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墙壁轰然洞开。
不是被外力击破，而是陆凡以归墟道种引动逆鳞之力，主动解除了这处龙皇遗迹的隐匿禁制。
苍白色的归墟潮汐如决堤洪水般涌入石室，却在触及陆凡身前三尺时自动分流——他胸前的逆鳞散发出一圈圈涟漪般的苍白光纹，那些足以湮灭大帝肉身的潮汐竟对他俯首称臣，温顺地绕行而过。
“归墟权柄的威能初显了。”李太白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旋即化作凝重，“但这样也会彻底暴露我们的位置。”
“已经暴露了。”陆凡迈步走出石室，踏在汹涌的潮汐之上如履平地，“与其等他们破阵进来瓮中捉鳖，不如主动出击，在混乱中撕开一条血路。”
凌雪薇紧随其后，冰凤虚影在身后展开双翼，所过之处潮汐冻结成苍白冰晶，又迅速被后续潮汐冲碎。她手中握着一柄由极致寒冰凝聚的长剑，剑身倒映着游弋的苍白阴影：“上方三百里，血牙兽尊的气息最盛，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印记波动。”
周文渊最后一个窜出来，手里捏着厚厚一叠符箓，嘴里还在嘀咕：“我这‘隐身遁形符’、‘气息屏蔽符’、‘幻影分身符’都白准备了……陆兄你这也太刚了，说好的战术迂回呢？”
“这就是战术。”陆凡头也不回，目光穿透层层潮汐，锁定上方某处，“敌众我寡，敌明我暗，归墟眼是我们的主场——那就把主场优势发挥到极致。”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右手虚握。
太虚星穹镇魔杖从掌心浮现——虽然杖身依旧残缺，但融合多块碎片后，权杖表面已流淌着暗金与苍白交织的光泽。杖首那颗被净化的核心碎片微微震颤，与逆鳞产生共鸣。
“镇魔杖能感应到下一块碎片的大致方位。”陆凡神识扫过权杖反馈的信息，“在归墟眼更深处，接近‘九渊归墟’边缘。但在此之前，得先把眼前的麻烦清理干净。”
他抬起左手，指尖苍白光芒汇聚。
那不是普通的归墟之力，而是融合了噬天血脉吞噬特性、太虚剑道破灭真意、星穹龙元霸道威能，再以归墟道种为枢纽糅合出的全新力量——姑且称之为“归墟噬力”。
一指点出。
无声无息，一道苍白细线穿透潮汐，射向上方三百里处。
几乎在同一时刻，上方传来一声震天怒吼！
“谁？！敢偷袭本尊！”
血牙兽尊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伴随着狂暴的血气冲天而起，竟将周遭的归墟潮汐硬生生推开百丈。透过潮汐间隙，可以看见那是一尊高达十丈的巨熊形态妖帝，浑身毛发如钢针倒竖，口中獠牙滴落着腐蚀虚空的唾液，双爪挥动间撕裂苍白色潮汐。
而在他胸前，一道浅浅的苍白伤口正在缓慢扩散——陆凡那一指，竟破开了他堪比帝兵的肉身防御！
“好指力！”李太白眼睛一亮，“归墟噬力专破法则防御，对肉身、神魂、帝源皆有湮灭之效。不过你伤势未愈，这一指最多只能伤他皮毛。”
“够用了。”陆凡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要的不是击杀，是激怒。”
果然，血牙兽尊暴怒之下，根本不管伤势来源，一双猩红的熊目死死盯住了潮汐下方陆凡等人的位置。
“蝼蚁！给本尊滚出来！”
他双爪合拢，磅礴的血色妖力化作一只遮天巨爪，狠狠抓向下方的潮汐！巨爪所过之处，连归墟法则都为之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得好。”陆凡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胸前逆鳞光芒大盛，周遭百丈内的归墟潮汐仿佛接到了君王号令，骤然逆转方向，化作九条苍白巨龙冲天而起！
龙吟震九渊！
这不是真正的生灵，而是陆凡以归墟权柄调动潮汐法则凝聚的“归墟龙相”。九条巨龙每一条都蕴含着湮灭万物的归墟真意，与血色巨爪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湮灭。
血色巨爪在触及苍白巨龙的瞬间，就像积雪遇沸水般迅速消融。不是被击碎，而是被“归墟”这一概念本身从存在层面抹除！
“什么？！”血牙兽尊瞳孔骤缩。
他可是妖族中以肉身强悍着称的“暴血狂熊”一族大帝，修为已至四重天巅峰，这一爪足以捏碎寻常三重天大帝的帝躯。可如今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那诡异苍白力量还在沿着妖力联系反向侵蚀而来！
“兽尊小心！”一旁传来厉喝。
三道血色身影从不同方向扑至，正是血牙兽尊带来的三位妖族大帝。一人化作千丈血鹰，双翼掀起血色罡风；一人形如血色巨蟒，张口喷出腐蚀毒雾；最后一人则是一尊血色石像巨人，每一拳都能砸碎虚空。
三位大帝同时出手，威势滔天，连归墟潮汐都被短暂逼退。
“等的就是你们全部现身。”陆凡眼中寒光一闪。
他身后，李太白动了。
没有惊天剑吟，没有华丽剑光。
青衫剑仙只是平平无奇地拔剑、斩出。
但这一剑斩出的瞬间，整个归墟眼区域的“时间流速”仿佛都慢了半拍。剑光如青莲绽放，一分为三，每一道都精准地穿透血色罡风、腐蚀毒雾、破碎虚空，点在三位妖族大帝的眉心。
李太白收剑入鞘。
三位妖族大帝的身形僵在半空。
下一秒，他们眉心同时绽放出一朵青色莲花虚影。莲花旋转，他们的肉身、神魂、帝源如沙雕般寸寸崩解，化作最纯净的能量消散在归墟潮汐中。
三尊大帝，一剑毙命！
“这……”血牙兽尊骇然暴退百丈，眼中满是惊惧，“你……你是青莲剑仙李太白？！你不是千年前就陨落了吗？！”
“谣言总是跑得比真相快。”李太白抚剑而立，笑容温和，“不过现在知道，晚了。”
