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裹着潮湿的尘土味，混杂着季鸿远身上残留的雪茄余韵，两种气息撞在一起，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这是他藏了多年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季鸿远被两名纪检干部按在冰冷的铁椅上，脊背却依旧梗着，像一截不肯弯折的枯木。他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垂下来几缕，遮住了额角的细纹，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没了往日作为省级高官的威严，只剩几分挣扎的狠厉，还有藏不住的慌乱。他的右手死死攥着那个黑色的u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仿佛那不是一枚小小的存储设备，而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季鸿远，把u盘交出来。”陈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他刚从别墅的一楼上来，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深灰色夹克沾了点灰尘，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上面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他一步步走进地下室，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季鸿远的心上。
孙阳跟在陈谨身后，手里握着执法记录仪，镜头稳稳对准季鸿远。他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藏着警惕——刚才在别墅一楼搜查时，他已经见识过季鸿远的狡猾，此刻对方紧握u盘的模样，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两名纪检干部见陈谨进来，微微侧身，目光里带着请示的意味。
季鸿远抬眼看向陈谨，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陈谨，你一个退休的顾问，管得是不是太宽了？这u盘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也不是你该碰的。”他攥着u盘的手又紧了紧，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外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陈谨站在季鸿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能剖开人心最深处的伪装：“我管的不是宽不宽，是党纪国法该管的事。季鸿远，你在官场混了几十年，从基层一步步做到省级高官，难道不清楚，触犯了法律，藏着掖着是没用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季鸿远攥着u盘的手上，“那里面的东西，是你的罪证，也是很多人的罪证——你以为攥在手里，就能保住自己，保住那些跟你沆瀣一气的人？”
季鸿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眼底的慌乱又深了几分，可嘴上依旧不饶人：“罪证？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地方发展？新区开发、矿权转让，哪一项不是顶着压力推进的？不过是有些人鸡蛋里挑骨头，想借着反腐的名义，搞政治斗争罢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嘶吼，像是要通过拔高音量，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陈谨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鄙夷，有痛惜，还有几分无奈。他见过太多像季鸿远这样的官员，起初都怀着为民办事的初心，可走着走着，就被权力和欲望迷了眼，一步步跌入深渊，到最后，连自己都骗了过去，把贪婪说成奉献，把腐败说成担当。
“为了地方发展？”陈谨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澄江县的生态被污染，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滨海新区的补偿款被克扣，多少失地农民的诉求石沉大海？清河新区的违规项目，又让多少国家财产流入了私人腰包？季鸿远，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这些事，哪一件是为了百姓？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自己的权力和利益？”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季鸿远的心上。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攥着u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眼神里的傲慢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甘和恐惧。他想起自己刚入官场时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揣着一腔热血，发誓要为百姓办实事；可后来，权力越来越大，身边的诱惑越来越多，他开始收第一份礼，办第一件违规的事，然后一步步滑向深渊，再也回不了头。
“我”季鸿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陈谨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和谎言，心里的防线开始一点点崩塌。
孙阳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开口：“季鸿远，主动交出u盘，坦白自己的罪行，还有从轻处理的机会。你要是执意抵抗，到最后，只会罪加一等，连你家人都要跟着受牵连。”他说的是实话，季鸿远的儿子季文博已经被海外执法部门控制，只要季鸿远配合，多少能为季文博争取一些机会。
提到家人，季鸿远的身体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为了让季文博能在海外过得安稳，他才不顾一切地敛财，把赃款转移到海外账户。可现在，不仅自己落了网，儿子也被牵扯进来，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沉默了许久，地下室里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还有应急灯发出的微弱嗡鸣。过了好一会儿，季鸿远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陈谨，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恳求：“陈谨，我可以把u盘交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跟你单独谈谈，只有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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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阳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季鸿远，你别耍花样！”他担心季鸿远会趁机威胁陈谨，或者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陈谨抬手制止了孙阳，目光落在季鸿远的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他从季鸿远的眼神里看到了挣扎，看到了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他知道，季鸿远此刻已经动摇了，单独谈话，或许是让他交出u盘的关键。
“好，我答应你。”陈谨点了点头，对孙阳和另外两名纪检干部说，“你们先出去，在门口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陈主任，这太危险了！”孙阳急忙劝阻，“谁知道他会不会耍什么手段？”
“放心，他现在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陈谨拍了拍孙阳的肩膀，眼神坚定，“这是让他交出u盘的最好机会，不能错过。”
