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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 一片灰蒙蒙的雨幕霓虹灯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迷离(1 / 1)

污点公诉

第一章 异常血迹

雨点敲打着市检察院三楼办公室的窗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窗外,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之中,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来,模糊而迷离。办公室里,只有台灯在堆满卷宗的办公桌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林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鼻梁上那副细框眼镜往上推了推。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摊开在眼前的这份法医报告上。报告封面上印着几个冰冷的黑体字:“周正非死亡案尸检报告”。周正非,市建筑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三天前被发现死于郊外一处废弃厂房的顶楼,初步结论是跳楼自杀。

“自杀……”林墨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报告上那几张现场照片。照片里,周正非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周围是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呈放射状散开。警方的现场勘查记录很详尽:无打斗痕迹,无目击者,顶楼边缘提取到属于死者的鞋印,符合失足或主动坠落的特征。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绝望灵魂的自我了断。

但林墨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她拿起旁边的另一份材料,那是周正非家属提供的举报信复印件。就在死亡前一周,周正非实名向市纪委和检察院举报了市建设局副局长王海山在多个重大市政工程项目中涉嫌收受贿赂、违规操作招标流程的问题,信中列举了部分项目名称和可疑的资金往来线索。举报信措辞激烈,证据指向明确,绝非空穴来风。

一个刚刚鼓起勇气实名举报腐败的工程师,转眼就“自杀”了?这其中的时间巧合,本身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林墨重新拿起那份法医报告,逐字逐句地仔细审阅。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血液检验”那一栏。报告清晰地记录着:“死者体表及现场地面提取血迹样本,经检测,ph值为78。”

ph值78?

林墨的指尖在那个数字上顿住了。她闭上眼,脑海里迅速闪过法医学的基础知识。正常人体血液的ph值通常在735到745之间,呈弱碱性。但血液一旦离开人体,暴露在空气中,由于二氧化碳的逸散和代谢产物的积累,其ph值会逐渐下降,趋向酸性。尤其是在露天环境,受到雨水、灰尘、微生物等多种因素影响,这个过程会更快。

周正非被发现时,距离死亡时间推测已超过12小时。发现他的地点是废弃厂房的露天顶楼,昨夜还下过一场小雨。在这样的环境下,超过半天的暴露时间,死者体表血迹的ph值怎么可能还保持在78这样一个接近正常生理值的弱碱性水平?

这不符合常理。

林墨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小张,麻烦把周正非案的所有现场物证照片和法医实验室的原始检验记录调过来,越快越好。”

等待的间隙,林墨起身走到窗边。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境。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份报告上的血迹ph值,像是一个被精心放置的、微小的错误。它太“正常”了,正常得在这样一个暴露环境下显得极不正常。这要么是检验环节出现了重大失误,要么……就是有人不希望这份报告指向“他杀”的可能。

法医助理小张很快抱着一摞资料进来。林墨接过,迅速翻到血迹样本的原始检验记录和对应的现场照片。照片清晰地显示,法医在死者衣物边缘和地面不同位置提取了多份血迹样本。原始检验记录上,每一份样本的ph值测定结果都被详细记录着:782,779,781……数值稳定得惊人,都围绕着78这个数值轻微波动。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检验环节出错的可能性在降低。多份样本结果如此一致,指向同一个异常点,这更像是……某种“设定”的结果。

她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了市局法医中心的老陈,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法医。

“陈老师,我是检察院公诉处的林墨。打扰您了,关于周正非案的尸检报告,血迹ph值这一项,我有点疑问。”林墨的声音保持着职业性的平稳,“报告显示多份露天血迹样本的ph值都在78左右。根据我的理解,在那种暴露环境下超过12小时,ph值应该会明显下降才对。您怎么看这个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林处,这个结果……是经过复核的。实验室环境、试剂、操作流程都符合规范。数值……确实是测出来就这样。”

“陈老师,”林墨加重了语气,“我不是质疑实验室的操作。我是想问,从专业角度,在死者被发现的那个特定环境——露天、雨后、超过12小时暴露——出现这样稳定的弱碱性ph值,您觉得符合血迹自然变化的规律吗?”

