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手腕还在发烫。混沌珠缠绕过的皮肤下，荧光如细线般游走，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动。他靠坐在礁石上，手指死死扣住检测仪的边缘，屏幕上的波形图不断跳动，残留信号仍在持续。
云昭站在他身侧，霜魄剑横握在手，目光扫向内陆方向。她的背脊挺直，肩线紧绷，没有回头。她知道陈玄没睡，也知道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休息。
“信号强度又上升了。”陈玄开口，声音低哑但清晰，“不是自然波动，是编码式的脉冲，每十八秒一次，增幅稳定。”
云昭终于转头看他一眼。他的脸色还是白的，嘴唇干裂，额角渗着冷汗，可眼神却亮得吓人。那种光她见过很多次——每当他发现什么不该存在的规律时，就会变成这样。
“你还能撑住？”她问。
“必须撑。”他低头调整仪器参数，指尖在触屏上滑动，调出粒子轨迹模型，“刚才那一下不是巧合。有人在用远程信号激活混沌珠，目标就是我。”
他说完这句话，肋骨处传来一阵锯齿般的钝痛。那是收纳时空沙漏留下的后遗症，每次集中精神过度就会发作。他咬牙忍住，把呼吸压得很慢。
云昭蹲下来，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她的掌心带着寒气，是灵气外放的征兆。“别硬撑。孙思邈说你需要静养。”
“静养等死吗？”他冷笑一声，“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夜摩天、魔渊教主……这些人不会只派个信号来试探。他们在布局，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他们动手前搞清楚他们的计划。”
云昭没再劝。她收回手，站起身，望向海滩的方向。“你想怎么做？”
“追踪信号源。”他说，“混沌珠被触发时释放了一种特殊的空间粒子，虽然短暂，但检测仪捕捉到了残余频率。只要它再次出现，我们就能逆向推演它的路径。”
他说完，从仪器包里取出一块金属片，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线路。这是他用玄铁仿制的谐振片，能在特定频率下放大微弱信号。
他将谐振片插入沙地，连接终端，启动追踪程序。屏幕上的曲线开始跳动，数据流飞速滚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风卷着湿气吹过，远处潮水拍打岩壁的声音断续传来。陈玄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云昭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始终保持警戒姿态。
忽然，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蜂鸣。
屏幕上红光炸开，一行字快速闪现：【空间褶皱波动｜频率匹配度973｜来源：高空海域】
陈玄猛地抬头。百米外的海滩上空，空气扭曲了一下，像水波荡漾。一道细长的紫色裂痕缓缓浮现，不到半尺长，边缘闪烁着电弧般的光。
“来了。”他说。
云昭瞬间拔剑出鞘，霜魄剑泛起寒芒。她一步跨到陈玄前方，挡在他与裂痕之间。
裂痕扩大了些许，两个虚影从中走出。一个周身环绕血色魔气，身形模糊；另一个皮肤泛金属光泽，双眼如旋转星云，脚下踏着无形阶梯。
陈玄立刻架起便携式全息投影阵列，将检测仪的数据实时投射到空中。画面中，两道轮廓被标记出来，身份识别框自动弹出：左侧为魔渊教主，右侧为夜摩天。
“果然是他们。”他低声说。
虚影之间的对话通过空间共振传入耳中，断断续续，但足够听清关键内容：
“……混沌珠已响应……三才归位门即将开启……”
“……时空坐标交换……你得蓬莱秘藏，我取星陨通道……不得反悔。”
陈玄瞳孔一缩。他迅速按下录音键，同时切换分析模式，提取声波中的能量特征。数据在后台飞速运算，确认这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远程投影通讯。
云昭没有犹豫，抬手就是一剑。
霜魄剑划破空气，剑气凝成冰刃直斩夜摩天虚影颈部。剑锋穿过对方身体，未遇任何阻力，只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波动。
虚影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无效。”云昭收剑，语气冷静。
“正常。”陈玄盯着屏幕，“这是高维投影，实体攻击无法触及本体。但他们留下了痕迹。”
他说着，立即切换检测模式，扫描剑刃划过的空间区域。粒子分析模块开始运行，几秒后跳出结果：【检测到微量未消散空间粒子｜振动频率与夜摩天本体波动一致｜可追踪】
“找到了。”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他们以为这种投影没人能留下证据，但他们忘了，只要是能量传递，就会产生熵变残留。这个频率，就是追踪他们的钥匙。”
云昭看向他：“你能定位？”
“需要时间建模，但我能做。”他手指快速操作终端，导入历史数据，开始构建空间路径模型，“他们用的是跳跃式传输，信号源在移动，但每一次出现都会留下相同的频率印记。只要积累足够数据点，就能反推出他们的活动范围。”
他说完，忽然咳嗽起来。喉咙深处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手背擦过嘴角，留下一点暗红。
云昭看见了，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没事。”他摇头，“只是旧伤反应。”
“你不能再耗下去。”她说，“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那你就扶着我。”他看着她，眼神坚定，“这件事必须现在做。一旦他们完成交易，混沌珠落入夜摩天手里，不只是蓬莱秘境会失控，整个洪荒的空间结构都可能崩塌。”
云昭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她绕到他身后，一手托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陈玄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允许独自行动，也明白此刻最可靠的战友就在身边。
他继续操作仪器，一边录入数据，一边低声解释：“夜摩天掌握空间法则，但他不能长时间维持跨域投影。每次出现都有冷却间隔。我们只需要守住这个海滩，在他下次现身时再次捕捉信号，就能拼出完整的轨迹图。”
“如果他们不再出现呢？”
“他们会。”他说，“混沌珠已经被激活，而且认定了我作为宿主。他们不可能放弃追踪。刚才那番话不是谈判结束，而是合作开始。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再来确认进度。”
他说完，忽然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向天空。
紫色裂痕正在收缩。两个虚影缓缓后退，身影逐渐模糊。
“要走了。”他说，“但这次接触足够了。”
他迅速保存所有数据，关闭投影阵列，将设备收回背包。动作虽慢，但每一步都很稳。
云昭扶着他慢慢起身。他的腿还有些发软，重心不稳，但她撑住了他。
两人沿着海滩往回走。脚印留在潮湿的沙地上，一深一浅。检测仪还握在陈玄手中，屏幕上的粒子轨迹图仍在闪烁，红线延伸向远方海域，尚未闭合。
风更大了。海面翻起细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远处林间，孙思邈盘坐的身影隐约可见，仍在调息。
“等回到营地，我要立刻开始建模。”陈玄边走边说，“你帮我守外围，别让任何人靠近。”
“包括苏瑶？”
“包括所有人。”他声音沉下，“这件事目前只能我们知道。一旦消息泄露，敌人就会改变策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锁定位置。”
云昭点头。她脚步未停，目光始终扫视四周。
陈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仪器。屏幕右下角，新的警报悄然弹出：【侦测到微弱信号回流｜重复频率18秒｜强度+07】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检测仪。
那个信号，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