她受了伤，不能久留。
走了十几步，陈玄忽然停下。
“怎么了？”云昭问。
他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晴朗的天际，此刻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紫色痕迹，像被人用笔轻轻划过。
他掏出检测仪，屏幕刚亮起就报警。
云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眉头皱起。
陈玄把仪器收好，声音沙哑：“他们……还没放弃。”
云昭扶着他继续走，脚步加快。
浅滩上，那艘用浮木和鲛绡改装的小船还停在那里。船底有些许渗水，帆布边缘磨损严重，但结构完好。
陈玄望着船，喘了口气：“还能用。”
云昭没回答。她抱着他小心踏上船板，调整重心位置。小船晃了一下，稳住。
她取出一枚玉符，注入灵力。玉符亮起微光，开始缓慢充能——这是孙思邈留下的聚灵装置，能维持小船基本运转。
陈玄靠在船尾，闭上眼。他的鬓角白得更明显了，脸上多了细纹，像是老了十岁。
云昭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冷，脉搏微弱。
“睡一会儿。”她说。
陈玄没应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渐渐平稳。
云昭盯着海面，目光冷峻。她的剑放在膝上，裂纹贯穿剑脊。
远处海平线依旧平静。
一只海鸟掠过水面，翅膀拍打的声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