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老陈的声音压低了些:“理论上……是有些偏低。但影响血液ph值的因素很多,个体差异、环境微生物活动、甚至采样时的细微操作,都可能造成偏差。单凭这一个指标,很难推翻自杀的结论。林处,这个案子……上面催着结案呢。”

“明白了,谢谢您陈老师。”林墨挂断电话,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老陈的回避和那句“上面催着结案”,像一根刺,扎进了她心里。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不可能看不出这个数值的异常,他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一个实名举报腐败的工程师离奇死亡,尸检报告的关键数据存在明显违背常理的疑点,而经验丰富的法医对此讳莫如深……这绝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

林墨坐回办公桌前,重新拿起那份法医报告,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刺眼的“ph值78”上。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敲打在玻璃上,也敲打在她的心上。直觉,或者说一名资深检察官的职业敏感告诉她,这摊看似寻常的“自杀”血迹之下,掩盖着令人不安的污浊。

她拿起笔,在案卷封面的“审查意见”栏里,用力地写下两个字:“存疑”。然后,她翻开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周正非案疑点调查”,并在第一条重重地划下:“血迹ph值异常——需重点核查!”

夜雨依旧连绵,而林墨办公室的灯光,注定要亮到很晚。她决定,必须亲自去一趟那个废弃厂房,必须弄清楚,那摊血迹背后,到底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章 消失的证据

雨水在黎明前停了,城市被冲刷出一种冷冽的清新。林墨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精神却异常清醒。那份标注着“存疑”的周正非案卷宗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像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她必须尽快行动,在一切可能的痕迹被彻底抹去之前。

市检察院物证保管科位于大楼的地下二层。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陈旧的混合气味,灯光是恒定的冷白色,照得人脸色发青。管理员老李是个头发花白、做事一丝不苟的老检察,看到林墨这么早出现,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林处?这么早?”老李推了推老花镜。

“李师傅,麻烦调一下周正非案的物证。”林墨将签好字的调取单递过去,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所有现场提取的物证,包括血迹样本载体、衣物碎片、现场遗留物品,以及法医实验室的原始检验样本。”

老李接过单子,仔细核对了一下上面的案件编号和签名,点点头:“行,稍等,我去库房取。”他转身走进那扇厚重的、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的库房门。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林墨站在冰冷的走廊里,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物证管理流程规范。每一步都清晰明确,交接、登记、保管、调用,环环相扣,理论上杜绝了任何纰漏的可能。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周正非案的关键,恰恰可能就出在这个看似严密的链条上。

老李推着一辆小型物证车出来了,上面整齐码放着几个透明的证物袋,每个袋子上都贴着详细的标签。

“林处,都在这儿了。”老李指着车上的物品,“死者周正非的衣物碎片三份(分别提取自不同部位沾染血迹处),现场地面血迹样本载体——水泥碎块两份,法医实验室接收后制作的原始血迹涂片三份,以及死者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一个磨损的钱包,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一串钥匙。”

林墨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第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几片深色衣物的碎片,边缘不规则,沾染着深褐色的污渍。标签上清晰地写着:“死者上衣左袖口处提取,编号 zzf-wp-001”。她仔细端详着布料上的血迹形态,然后拿起第二个袋子,里面是几块指甲盖大小的水泥碎块,同样附着深色痕迹:“现场地面提取点a,编号 zzf-wp-002”。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但当她拿起第三个袋子——里面是几张用于制作显微镜涂片的载玻片时,她的手指微微一顿。标签上写着:“法医实验室接收,原始血迹样本涂片,编号 zzf-xy-001/002/003”。

“李师傅,”林墨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老李,“我记得法医报告里提到,现场提取的血迹样本是直接用无菌容器封装送检的,除了制作涂片,应该还有原始液体样本留存,用于可能的复检。原始液体样本呢?”

老李愣了一下,立刻低头翻看手中的物证清单,手指在纸页上快速滑动。“哎?对,清单上确实列明了:‘现场提取原始血迹样本(液体),三份,编号 zzf-xy-ys001/002/003’。”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困惑,“奇怪,我按清单取的,没看到液体样本啊?是不是……是不是还没移交过来?”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她放下涂片袋,声音依旧平稳:“法医报告是昨天下午送过来的,按流程,所有物证在报告出具后应同步归档。你确定库房没有?”

