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躬敬回答:“我是刚来的,从乡下来,家里旱灾,没有吃的,就来这里讨生活,在王婆婆家住。”
“这孩子是我家远房亲戚,现在住我家。儿子当矿奴,听说已经回不来了。我一个老太婆孤苦伶仃,又生病,现在得他照顾,就当得了个儿子……”王婆婆挤过人群,上去跟刀疤说。
林默也低下头,一副很怯懦的样子:“我力气大,能劈柴能挑水,什么活都能干。”又躬身跟刀疤说:“要是帮里有活干,我也想跟着刀疤哥,混口饭吃,不用您发工钱,能填饱肚子就行。”
刀疤见他识相,又长得壮实,便咧嘴一笑,问到:“你会打架吗?”
“会打一点,以前在乡下跟邻村的争水,打过几次群架。”然后比划了一个粗浅的武打动作。
刀疤示意后面的打手:“你去试试。”
打手上去,轮着拳头就猛击林默胸口。林默往旁边一闪,动作虽然笨拙,但也刚好避开这一拳,然后双手一推。噔噔噔,打手被推得往旁退了几步。林默还保持着,双手推掌的姿势……
刀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力气不小!正好,我们还缺点人手,明天一早来巷子口集合,跟着我去收保护费,干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默心中一喜,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依旧恭顺,拍了拍胸口:“谢刀疤哥!我就跟着哥干了,哥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什么苦活累活脏活,就是哥一句话,绝不拉稀摆带!”
林默又小心翼翼问:“刀疤哥,我跟你干,是不是就添加黑衣帮了?”
刀疤:“还远着呢,你连黑衣帮的外围都不算,你现在只算是我的小弟,等干好了,我就把你介绍到帮里的外围。”
“好的,我就当刀疤哥的小弟,跟刀疤哥干了,我一定当好小弟。”林默道。
等刀疤等人走后,张屠户望着林默,满是担忧:“小林,你怎么敢惹黑衣帮?他们心狠手辣,上次王婶家的鸡被他们抢走,王婶多说了两句,就被拳打脚踢,半个月起不来床!”
林默笑了笑:“张叔放心,我只是想找份活干,有活干就有吃,不会惹事的。我跟黑衣帮做事,以后还可以照顾你们,帮你们说几句好话。您快回去吧,娃子还等着您呢。”
张屠户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跟林默道谢,就离开了。
夜深人静时,林默坐在破屋的门坎上,望着满天星斗。这几日平民窟的生活,让他再次真切体会到要“活着”有多难,那些挣扎在温饱在线的人,连明天能不能吃上饭都不知道,哪还顾得上什么阴谋诡计?
这种明悟,好象使他的经脉有了某种悸动,带动境界有了一丝松动,他想这就是新的人生体悟带来的吧。
清晨,林默起得很早,熬完药,煮好稀饭,安顿好王婆婆后,准时到巷子口集合。
刀疤带了五个小弟,个个都提着木棍,林默跟在最后,是扛东西的力气活。
收保护费的时候,他也象平时那样,抢着干脏活累活:帮李婶把沉重的菜筐搬到屋里,替行动不便的王爷爷垒砌石头,遇到实在交不起钱的人家,他就悄悄帮着求情:“刀疤哥,这户人家也很惨的,这个时候,就是打死他们,也交不上钱。要不,先宽限两天?等他们凑够了钱,我就帮你跑腿,上他家门,把保护费收来,然后亲自给您送过去。”
有次路过小石头家,刀疤见他家门没关,就要进去搜。林默连忙拦住:“刀疤哥,这户人家就一个六、七岁女娃子,娘还病着,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进去也是白搜,还浪费咱们时间。听说,他娘生的病可能还是痨病,怕是要传染。”
刀疤急忙缩回身体,摆了摆手:“行,听你的,下不为例。”
小石头在屋里听到动静,悄悄扒着门缝往外看,见林默又帮自己解围,悄悄流下眼泪。
这些,刀疤都看在眼里,林默虽然心软,对贫民窟的人很同情,但他肯吃苦耐劳,又积极肯干,办法也多,帮他处理了不少麻烦。
有时候林默在中间协调,那些人也不是那么抵触了,收费也比以前更容易了。几天来,刀疤竟对他有了一定依赖,也愈发信任。
一次,刀疤跟林默说:“林默,你虽然当打手不行,但收费还是有一套,我这就推荐你当黑衣帮的外围人员,外围成员还不是正式成员,也不用穿黑衣帮的服装,但可以做黑衣帮安排的事。”
林默连忙恭躬敬敬给刀疤行礼:“这是刀疤哥的提携之恩,我这条命就是刀疤哥的了!”
刀疤说:“你先不要感谢我,成不成还不好说,明天我带你去见我们的片区首领黑手,他还要问你话,你答不好,或者他不喜欢你,我就没有办法了。”
林默连忙说:“我明天一定好好回话,不给刀疤哥丢脸。还想问刀疤哥,我们的片区首领为什么叫黑手?是不是人很黑?”
刀疤:“哦,是这么个事,首领几年前中毒受伤,左手萎缩变黑,就得到这个外号了!”
林默心里有了计较……
次日天刚蒙蒙亮,林默便跟着刀疤穿过三条窄巷,来到贫民窟深处一座不起眼的砖房。推开门,见堂屋正中的木椅上,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汉子,正是片区首领“黑手”。
“疤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林默?”黑手眼皮都没抬,手指敲击着桌面,“这小子年纪太小,不象能办事的。”
刀疤连忙上前陪笑:“鬼手哥,这小子人小鬼大,脑子灵得很,这几天帮我收了不少难啃的摊子,是块好料。”
黑手这才看向林默:“我问你,前几天东头张老头抗缴保护费,你是怎么让他乖乖把钱交出来的?”
