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松虽只是一转蛊师,资质不过丁等,空窍中仅能容纳一只蛊虫,却凭着这唯一的水息蛊屡次死里逃生。只要靠近河流,他一个猛子扎进去,凭借水息蛊在水下换气潜伏一日一夜,即便是三转蛊师也往往拿他无可奈何。
这小屋临水而建,窗户距水面不过丈许,本是他精心挑选的保命之所。
求生欲霎时压过恐惧,狗皮松眼中厉色一闪,趁梁蛰明话音未落,猛地朝侧后方的破木窗窜去!他算得清楚,只要破窗入水,便是海阔天空。
可他身形才动,始终静立如磐石的林寒川已倏然出手。
腿风如鞭,后发先至,重重扫在他膝弯——“咔嚓!”
狗皮松惨嚎一声,断腿剧痛让他前冲之势顿止,如破麻袋般摔回地上,蜷缩呻吟。
还未等他缓过神,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已铁钳般攥住他手臂。
梁蛰明臂上青芒隐现,正是青牛蛊所赋一牛之力。狗皮松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被凌空提起。他惊恐抬头,一只拳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携风压面。
“砰!”
闷声一响,狗皮松眼前黑透,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源自空窍深处的撕裂剧痛将他硬生生痛醒。
他虚弱睁眼,模糊间看见梁蛰明正俯身在他腹前,手指从血淋淋的伤口中抽出一只形如鱼鳃、泛着淡蓝光晕的蛊虫。
正是他的本命蛊——水息蛊!
“我的蛊!你……你竟强夺本命蛊?!”狗皮松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梁蛰明端详手中仍在微微搏动的蛊虫,又看向他,脸上浮起一丝“歉咎”,连声道:“误会、误会!我见你一动不动,气息全无,以为你已经噶了……这才想着物尽其用,没想到你竟还活着,真是罪过。”
他语气诚恳,边说边拾起墙角那根顶门用的粗棍,在手中掂了掂。
回头看向因恐惧与痛苦而浑身发抖的狗皮松,梁蛰明语气温和:“兄弟放心,这次定让你毫无痛苦。”
话音未落,木棍已挟风而下。
“砰!”
一声闷响,狗皮松的嚎叫戛然而止。
梁蛰明丢开木棍,瞥了一眼地上狼借,微微蹙眉:“在别人寨子里杀人,总归麻烦。”
林寒川会意接话:“骗子虽该死,惊动寨规却要多费唇舌。”
“我们毕竟是外人。”林寒月也低声附和。
“那就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梁蛰明目光落向屋角那把锈锄。
三人动手,在屋后泥地掘坑埋尸,覆土掩迹,撒上落叶枯枝。一番收拾,夜色已浓。
梁蛰明并不急着离开,就着月光在溪边清点所得。
他内视空窍,作为一转甲等蛊师,四处窍穴已满:矩蛊、白雾蛊、青牛蛊,元贝蛊。
“元贝蛊是后勤类蛊虫虽实用,却占战斗位,可惜。”他心念微动,掌心光华流转,元贝蛊已被取出,纳入得自狗皮松的蛊囊中。随即运转真元,炼化那枚水息蛊。不过片刻,蓝光入体,水息蛊已稳占空窍一席。
此后对敌,呜咽扰心,青牛主攻,水息助遁,战法更趋周全。
他又视图蛊囊,除己身元贝蛊外,狗皮松那只亦在其中。
两蛊皆已被他炼化,暂存囊内。
狗皮松的元贝蛊中存有六百馀元石,加之自身所蓄,竟累计一千四百有馀!
清点既毕,梁蛰明拂衣起身,对静立一旁的林家兄妹道:“是时候了,去桃林见见那位痴心等待的石教习。”
月光清冷,三人身影掠过溪面,朝寨东桃林掠去。
……
子夜时分,白溪寨权力中心的吊脚楼依旧亮着光。
苏不归斜倚在檀木椅中,一身墨绿袍服,衬得她气度非凡。她眼波流转间不怒自威,那是执掌一寨生杀大权后沉淀下的冷厉,虽然容貌风情万种,但眼眸锋芒暗藏。
在她面前的银盘里,盛放着一枚“月华凝露果”。
这蛊材形似水蜜桃,却通体晶莹,果皮下仿佛有月华流转,散发着清甜的异香,是滋养魂魄的极品。
就在这时,半开的雕花木窗外,翩然飞进一只蝴蝶。
它的翅膀呈现出梦幻的桃花色泽,飞行轨迹飘忽不定,洒下点点晶莹的光尘,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似有若无的桃花幽香。其形态在实体与虚幻间微妙转换,真正是如梦似幻。
苏不归先是一怔,随即美眸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桃花蝶蛊?!”
她博览蛊书,认得这正是记载中极为珍稀的野生梦道蛊虫,品阶高达三转!其价值,远非盘中那月华凝露果所能比拟。
强压住心中激动,苏不归素手轻抬,迅速掐动指诀,试图引动房中缺省的小型蛊阵,道道微光如丝线般向那桃花蝶缠绕而去。
然而,那桃花蝶竟如无形幻影,蛊阵光华穿过其身躯,它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悠然振翅,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便轻盈地穿窗而出。
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苏不归心中顿生不甘,这等机缘可遇不可求!她当即起身,身影一闪便追了出去,身法快如鬼魅,显示出不凡的修为。
夜色中,那点桃花光影在前方若隐若现。
苏不归每一次施展精妙身法逼近,玉指几乎都要触碰到那梦幻的翅翼,可总是在最后一刻,桃花蝶就如泡影般模糊一下,让她抓了个空。如此反复,竟象是在追逐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美梦,不知不觉间,已被引到了寨子东头那片偏僻的桃林。
时值春日,桃花开得正盛。月光如水,洒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上,微风吹过,落英缤纷,宛如幻境。
苏不归在林中止住脚步,黛眉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林中静谧,只闻虫鸣与花瓣落地的沙沙声。那桃花蝶已彻底失去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正当她凝神查找之际,眼角馀光瞥见,一株开得最繁茂的桃树下,竟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二更天,僻静桃林,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苏不归心中一凛,暗自戒备。
那男子见到她,眼前却是一亮,脸上瞬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神情,嘴唇甚至微微翕动了一下。
此人正是石厉穿。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努力压下内心的羞赦,但一张古铜色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有些同手同脚地走向苏不归,步伐略显僵硬。
行至近前,约五步之距,石厉穿停下。他几次张口,话到嘴边,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只是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在苏不归越来越冷冽的目光注视下,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最终,他象是豁出去了般,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夫……夫人,我是来治疔你的隐疾的。”
苏不归眸光一寒,声音清冷如林间月色:“我有什么隐疾?”
“就是……那个隐疾。”石厉穿的脸更红了,眼神躲闪。
“哪个?”苏不归的语气已带上了几分杀意。
石厉穿似乎倍感屈辱,作为一个不近女色、性格耿直的汉子,他显然不擅此道。眼见解释不清,他竟把心一横,话音陡然一转,几乎是吼了出来:“夫人!你看我还精壮吗?”
苏不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怔:“?”
不等她反应,石厉穿象是要证明什么,猛地一把扯开自己的粗布衣襟,露出了古铜色、肌肉虬结的结实胸膛,在月光下泛着硬朗的光泽,胸大肌随着他粗重的呼吸起伏。
“夫人!”他梗着脖子,闭眼大喊,“我、我一定能让你怀上!”
苏不归愣了片刻,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调戏了,她面色铁青,玉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中杀机毕露:“我看你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