“我确定!”老李的语气也严肃起来,“我负责这一片十几年了,东西在不在,我清楚得很。我这就查入库记录。”他快步走回工作台,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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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老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处,记录显示,原始血迹液体样本确实在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由法医中心的小王送交入库了。入库单上有他的签名和我的签收确认。”他指着屏幕上的一条记录,“但是……库房里现在确实没有这三份样本。”

“签收确认是你亲自签的?”林墨追问。

“是我签的。”老李肯定地说,“当时小王把东西送来,我清点了数量,核对标签无误后签的字,然后看着他按规定把东西放进对应的物证柜里锁好。钥匙只有我和值班科长有。”

“监控呢?”林墨立刻问,“调取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物证科门口和库房内部的监控录像。”

老李再次操作电脑,调取监控录像。画面显示,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法医小王提着一个标准的物证转运箱来到物证科门口,老李开门,两人交谈几句,小王出示单据,老李签字,然后两人一起进入物证科内部区域。画面切换到库房门口,老李输入密码,扫描指纹,打开库房门,小王将转运箱放在指定交接区,老李从中取出三个装着淡红色液体的试管瓶,核对标签后,放入一个标有“周正非案”的物证柜中,锁好柜门。整个过程清晰流畅,符合所有规定。

“你看,林处,东西确实放进去了。”老李指着屏幕。

“继续往后看。”林墨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从东西放进去,到你现在发现它不见了,这段时间的监控。”

老李拖动进度条。画面快进,库房门紧闭,无人进出。直到今天早上老李自己进来取物证。他打开那个“周正非案”的物证柜,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柜底一层薄灰。

“这……这怎么可能?”老李失声叫道,脸色煞白,“我明明放进去的!柜子锁是好的,密码和指纹也没问题,监控也没拍到有人进去过啊!”

林墨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空荡荡的物证柜。监控画面没有中断,没有模糊,没有死角,从昨天下午放入到今早取出,柜门再未被打开过。但东西就是不见了。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监控录像本身有没有可能被篡改?”林墨问。

老李摇头:“我们的监控系统是独立的,录像文件直接写入加密硬盘,物理隔绝外网,理论上不可能远程篡改。要查篡改记录,需要技术科介入。”

“申请技术科核查昨天下午三点至今的监控录像完整性。”林墨果断指示,然后拿起物证车上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这个手机,技术科做过数据恢复了吗?”

“做了,”老李连忙回答,“报告在卷宗里。手机损坏严重,只恢复了部分通话记录和短信,没有发现特别有价值的信息。最后一次通话是打给他妻子的,时间是案发前一天晚上。”

林墨点点头,将手机放回原处。她拿起最后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串钥匙。钥匙很普通,几把常见的门锁钥匙,一把车钥匙。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把略显古旧的黄铜钥匙上,钥匙柄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像是某个老式文件柜的钥匙。她记得周正非的遗物清单里提到过,他在办公室有一个私人文件柜。

“李师傅,麻烦再调一下周正非办公室文件柜的钥匙对应的那把锁的勘验记录和照片。”林墨说。

老李再次操作电脑,调出资料。“林处,勘验记录显示,周正非办公室的私人文件柜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没有发现任何文件或物品。照片在这里。”

照片上,一个普通的铁皮文件柜,柜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锁孔完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谁打开的?”林墨问。

“是他妻子。”老李看着记录,“案发后第二天,警方通知家属清理遗物时,他妻子用这串钥匙里的这把打开的。她说周正非平时很谨慎,重要东西都锁在这里,但打开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她也觉得很奇怪。”

又一个“空”的线索。林墨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关键物证(原始血迹样本)在严密的监控和保管下离奇消失,私人文件柜被清空。这绝非巧合。

她带着沉重的物证车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开始联系周正非案的几位关键目击证人。第一个电话打给报案人,那个清晨去废弃厂房捡废品的老人。

电话接通,老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大爷您好,我是市检察院的林墨,想再跟您了解一下周正非案那天早上的情况……”

“啊?检察院?”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慌乱,“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去捡个破烂,看到人躺在那儿,我就报警了!别的我啥也没看见!你们别找我了!”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林墨皱紧眉头,又拨通了另外两位据称在案发时间段路过废弃厂房附近的证人电话。结果如出一辙。一个支支吾吾,说自己可能记错了时间,那天根本没走那条路。另一个则直接拒接电话。

昨天还愿意配合警方调查的证人,一夜之间,全部改了口供,或者干脆拒绝沟通。这种整齐划一的转变,透着浓浓的人为操控气息。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物证消失得诡异,监控录像看似完美却指向不可能的结果,证人集体噤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有人以极其专业的手法,精准地污染了证据链。手法之老练,不仅避开了所有明显的程序违法红线,甚至利用了程序本身的漏洞和信任机制——比如那份看似无懈可击的监控录像。

对手的强大和谨慎超出了她的预期。这不再仅仅是掩盖一桩谋杀,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司法程序的系统性的污染。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物证车上,也落在林墨凝重的脸上。她拿起笔,在“周正非案疑点调查”笔记本的第二页,用力写下:“第二章:消失的证据”。在下面,她列出了三条:

