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数十道齐刷刷射来的惊疑目光，梁蛰明只是淡然一笑，拱手道：“石教习说笑了。我连蚩力破都胜不过，怎配与您过招？”
石厉穿却哈哈一笑，浑厚的声音在场上回荡：“你太谦逊了！如你这般，身负‘异界绝学’的武者，何必在孩子们面前藏拙？”
“异界绝学？”这四个字如同巨石入水，瞬间在弟子中激起千层浪。
“教习刚才说……异界绝学？”
“我爹说梁蛰明是来自初云村，据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从异界迁徙而来！”
“听说初云村的村长可厉害了，是剑仙，连蛊仙都被他一剑斩了！”
“不可能！真有这么厉害？”
“千真万确，我爹亲口告诉我的！”
“难怪啊……”
“那他的破杀拳为什么练得那么差？”
“这或许就是异界和我们的区别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弟子们的目光在梁蛰明身上来回打量，既好奇又敬畏。
蚩力破浑身一震，目光如刀般锐利，死死盯住梁蛰明。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此刻在他眼中忽然变得陌生而神秘。
“你当初……”少年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是故意输给我的？”
“不是。”梁蛰明平静地摇头，眼神依旧淡然。
“那教习为何这样说？”蚩力破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他胡说的。”
“我不信！”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话音未落，蚩力破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骤然窜出。这一记破杀拳含怒而发，拳风凌厉，直取梁蛰明面门，显然已用上了十成力道。
场边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然而，就在拳锋即将触及的刹那，梁蛰明只是微微侧身，脚步轻移，便以毫厘之差让过了这雷霆一击。
他双手依旧负在身后，衣袂飘飘，在方寸之间闪转腾挪。蚩力破后续的连环攻势如暴风骤雨，却始终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猛虎下山！”
久攻不下的蚩力破低喝一声，周身真元暴涨，整个人如一头矫健的幼虎腾空跃起。这一式携着下坠之势猛扑而来，拳风呼啸，已是破杀拳中的杀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梁蛰明眼神依旧平静如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又是一个轻巧至极的滑步，不仅避开了致命一击，在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他的肩头看似随意地在那股狂暴的冲势上一靠、一引。
“砰！”
蚩力破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柔劲传来，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在地上接连翻滚了数圈，才勉强以手撑地，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脸上沾满了尘土，眼中写满了震惊与不甘。
全场死寂。
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就连石厉穿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片刻之后，惊呼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开来：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步法？太精妙了！”
“他连蛊虫都没用！纯粹是靠武技！”
“蚩力破在他面前，简直象个刚学走路的孩童……”
“这就是异界绝学吗？太可怕了！”
梁蛰明站在原地，衣袂飘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是什么拳法？”蚩力破激动地问道。
梁蛰明负手立于场中，衣袂在晨风中轻轻飘动。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静似深潭：“激流入水，水波回旋，势若回澜，这便是初云绝学，回澜手。”
“我要学！求师父传授这招！”
“快教我啊！”
少年们顿时沸腾起来，一双双眼睛闪铄着炽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通往强者的捷径。
梁蛰明闻言却是眉头微皱，他是来学蛊术的，不是来教程的。
别人好为人师，他可没这个兴趣。
“此拳看似简单，实则易学难精。”梁蛰明语气平淡，面露为难，“若无过人悟性，学到的不过是空有其表的架子，反不如专精破杀拳来得实用。”
石厉穿适时上前，由衷赞叹：“梁兄实力超绝，即便以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石教习过谦了。”
一番令人惊艳的演示后，梁蛰明转身离去，步履从容不迫。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蚩力破快步追了上来。
“我想学回澜手。”少年目光灼灼，语气坚定如铁。
“你学不会的。”梁蛰明再一次婉拒。
“请让我一试！”话音未落，蚩力破双膝一弯，跪下行拜师礼。
梁蛰明本欲转身离去，却又觉得不能如此生硬拒绝。
他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目光在少年倔强的脸上停留良久，终是松了口：“也罢。”
蚩力破闻言，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随我来。”
二人行至寨外一处湍急的河段，但见河水在此处回旋激荡，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水声轰鸣如万马奔腾。
梁蛰明指着旋涡中心道：“下水站桩，细细体悟水流变化。何时能在这激流中站稳脚跟，何时才算摸到了回澜手的门坎。”
“这么深的水，怎么可能站得稳？”蚩力破望着翻滚的河水，面露难色。
梁蛰明神色肃然：“欲练非常之功，岂有不吃苦的道理？练功就要吃苦，不想吃苦，你练什么绝世神功？”
蚩力破闻言一震，眼中闪过明悟之色：“有道理！”
他再不尤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纵身跃入河中。几乎就在入水的瞬间，汹涌的旋涡就将他彻底吞没，激流如巨蟒般缠绕着他向下游冲去，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梁蛰明：“……”
你真跳啊！？
听不懂忽悠？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蚩力破淹死在河中。
梁蛰明毫不尤豫也纵身跃入河中。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他包裹，湍急的水流如无数只无形的手，疯狂撕扯着他的四肢百骸。
就连他自己也在这狂暴的旋涡中难以立足。
不过梁蛰明自有保命之法。
他的空窍中一只形如鱼鳃的蛊虫悄然运转，正是那水息蛊。
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喉间蔓延开来，让他在水中依然能够自如呼吸。
与此同时，体内青牛蛊轰然发力，浑厚的力道贯注双腿，让他终于能在河底的泥沙中稳住身形。
趁着这个间隙，梁蛰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蚩力破的衣领。少年此时已是意识模糊，任由激流摆布。
片刻之后，梁蛰明总算将少年拖到了岸边一处水流较缓的浅滩。他将蚩力破平放在地上，双手熟练地按压他的腹部。少年接连吐出几大口水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开始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蚩力破虽然悠悠转醒，却已筋疲力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坐在岸边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