孙阳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陈谨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另外两名纪检干部走出了地下室，顺手关上了门。地下室里瞬间只剩下陈谨和季鸿远两个人，空气里的压抑感更浓了。
季鸿远看着紧闭的门，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攥着u盘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抬眼看向陈谨，声音低沉而沙哑：“陈谨，我知道，我这一辈子，算是毁了。贪了那么多钱，害了那么多百姓，就算从轻处理，也得在牢里度过余生。”
陈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季鸿远此刻需要的是倾诉，是发泄，只有让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才能彻底打破他的心理防线。
季鸿远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落寞：“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基层当办事员，每天跟着老领导下村入户，帮百姓解决难题。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多为百姓做点事，能对得起自己胸前的党徽。可后来，我升了官，权力大了，身边的人都围着我转，送钱的、送礼的，络绎不绝。一开始，我还能守住底线，可时间长了，看着别人住豪宅、开豪车，我心里就不平衡了——凭什么他们能过得那么好，我却要守着那点死工资？”
“就是这份不平衡，让你一步步迷失了自己？”陈谨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痛惜。
季鸿远点了点头，眼眶微微发红：“是啊，一步错，步步错。收了第一笔钱，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后来，我认识了吴亦天，他很会来事，知道我想要什么，帮我牵线搭桥，赚了不少钱。我也帮他升官，把他调到了重要岗位。再后来，滨海新区开发，清河新区建设，我借着这些项目，贪了更多的钱，还拉了不少人下水——那些人，有的是我的门生，有的是我的老部下，现在，他们恐怕也都自身难保了。”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攥着u盘的手，眼神里满是挣扎：“这个u盘里，存着我这些年所有的罪证，还有我记录的所有政治交易——哪些人给我送了钱，哪些人跟我达成了协议，我帮他们办了哪些违规的事，里面都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牵扯到不少省级干部，甚至还有中央的人。我要是交出去，整个滨海省，甚至全国的官场，都会震动。”
陈谨看着他，语气坚定：“季鸿远，不管里面牵扯到谁，不管会引起多大的震动，这些罪证都必须交出来。党纪国法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谁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那些跟你沆瀣一气的人，不管他们职位多高、权力多大，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知道。”季鸿远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挣扎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我之所以要跟你单独谈，是想求你一件事——我儿子季文博，他虽然参与了转移赃款，但他本质不坏，都是被我带坏的。我希望你能帮我求求情，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少判几年刑。”
说完，他紧紧盯着陈谨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恳求。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权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陈谨的恻隐之心。
陈谨看着他恳求的眼神，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季鸿远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可他对儿子的爱，却是真实的。作为一名父亲，他能理解季鸿远的心情；可作为一名纪检干部，他不能徇私枉法。
“季鸿远，我不能给你承诺什么。”陈谨语气平静地说，“法律是公平的，季文博的判决，要看他的犯罪情节，要看他是否主动坦白、积极退赃。但如果你能主动交出u盘，坦白所有的罪行，积极配合我们调查，帮我们揪出更多的腐败分子，这也算戴罪立功，不仅对你自己有利，对季文博也有帮助。”
季鸿远沉默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把那个黑色的u盘放在了桌子上。u盘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像是在诉说着里面藏着的黑暗秘密。
“我交出去。”季鸿远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几分解脱，“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给我儿子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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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谨拿起u盘，入手冰凉，沉甸甸的——这枚小小的u盘里，藏着的不仅是季鸿远的罪证，更是无数百姓的期盼，是党纪国法的威严。他紧紧攥着u盘，对季鸿远说：“你放心，只要你积极配合调查，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也会给季文博一个公正的判决。”
说完，陈谨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孙阳和两名纪检干部立刻围了上来，担忧地看着陈谨：“陈主任，您没事吧？”
“我没事。”陈谨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u盘，语气坚定地说，“u盘拿到了，里面藏着重大线索，立刻联系省纪委，把这里的情况上报，请求成立更高规格的专项调查组！”
“好！”孙阳立刻点头，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省纪委。
陈谨看着手里的u盘，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拿到u盘，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u盘里的秘密，会牵扯出更多的腐败分子，会引发一场更大的官场震动，接下来的调查，会更加艰难，更加凶险。
可他没有丝毫退缩。作为一名纪检干部，不管是在职还是退休，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多大的风险，他都有责任、有义务，守护党纪国法的威严，守护百姓的公平正义。
没过多久，孙阳挂了电话，对陈谨说：“陈主任，省纪委已经收到消息，决定立刻成立专项调查组，由省纪委书记亲自担任组长，全力推进案件调查！”
陈谨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好，我们立刻整理证据，配合专项调查组开展工作！”
就在这时，孙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省纪委办公室打来的。孙阳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挂了电话后，他看着陈谨，语气沉重地说：“陈主任，不好了——案件的部分信息被匿名泄露给了媒体，现在网上已经炸开锅了，公众对案件的关注度很高，同时也有很多人质疑我们调查的公正性，说我们是在搞政治打压。”
陈谨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知道，这一定是季鸿远的旧部或者那些被牵扯到的腐败分子干的，他们想通过舆论施压，干扰案件调查，甚至想趁机潜逃。
“看来，这场仗，我们还得好好打下去。”陈谨看着手里的u盘，眼神里满是坚定，“不管他们耍什么手段，不管面对多大的压力，我们都必须把这个案件查到底，让所有的腐败分子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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