1 关键物证(原始血迹样本)在严密保管下离奇消失。监控录像显示无异常,需核查录像真实性。

2 周正非私人文件柜被清空(其妻开启)。

3 所有目击证人集体改口或拒绝作证。

写完,她盯着这三条线索,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对手在暗处织就了一张无形的网,而她,才刚刚触碰到这张网的边缘。这场关于证据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系统阻力

林墨盯着笔记本上那三条刺目的线索,指尖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对手的动作快得惊人,精准得可怕。她需要更快的速度,更锐利的目光。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技术科的内线。“小张,我是公诉处林墨。周正非案物证保管库房昨天下午三点到今早八点的监控录像,申请做完整性核查和篡改痕迹检测,优先级最高。”

电话那头的小张显然有些意外:“林处?那个案子……不是快结了吗?监控录像有问题?”

“物证在监控下消失了。”林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需要知道录像是否被动过手脚。”

小张沉默了两秒,显然被这个消息震住了:“明白了,林处。我马上处理,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您。”

放下电话,林墨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记录着“私人文件柜被清空”的照片上。周正非的妻子……她拿起卷宗,翻到家属信息页。王慧娟,市第三中学语文教师。一个教师,在丈夫突然离世后,去清理办公室遗物,发现文件柜空了,会是什么反应?卷宗里只有警方的简单记录,没有她的详细笔录。

林墨拿起外套,决定亲自去见见这位遗孀。直觉告诉她,王慧娟的反应里或许藏着被忽略的细节。

市三中离检察院不远。林墨刚把车停在校门口,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赵副检察长”的名字。她心头莫名一跳,按下接听键。

“林墨啊,在哪呢?”赵副检察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甚至带着点长辈的关切。

“在外面,赵检,有什么事吗?”林墨保持着职业性的恭敬。

“哦,是这样,”赵副检察长顿了顿,语气依旧和缓,“院里考虑到周正非这个案子社会关注度比较高,影响也比较大,而且你手头其他几个大案也到了关键阶段,怕你精力顾不过来。经过研究,决定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一处的王磊同志负责后续的公诉工作。你把手头的材料整理一下,尽快和王磊做个交接吧。”

林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她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更换公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周正非案疑点重重,物证离奇消失,证人集体噤声,正是需要深挖的时候,却要把她调开?

“赵检,”林墨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这个案子我刚接手不久,发现了一些新的疑点,正在深入调查。现在移交,恐怕不利于……”

“小林啊,”赵副检察长打断了她,语气里的温和淡去,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院里的决定是综合考量后的结果。王磊同志经验也很丰富,你放心交给他。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手上那几个涉黑和金融诈骗的大案办好,那才是重中之重。服从安排吧。”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林墨心上。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这不是巧合。在她刚刚触碰到周正非案核心疑点的时候,在她试图去接触关键证人家属的时候,一纸调令精准地切断了她的调查路径。

对手的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而且,就在体制之内。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调查不能停。即使被调离公诉岗位,她也要弄清楚真相。她走进校园,按照门卫的指引,找到了王慧娟所在的语文组办公室。

王慧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气质温婉,但眉宇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和疲惫。得知林墨的身份和来意后,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林检察官,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过了。”王慧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正非他……他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

“王老师,我理解您的心情。”林墨放柔了语气,“我来是想了解一下,您去整理周工遗物时,打开他那个私人文件柜的情况。您还记得当时柜子里具体是什么样子吗?是完全空的,还是有什么痕迹?”

王慧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是……空的。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很干净?”林墨捕捉到了这个用词,“您是说,里面没有灰尘,像是被人特意清理过?”

王慧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我……我也记不太清了。当时心里乱得很,打开柜子看到是空的,就……就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警察也问过,我说里面没东西。”

林墨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和紧张的动作,心中的疑云更重。王慧娟在隐瞒什么?或者说,她在害怕什么?

“王老师,”林墨的声音更轻,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您丈夫生前实名举报建设局副局长王海山的事情,您知道吗?他有没有跟您提过,或者留下过什么材料?”

王慧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没……没有!他工作上的事,从来不跟我说!举报什么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她猛地站起身,情绪有些失控,“我女儿快放学了,我要去接她!对不起,林检察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林墨一个人站在原地。王慧娟的反应,比文件柜是空的更说明问题。她不仅知情,而且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线索再次中断。林墨心情沉重地回到检察院。刚走进公诉处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几个同事看她的眼神躲躲闪闪,欲言又止。

助理检察官小陈快步迎上来,脸色焦急,压低声音:“林处,您可回来了!出事了!”

