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主屋里,灯光昏黄。
姜青璃早已收拾了碗筷离开,赵青山只负责端茶倒水,看他们碰杯。
桌上的云河特供已经空了一瓶,赵建业的脸色红润,话匣子也打开了。
“青山,今儿个高兴,但也有些话,叔想跟你说说。”
赵青山看向他,只见对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眉头微微皱起。
赵建业缓缓开口道:“咱们后山那点药材,本来就不多,虽说这几年没人挖,攒了些,可经不住这么个挖法,现在好找的地方基本都空了,再往深里去,危险不说,量也没那么多了。”
赵贵义也在一旁点头,手里捏着花生米,叹了口气。
“是啊,这财路来得快,我就怕去得也快,一旦没东西可挖了,村里这就好比刚尝着肉味又去吃糠咽菜,这落差太大,不好弄。”
两位长辈的担忧不无道理。
由奢入俭难。
这几天大家伙儿手里有了钱,心气儿都高了,要是突然断了这进项,难免会有怨气。
赵青山给两人满上酒,略作沉吟。
“四爷爷,建业叔,你们想的长远,担忧的事儿我也明白。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药材这东西是老天爷赏饭吃,挖一根少一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盯着每次的收购量,一旦发现量明显下来了,或者大家伙儿为了挖药开始冒险往深山里钻,我会提前几天发通知,停止收购药材。”
“停了之后呢?”赵建业追问。
“停了之后,大家该种地种地,该盖房盖房。”赵青山笑了笑。
不过他很快又补充道:“药材的生意可能要停,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有新的活计,虽然不象挖药材这么暴利,总归不会太差。”
听到这话,赵建业和赵贵义对视一眼,眼里的担忧散去了不少。
他们相信赵青山。
“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心了。”赵建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几人推杯换盏之际,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紧接着是熟悉而低沉的叫声。
赵青山眉头一挑,放下了筷子。
“什么声音?”赵建业有些疑惑的看向外边。
“我出去瞧瞧。”
赵青山说着,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无奈。
赵建业本来在炕沿上坐着,这会跟着来看,一下便呆住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一只体型硕大,皮毛斑驳的小猛兽正蹲在房门口。
它那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扫向屋内,嘴里叼着两只色彩斑烂的野鸡,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滴血,显然是刚断气不久。
是那只猞猁。
它看到赵青山出来,松开嘴,两只肥硕的野鸡掉在地上。
然后它抬起头,冲着赵青山低低地叫了一声,尾巴尖晃了晃。
“我的娘……”
赵贵义也到门口想要看个究竟,结果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声音都变了调。
赵建业紧张道:“这……这是山狸子?这么大个儿?”
他一脸惊骇,目光下意识地四处查找趁手能用的兵器。
姜青璃此时正在自己住的那屋,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倒是比几位老人要镇定些。
前几天她见过猞猁叼来的兔子,还吃过呢。
赵青山却是笑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蹲下身子,伸手在猞猁脑袋上揉了一把。
“谢了。”
猞猁眯起眼睛,享受着赵青山的抚摸,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完全没有半点凶相,反而象只巨大的家猫。
这一幕,看得屋里几人目定口呆。
“这……”赵建业指着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青山捡起地上的野鸡,掂量了一下,挺沉。
这小家伙,伤刚好利索就开始去打猎了。
他站起身,将一只野鸡递给它,“你自己也吃点,然后回窝歇着。”
猞猁看了屋里几人一眼,眼神带着冷漠,随后叼着一只野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后院。
赵青山提着野鸡回屋,看向几位还在发愣的长辈。
他笑了笑道:“这是前几天跑家里的一只猞猁,之前受了伤,我给治好了,喂了些东西,现在赖着不走了。”
“青山啊,你这是养虎为患啊。”赵贵义叹道。
赵建业也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啊,这玩意儿毕竟是野兽,万一哪天发了狂……”
赵青山回道:“四爷爷,建业叔,你们放心。
“它通人性,只要咱不主动招惹它,它不会伤人,这不,还交了伙食费呢。”
两人面面相觑,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但看着那只肥硕的野鸡,也不得不服。
赵贵和知道原委,全程没说话。
这顿酒喝到最后,几人都是微醺。
赵建业和赵贵义离去时,在院子里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那猞猁突然窜出来。
送走客人,赵青山回到屋里,看着墙角的野鸡,深感欣慰。
都说野性难驯,但这只猞猁似乎有些不同。
……
次日。
临水公社的供销社门口,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
不过这次,大家不仅是为了买青山薯片,更是冲着那新上架的青山薯条来的。
他们一早就听到了消息。
透明的油纸袋里,一根根金黄的薯条整齐排列,旁边还附赠了一小包红彤彤的西红柿酱。
这种新奇的吃法,对于公社居民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就是薯条?看着跟薯片不一样啊。”
“听说蘸着那个酱吃,酸酸甜甜的,味道绝了。”
“给我来两包,我也尝尝鲜。”
柜台前人头攒动,售货员忙得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旁边的云河香薯片,就显得格外凄凉。
即便它们的价格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但大家伙儿都知道那玩意儿油大难吃,还不如多花一分钱买更好的。
“这一分钱,省得不值当。”
一个大婶在云河香薯片货柜前看了看,又嫌弃地摇头,转头指着青山薯片喊道:“同志,给我拿这个,要麻辣味儿的。”
街角,赵青山照旧摆着爆米花摊子。
虽然销量不如前两天那样疯狂,但依旧稳定,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赵大鹏摇着炉子,脸上挂着汗珠,嘴却没闲着。
“青山,刚才我去供销社看了眼,那云河香的都没人看。”
赵青山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意料之中。”
就在这时,赵大鹏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个事儿,我今早听人说的。”
“啥事?”
“赵四林那孙子,最近不在咱公社晃荡了,听说是跟几个外地人合伙,跑到隔壁永红公社那边收药材去了。”
赵青山抬起头:“收药材?”
赵大鹏一脸愤愤,“对,而且价格跟咱们定的一模一样,黄芪六毛五,也是有多少收多少。
“他这是想学咱们,把药材收上来,然后拉到县里药材公司去卖高价。”
姜青璃在一旁听了,有些担忧:“青山哥,他们要是也这么干,会不会把价格给压下来?或者跟咱们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