话音未落，陆凡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血牙兽尊身后。
他手中镇魔杖化作一柄苍白长剑，剑身流淌着归墟噬力，直刺血牙兽尊后心！
“吼！”生死关头，血牙兽尊爆发出全部潜力。他猛地转身，双爪交叉护在胸前，浑身血气燃烧，在体表凝成一副血色铠甲——这是暴血狂熊一族的本命神通“血煞战甲”，防御力足以硬抗大帝五重天全力一击。
然而，苍白长剑如热刀切牛油般，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血煞战甲。
“不可能……”血牙兽尊低头看向没入胸膛的剑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归墟之下，万法皆虚。”陆凡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长剑一绞。
归墟噬力爆发，血牙兽尊庞大的身躯从内部开始苍白化，如同被岁月风化万年的石像，寸寸崩解。最后只剩下一颗拳头大小、跳动着的血色心脏悬浮在空中——那是他毕生修为凝聚的“血煞妖心”。
陆凡张口一吸，噬天血脉发动。
血煞妖心化作一道血线没入他口中，磅礴的妖力瞬间在体内炸开，却被归墟道种迅速镇压、炼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又恢复了一成，帝源也浑厚了少许。
“啧，生吞妖心，这画面要是让妖族那些老古董看见，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周文渊咂着嘴飞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玉瓶，正收集着空中散逸的妖帝精血，“不过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炼成‘妖血符’威力肯定爆炸。”
凌雪薇则警惕地扫视四周：“解决得这么快，其他势力应该都察觉到了。”
“无妨。”陆凡收起镇魔杖，看向潮汐深处某个方向，“星尘老鬼在观望，尸魔宗的人躲得更远——他们都被李师那一剑吓到了。至于听风楼……”
他顿了顿，冷笑道：“幽泉那个老狐狸，此刻恐怕正在暗中联系墟冥，准备给我们来个大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归墟眼深处的苍白注视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那些游弋的阴影不再漫无目的，而是齐刷刷转向陆凡等人的方向。无数苍白手臂从潮汐中伸出，朝着虚空抓握，每一次抓握都会在空间中留下一道道苍白的“裂痕”。
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最终在众人前方百里处交汇，形成一扇高达千丈的苍白门户。
门户缓缓开启。
门后不是归墟眼更深处的景象，而是一片扭曲、混沌、无数苍白眼瞳蠕动的诡异空间。空间中央，一尊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王座缓缓浮现，王座之上，坐着一道笼罩在灰袍中的身影。
那身影抬起头，兜帽下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苍白漩涡。
“归墟的眷顾者……”沙哑、重叠、仿佛千万人同时低语的声音从门户中传出，“交出权柄印记，皈依墟冥，可得永生。”
“墟冥使徒？”李太白握紧了手中剑，“不对，这气息比使徒更强……是‘墟冥祭司’！”
陆凡感受到胸前逆鳞传来强烈的排斥与敌意，那是龙皇血脉对墟冥本能的厌恶。他踏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苍白长剑再次凝聚。
“永生？”他嗤笑一声，“变成你们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也配叫永生？”
“愚昧。”墟冥祭司缓缓起身，苍白漩涡般的“面孔”对准陆凡，“归墟终将吞噬一切，墟冥是唯一归宿。抵抗，只会加速你的湮灭。”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一握。
百里之外那扇苍白门户骤然扩张，无数苍白手臂如潮水般涌出，每一只手臂的掌心都睁开一只苍白眼瞳。眼瞳齐齐锁定陆凡，射出密密麻麻的苍白光束！
每一道光束都蕴含着“存在抹除”的归墟法则，所过之处，连混沌气流都被彻底蒸发。
“退！”李太白厉喝一声，青莲剑域瞬间展开，亿万青色剑气化作屏障挡在众人身前。
然而苍白光束数量太多，威力太强，青莲剑域竟被压制得节节败退，屏障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陆凡眼中闪过决然。
他知道，面对这种层次的敌人，常规手段已经无用。
“雪薇，周兄，为我护法三息。”他沉声道，随即盘膝坐下，双手结印。
胸前逆鳞脱离飞出，悬浮在头顶，与丹田内的归墟道种产生共鸣。
他要把刚刚吞噬的血煞妖心之力、以及之前残余的星穹龙元、太虚剑意全部灌入归墟道种，强行催动道种演化——
他要临阵突破！
凌雪薇毫不犹豫地展开冰凤领域，极致寒冰在陆凡周围筑起三重冰墙。周文渊则将所有防御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外扔，在冰墙外又叠加了数十层符文屏障。
李太白一人一剑，挡在最前方。
青衫猎猎，剑光如龙。
他看着远处那尊墟冥祭司，又看了看身后正在冲关的陆凡，忽然笑了。
“千年沉寂，今日方知——”
“剑，还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