“怎么了?”林墨心头一紧。

“周正非案那个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就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那个拾荒老人,”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刚才交警队那边传来消息,他……他今天早上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渣土车撞了!当场……当场就没了!”

林墨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拾荒老人……那个昨天还在电话里对她惊慌喊叫“别找我”的老人,死了?被渣土车撞死?闯红灯?

巧合?不!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交警那边怎么说?肇事司机呢?”林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司机当场就被控制了,说是疲劳驾驶,没看到红灯。”小陈快速说道,“事故还在调查,但初步看起来……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

普通的交通意外?林墨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关键证人刚刚拒绝配合她调查之后?这分明是灭口!对手不仅能让物证在严密监控下消失,能让证人集体闭嘴,还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如此“合理”的方式消失!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这不再是调查一起疑点案件,而是在对抗一张无形却无处不在、冷酷无情的巨网。

“还有……”小陈看着她铁青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刚才纪检组的刘组长来找过您,说……说有人实名举报您在处理去年那起‘宏远地产非法集资案’时,收受了当事人亲属的贿赂……让您回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翻旧账!

林墨的瞳孔猛地收缩。宏远案是她经手办结的铁案,证据确凿,程序合法,当时主犯的亲属确实试图通过各种关系向她施压甚至利诱,被她严词拒绝并记录在案。现在,这件早已尘埃落定的案子,竟然成了攻击她的武器?

更换公诉人,关键证人“意外”身亡,翻旧账启动纪律审查……一套组合拳,快、准、狠,目的明确——让她自顾不暇,彻底退出周正非案的调查,甚至将她这个“麻烦”彻底清除出局。

对手不仅强大,而且肆无忌惮。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污染证据,而是开始直接清除调查者和知情人。

林墨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捕兽夹中,四周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冰冷的铁齿正缓缓合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桌上还放着从物证科调取回来的周正非案的剩余物证——那几片衣物碎片、水泥块、涂片,以及那串钥匙。

她戴上手套,再次拿起那个装着衣物碎片和水泥块的证物袋,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细节。标签完好,封口完整。她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布料纤维和水泥碎块表面的血迹附着形态。突然,她的目光在其中一个证物袋的封口处凝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痕迹。在证物袋的塑料热封边缘,靠近标签的位置,似乎有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残留物,颜色和质地与袋子本身的塑料略有不同,像是……某种粘胶?或者是指纹捺印油?

林墨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专用的指纹显现粉末和毛刷,动作极其小心地在那处痕迹周围轻轻刷动。粉末均匀地铺洒开,几个模糊的、重叠的指印轮廓在深色粉末下隐隐显现出来。

这并不奇怪,证物袋经手多人,有指纹很正常。但林墨没有停下,她屏住呼吸,用更精细的毛刷和更专业的侧光观察法,试图分辨出最清晰的纹路。她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个相对完整的斗型纹上,核心纹线的流向和几个特征点的位置……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迅速打开电脑,进入检察院的内部人员信息库(拥有特定权限)。她调阅了一份档案——那是去年一次全省政法系统表彰大会的合影和与会人员名单及指纹备案(用于高级别安保)。她的鼠标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和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目光深邃,肩章上的橄榄枝和四角星花显示着他的级别——省政法委副书记,高志远。

林墨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档案里高志远指纹样本的扫描图上。那独特的斗型纹,核心纹线的形态,几个关键特征点的位置……与她刚刚在证物袋封口处显现出的那个模糊指印,高度吻合!

省政法委副书记高志远的指纹,出现在周正非案被污染的关键物证袋上!

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在林墨脑中炸开。高志远!他怎么会接触到这个物证袋?以他的身份和级别,根本不可能直接经手基层检察院的一线物证!除非……除非他就是那张无形巨网的核心节点之一!污染证据链,让物证消失,证人噤声甚至死亡,对她进行围剿……这一切的背后,竟然站着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

林墨缓缓坐回椅子上,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暮色四合,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昏沉之中。办公室里的灯光亮起,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和那刺骨的寒意。

她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隐藏的凶手或某个腐败官员,而是一个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的权力网络。这个网络已经张开了獠牙,要将她和真相一起吞噬。

林墨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残留着可疑指纹的证物袋上,又移到电脑屏幕上高志远那张不怒自威的照片上。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但在这恐惧的深处,一股更加强烈的、近乎决绝的火焰正在燃烧。

她拿起笔,在“周正非案疑点调查”笔记本的第三页,重重地写下:“第三章:系统阻力”。在下面,她只写了一条,笔锋几乎要划破纸页:

