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第一监狱的监控室里，荧光屏的冷光映在小赵年轻的脸上，像一层洗不掉的霜。她指尖划过鼠标，调出近一周的监控日志，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戳密密麻麻，像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铁窗内的日与夜，也网住了她心头越来越重的疑云。
三天前林晓调监申请被驳回的消息传开时，小赵就多了个心眼。这位刚从警校毕业两年的女狱警，骨子里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不像老同志们那样习惯了监狱里的“按部就班”。她清楚记得，那天下午在女性监区走廊，林晓苍白着脸接过驳回通知，手指攥得发白，眼底的绝望像被狂风打过的烛火，明明灭灭，却没完全熄灭。“赵警官，我真的怕”林晓当时的声音带着哭腔，话没说完就被监区干事打断，可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小赵至今忘不了。
此刻，她盯着屏幕上郑奎的身影，眉头拧得更紧了。监控画面里，这位头发花白、口碑向来“沉稳可靠”的老狱警，正独自走进季鸿远所在的监舍，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停留了足足十分钟。十分钟，在管理严苛的重刑犯监区，足够发生太多事。小赵放大画面，隐约看到郑奎出来时，塑料袋空了，而季鸿远坐在床边，嘴角似乎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小赵，还没下班？”身后传来脚步声，郑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却让小赵莫名一凛。她迅速切换画面，假装在核对日常监控，回头时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微笑：“郑叔，我再核对下昨天的监控记录，怕有遗漏。”
郑奎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屏幕，漫不经心地问：“都是按规矩来的，能有什么遗漏？年轻人就是细心，不过也别太较真，监狱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就行。”他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像敲在小赵的心尖上。
小赵攥紧了手心，指尖沁出细汗。她想起前天晚上，也是在这个监控室，郑奎借着“设备维护”的名义，独自留下了半小时。她当时起了疑心，事后悄悄调取备份，发现那段时间西侧监区的监控录像被人为删除了三分钟。三分钟，恰好是季鸿远应该在劳动改造的时间。“郑叔，您那天维护设备，是不是碰到什么问题了？”小赵试探着问，眼睛紧紧盯着郑奎的脸。
郑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又恢复如常：“老设备了，偶尔出点小故障，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你发现什么了？”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是在提醒小赵，谁才是这里的“老人”。
小赵的心沉了沉。她知道，郑奎在监狱里待了二十多年，从普通狱警做到监区骨干，人脉广，口碑好，连狱政科的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自己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狱警，仅凭这些似是而非的疑点，根本撼动不了他。可一想到林晓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想到监控里那些反常的画面，她又无法说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小赵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不甘，“我就是觉得，监控设备挺重要的，万一出了岔子，不好交代。”
郑奎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放心吧，有叔在，出不了岔子。年轻人好好干，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说完，他转身走出监控室，脚步沉稳，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厚重。
郑奎走后，小赵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打开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她偷偷拷贝的值班记录和监控异常时段清单。文档里的每一条记录，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拿出手机，想给在另一个监狱工作的学长发消息请教，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又犹豫了。
她想起刚入职时，老所长说过的话：“监狱是维护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这些狱警，就是防线里的基石，哪怕只有一块石头松动，整个防线都可能崩塌。”当时她听得热血沸腾，可真正面对现实中的疑点和阻力时，她才明白，坚守正义远比想象中艰难。
犹豫再三，小赵还是关掉了手机，决定先向直属领导王科长汇报。她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快步走向办公楼。王科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喝茶的声音。小赵轻轻敲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王科长，我有件事想向您汇报。”小赵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语气坚定，“这是近一周郑奎同志的值班记录和监控异常情况，我怀疑他可能和季鸿远有不正当接触。”
王科长放下茶杯，拿起资料翻了翻，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慢悠悠地说：“小赵啊，你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可能对监狱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郑奎是咱们单位的老先进，工作认真负责，怎么可能和犯人有不正当接触？”
“可是王科长，监控录像有删除痕迹，他还单独进入季鸿远的监舍，这都不符合规定。”小赵急忙补充，“还有林晓，她多次申请调监，说害怕季鸿远，可申请被驳回了，而驳回申请的负责人，正好和郑奎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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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资料，看着小赵：“小赵，说话要讲证据。监控删除可能是设备故障，单独进入监舍也许是有工作需要，林晓调监申请被驳回，是因为确实没有空床位。你不能凭着自己的猜测，就随便怀疑老同事。”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郑奎在单位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你呀，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容易想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以后多观察，少揣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小赵愣住了，她没想到王科长会是这个态度。那些在她看来确凿无疑的疑点，在领导眼里竟然只是“年轻不懂事”的揣测。她还想争辩，可看着王科长不容置疑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再坚持下去，不仅不会有结果，反而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走出办公楼时，夕阳正慢慢落下，监狱的高墙被染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小赵抬头望着那堵高墙，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林晓的恐惧，想起郑奎的反常，想起王科长的敷衍，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可转念一想，既然穿上了这身警服，就不能辜负肩上的责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查下去。
回到宿舍，小赵将拷贝好的资料备份到u盘里，藏在书架最深处的一本书里。她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她都要把真相查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不仅会搅动监狱里的暗流，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揭开一场惊天阴谋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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