林默躬敬答道:“张大爷没有抗缴,他独子重病,钱都拿去抓药了。我帮他找了个帮药铺晒药的活,一天能得二十文,月底我上他家去收。”
“哦?”黑手语气又冷了几分,“我黑衣帮要的是立竿见影,不是菩萨心肠。你这般心软,要是遇上硬茬子,小命怎么丢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在一旁的刀疤,都变了脸色,觉得事情要砸。
林默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前些时候,在城外黑市闲逛,无意中淘来这个‘解毒丸’,不知道对黑手哥手上的伤……”
昨天晚上,他已经研究了黑手的情况。中毒、萎缩、变黑这一征状,吴先生给他的《毒经》里有记载,也有解毒之法,他身上刚好有解这种毒的药丸。这毒并不罕见,只是黑手他们身份隐蔽,不敢去外面找好的郎中治疔,黑衣帮内也没有人知道治疔之法。
此时,黑手的目光已落在那油纸包上,他指尖一动,隔着纸都能感受到药丸的气息。
黑手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是个会来事的。心软不是毛病,能把事办成就是本事。”
他朝刀疤摆了摆手:“给他登个记,算外围成员,就跟着你跑。”
林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躬身行礼:“谢黑手哥成全,小子一定好好办事。”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这黑衣帮的门,总算让他敲开了一道缝。
白天继续跟刀疤收钱,天快黑的时候,林默拿出几个铜板,说:“刀疤哥,我想请你喝顿酒,没有你,我进不了黑衣帮,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刀疤很高兴,两人拉拉扯扯走进巷子口边的小酒馆。酒馆里的酒是劣酒,又苦又涩,菜就只有一盘炒花生和一盘炒黄豆,林默和刀疤却吃得津津有味。
几杯酒下肚,刀疤的话也多了起来:“小林啊,我也是从乡下来的,我对这些穷鬼也是同情的,我们实际上是一类人。只是,要吃这门饭,不能不对他们凶。”
林默也喝了口酒,说:“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拼命跟你干,追随你左右。”
刀疤对林默又多了几分亲近:“你这小子机灵,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蠢货强多了。跟哥混,以后哥不会忘记你的。等你立了功,哥想办法把你拉进外堂,到时候就能拿月钱,要风得风,不用再干这些苦活了。”
林默给刀疤满上酒:“刀疤哥,苦活我是不怕的,只要能跟刀疤哥干,咱就高兴。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就是你一句话。”
然后又一脸好奇说:“咱们帮是不是特别厉害?我听好多人说,城主都怕咱们?”
刀疤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声音大了几分:“那是!咱们帮有大人物撑着,是干大事的,城主算个屁!”
林默问:“说到城主,我想问个事,听说城主在通辑一个叫独眼龙的,是咱们帮里的兄弟吗?”
刀疤:“你是说这个人,他是我们帮的,还是内堂的,已经死了!”
林默:“怎么就死了?城主不是还在通辑他吗?”
刀疤:“我也是听说的,说是帮里来个大人物,是这个大人物叫帮主杀的,怕他暴露我们黑衣帮的秘密。”
林默想,这一定是杀人灭口,又问:“什么大人物,能给帮主下命令!”
刀疤道:“是这样,前段时间,帮里还来了个戴斗笠的贵客,帮主亲自去见的,听说要办大事,办成了,咱们黑衣帮就能飞黄腾达!”
“什么大事啊?”林默眼睛里满是“羡慕”。
刀疤带着酒劲,刚想发挥一通。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捂住嘴,警剔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不该问的别问!帮里有规矩,乱问会掉脑袋的!等你进了内堂,自然会知道。”
…………
又过了十来天,刀疤亲自到阿婆家找到林默,一脸神秘,拉着林默就走。
走在路上,林默问:“刀疤哥,这么急,什么事啊。”
“老哥我,说到做到,你该怎么感谢我?”刀疤边走边说,“经过我的努力,说服了外堂堂主,他已经答应你正式添加我们帮了!你刀疤哥还是有本事的吧!”
林默大喜,连忙向刀疤道谢:“太感谢刀疤哥了,以后刀疤哥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都不会皱!”
“我跟堂主说,你机灵能干,还识字,还跟他说了你的故事,他说帮里这需要这样的人才,就同意了。”刀疤再拉紧林默的手,“我们快走,跟我去见堂主,他正等着我们。”
林默跟着刀疤走到了帮里的一个连络点。
这家看似普通的杂货铺,竟是黑衣帮的一个外堂。
刚进门,一个瘦脸汉子从里屋出来,是这儿的掌柜。后面还跟着四个穿黑衣的大汉,几人都一脸凶相。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诡异的肃穆!
掌柜左手端着碗酒,酒色浑浊,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走到林默面前:“现在是入帮仪式,喝了这碗酒,就是自己人。”
然后举起右手:“记住,帮有帮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一旦被抓,自行了断,别连累兄弟。好,把这酒喝下。”
林默接过酒碗,心里咯噔一下。
他凭着跟墨老怪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感觉到酒里的——是毒药,药力很强!
喝了,是不是就被他们控制了?这黑衣帮难道是靠这个控制帮众的?这药能不能解?如果这药不能解,就只有跟他们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