1 省政法委副书记高志远的指纹,出现在物证袋封口处。

写完,她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映照在她疲惫却异常坚定的侧脸上。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踏上的是一条真正的不归路。

第四章 纪律审查

办公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将林墨眼底的疲惫照得无处遁形。她合上笔记本,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用力书写时留下的微痛。高志远的名字和那个指纹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省政法委副书记,这个级别的人物亲自染指基层案件的物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周正非案牵扯出的腐败,其根系早已深扎进权力核心,盘根错节,遮天蔽日。她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案件,而是一座冰山,水面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庞然巨物。

桌上的内线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铃声尖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拿起听筒。

“林墨同志,请立刻到纪检组刘组长办公室。” 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不带任何情绪。

该来的,终究来了。宏远地产案的旧账。林墨放下电话,目光扫过桌面——笔记本、残留指纹的物证袋、高志远的档案照片。她迅速将笔记本锁进抽屉最底层,物证袋和照片则小心地混入其他几份无关紧要的卷宗里。对手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她必须比他们更谨慎。

推开纪检组办公室的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文件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刘组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审视。他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的记录员。

“林墨同志,请坐。”刘组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林墨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维持着检察官应有的仪态。

“今天请你来,是就一些群众反映的问题,进行初步核实。”刘组长开门见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材料,“有人实名举报,你在去年办理‘宏远地产非法集资案’期间,收受了主犯张宏远亲属张某某的贿赂,具体是一张价值十万元的购物卡。举报人提供了相关时间、地点和细节描述。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林墨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她迎上刘组长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刘组长,宏远案是我全程主办的案件,所有程序合法合规,证据确凿充分。关于张宏远亲属张某某,我记得很清楚。在案件审查起诉阶段,他确实曾试图通过中间人约见我,并暗示可以给予‘感谢’,被我当场严词拒绝。整个过程,我有详细的工作记录,并按规定向部门领导做了口头和书面报备。举报内容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构陷。”

“工作记录和报备材料,我们会调阅核查。”刘组长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举报人声称,交易发生在去年九月十五日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在市中心‘静雅茶社’的‘听雨轩’包间。你当时是否去过那里?”

林墨的脑子飞速运转。九月十五日……那天下午她确实去过静雅茶社,但并非约见张某某,而是和一位大学同学、现在在律所工作的陈律师见面,讨论一个法律适用问题。时间……似乎也对得上。对方连这个细节都掌握得如此精准?

“那天下午,我确实去过静雅茶社。”林墨坦然承认,“但我是应大学同学陈明律师的邀请,讨论一个法律实务问题,与宏远案及其涉案人员没有任何关系。陈律师可以作证,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他的联系方式。”

刘组长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抬眼看着她:“我们会核实。林墨同志,你是业务骨干,院里一直很看重。但举报既然指向明确,并且涉及检察官廉洁自律的核心问题,我们必须按程序进行调查。这段时间,请你暂停手头所有案件的办理工作,全力配合调查组的问询和核查。你的工作证和办公室钥匙,需要暂时交由纪检组保管。”

暂停工作?交出证件和钥匙?林墨的心猛地一沉。这不仅仅是调查,这是变相的隔离和软禁!对手的目的昭然若揭——彻底切断她与周正非案的所有联系,将她困在“纪律审查”的泥潭里,动弹不得。

“刘组长,”林墨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理解组织的程序。但我目前负责的几个案件,尤其是‘周正非自杀案’,正处于关键阶段,疑点重重,突然更换承办人,恐怕……”

“院里已经做了统筹安排,你的工作会由其他同志妥善接手。”刘组长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林墨同志,配合调查是你的义务。请相信组织会查清事实,还你清白。现在,请交出证件和钥匙。”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林墨知道,任何辩解和争取在此刻都是徒劳。她沉默地从制服内袋里取出深蓝色的检察官证,又从钥匙串上解下办公室钥匙,轻轻放在桌面上。证件上庄严的国徽和她的照片,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谢谢配合。”刘组长示意旁边的记录员收好证件和钥匙,“调查期间,请保持通讯畅通,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本市。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走出纪检组办公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光洁的地砖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却驱不散林墨周身弥漫的寒意。她感到无数道无形的目光从各个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来,带着探究、同情、幸灾乐祸,或者更深的冷漠。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走向楼梯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回到公诉处楼层,气氛更加诡异。原本忙碌的办公室此刻异常安静,同事们看到她,眼神闪烁,有的欲言又止,有的干脆低下头假装忙碌。她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助理小陈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林处……”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刚才来过了,说……说要暂时封存您办公室的文件和电脑……”

林墨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快步走进办公室。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办公桌抽屉被拉开,文件柜门虚掩,电脑主机箱的侧盖被卸下,几个技术科的人正在里面操作着什么。她的私人区域,她存放卷宗、笔记、物证的地方,正被粗暴地侵入和检查。

“你们在干什么?”林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一个技术科的人抬起头,表情有些尴尬:“林处,是纪检组和保密办联合下的通知,对您的办公设备进行保密检查和电子数据固定……我们也是执行命令。”

执行命令。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哪里是检查,这是搜查!是对她个人空间的彻底侵犯!对手不仅要剥夺她办案的权力,还要挖地三尺,找出任何可能对他们不利的东西,或者,制造出新的“证据”。

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幸好,最重要的笔记本和物证袋,她提前做了处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技术人员在她电脑上插上检测设备,看着他们翻动她桌上的文件。愤怒在胸腔里燃烧,但比愤怒更强烈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她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对的是一台何等庞大、精密的权力机器,它运转起来,碾碎一个检察官的职业生涯,如同碾碎一只蚂蚁般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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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领地被侵占。直到技术人员完成操作,贴上封条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小陈。

“林处……”小陈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担忧。

林墨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桌面和被贴上封条的电脑主机。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检察院庄严的大门。夕阳的余晖给大楼镀上一层金边,却无法温暖其内部的冰冷。

“小陈,”林墨的声音异常平静,“帮我个忙。下班后,去市图书馆历史文献区,帮我借一本《明史·海瑞传》的影印本,要1978年版的。”

小陈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这个突兀的请求和眼前严峻的形势有什么关系:“《明史·海瑞传》?1978年版?”

“对。”林墨转过身,看着小陈困惑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记住,只要1978年版的。借到后,放在你家信箱里,不用告诉我。我自己会去拿。”

这是她和“老鬼”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老鬼是她多年前在一次跨省追逃行动中意外搭救的一个灰色地带人物,三教九流,消息灵通,欠她一条命,也成了她埋在最深处、从未启用过的一条暗线。借阅特定版本的冷门书籍,意味着情况危急,需要启动最高级别的秘密联络。

小陈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林墨眼中从未有过的凝重和决绝,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林处。年版《明史·海瑞传》。”

夜幕降临,城市华灯初上。林墨没有回家,她开着车在市区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敏锐地察觉到后视镜里那辆黑色桑塔纳不紧不慢的跟随。果然,监视如影随形。

她将车开到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地下停车场,利用复杂的地形和人流,几番穿插,终于暂时甩掉了尾巴。她没有去小陈家,而是将车停在两条街外一个老旧小区里,然后步行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僻静的街心公园。

公园里人迹罕至,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林墨走到最深处一个废弃的电话亭旁——这是她和老鬼约定的备用联络点之一。她快速从包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最老款的诺基亚功能机,插入一张不记名的太空卡,按照记忆拨通了一串复杂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喂?”

“是我。”林墨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海瑞’要借书了,1978年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短促的吸气声,显然对方听懂了暗号的分量。“风这么大,书不好借啊。时间,地点?”

“明晚十点后,‘老地方’见。”林墨报出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废弃工厂代号。

“知道了。小心尾巴,最近街上狗多。”老鬼的声音带着警告,“特别是你那边,水很深。”

“我知道。”林墨的心沉了沉,“我需要周正非案的所有背景,尤其是他举报的王海山,还有……省里高志远的任何关联信息,越深越好。”

“高志远?”老鬼的声音明显凝重起来,“你捅马蜂窝了。等我消息,别轻举妄动。”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忙音嘟嘟作响。林墨迅速抠下电池,拔出电话卡,用力掰断,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深处。

她靠在冰冷的电话亭玻璃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钻进她的衣领。启动老鬼这条线,意味着她彻底放弃了体制内的规则,踏入了更危险的灰色地带。但这是她唯一的选择。对手已经撕下了所有伪装,动用了纪律审查、监控、甚至可能是栽赃陷害的手段,要将她彻底摁死。她必须比他们更快,更狠,更出其不意。

回到车上,林墨没有立刻发动。她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眼神却异常明亮,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就在这时,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屏幕突然微弱地亮了一下——这是老鬼在挂断电话后,用特殊方式发来的只有她能识别的加密信号。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到极致、却让她瞬间血液凝固的警告:

“‘清道夫’已启动,目标:你。”

第五章 灰色手段

引擎低沉的轰鸣在封闭的车厢内回荡,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林墨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挡风玻璃外,城市的霓虹流淌成模糊的光带,那些熟悉的街道、楼宇,此刻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充满敌意的色彩。后视镜里,那行加密警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清道夫’已启动,目标:你。”

不是警告,是宣判。对手已经不耐烦于用纪律审查的绳索慢慢勒紧她的脖子,他们派出了更直接、更致命的工具。林墨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猛地踩下油门,轿车在空旷的午夜街道上骤然加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要将那份冰冷的恐惧甩在身后。

她不能回家。那个曾经温暖的港湾,此刻恐怕早已布满了眼睛和耳朵。她也不能去任何朋友或同事那里,那只会把危险带给他们。林墨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备用的安全点——那些她从未想过会用到的、城市边缘的犄角旮旯。最终,她将车开进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型仓储超市停车场。这里车辆川流不息,监控死角众多,巨大的货架是最好的掩体。

在车内狭窄的空间里,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那个老旧的诺基亚功能机——这是她仅存的、未被监控的通讯工具。指尖在冰冷的按键上悬停片刻,她最终还是拨通了小陈的新号码。电话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

“小陈,是我。”林墨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书,拿到了吗?”

“拿到了,林处!”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按您说的,放在信箱里了。”

“好。听着,从现在开始,我们切断所有常规联系。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明白吗?”林墨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林处,您……您千万小心!”小陈的声音带着担忧。

“我会的。”林墨果断挂断电话,再次抠下电池,拔出那张不记名的太空卡。切断这条线,是为了保护小陈。从现在起,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夜色深沉。林墨蜷缩在驾驶座上,车窗开了一条细缝,让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散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闷。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周正非案的所有细节:那异常的血迹ph值,被调包的关键物证,离奇消失的监控录像,还有那些突然集体失忆的证人……以及,高志远那个如同幽灵般印在证物袋上的指纹。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庞大、精密、且拥有绝对权力的保护网络。常规的调查手段,在她被暂停职务、行动受限、甚至成为清除目标的情况下,已经彻底失效。

她需要新的武器,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武器。

第二天清晨,林墨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深灰色运动服,戴了顶鸭舌帽,将长发完全塞进帽子里。她像个普通的晨跑者,混在稀疏的人流中,穿行在老旧居民区的巷弄里。七拐八绕,确认身后没有尾巴后,她闪身进了一家不起眼的五金杂货店。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头,正就着咸菜喝稀饭。

“老板,有那种……带录音功能的p3吗?老款的,容量大点的。”林墨压低声音问道,目光扫过货架上蒙尘的廉价电子产品。

老头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放下碗筷,转身在柜台后面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黑色、火柴盒大小的塑料方块,上面印着模糊的字母和磨损的按键。

“这个,一百五。电池自己买。”老头的声音沙哑,将东西推过来。

林墨没有还价,迅速付了钱,将那个不起眼的录音设备揣进口袋。走出店门,阳光有些刺眼。她握紧了口袋里的塑料方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小小的东西,此刻却重若千钧。她知道,当按下录音键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那个恪守程序正义的林检察官了。她踏入了灰色地带,一个检察官本应深恶痛绝的地带。但为了撕开那张笼罩在真相之上的黑幕,她别无选择。

白天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林墨像幽灵一样在城市里游荡,避开所有可能有监控的区域。她在一家快餐店角落的座位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目光看似落在窗外,实则大脑在高速运转,梳理着老鬼可能带来的信息碎片,以及如何利用手中这个简陋的录音笔。

傍晚时分,她收到了老鬼用加密方式发来的简短信息:“货备齐,‘老地方’,子时。”

废弃的城郊工厂,在浓重的夜色里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和生锈的管道,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林墨将车停在几公里外,徒步穿越荒草丛生的野地,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瓦砾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紧握着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地临近。子夜时分,一道微弱的手电光束在远处某个坍塌的车间门口规律地闪烁了三下,随即熄灭。

林墨深吸一口气,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车间内部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土混合的气味。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靠在一根巨大的水泥柱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风大,书不好带。”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老鬼。

“我需要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林墨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在空旷的废墟里带着轻微的回音。

老鬼没有废话,直接递过来一个用黑色胶布缠得严严实实的、烟盒大小的包裹。“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周正非举报的王海山,明面上是建设局规划处处长,背地里是‘鼎盛’集团的影子股东。鼎盛这些年拿下的市政工程,九成和王海山脱不了干系。周正非手里,捏着他们虚报工程量、偷工减料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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