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白狞上前拉了一把,楚萧弯着腰缓缓抬眸,近乎面无表情的擦掉了唇边鲜血。
漆黑阴冷的夜色中,凉风擦过他的衣角,他看着肃静无声的楚军,还有山野间的荒芜。
楚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嗓音冰冷彻骨:“回郢都。”
白狞和奕听风对视一眼,主公终于愿意回楚国都城了。
先不说朝中积压的政务繁多,光是那些主战派就快压不住了,主公迟迟不回国都坐镇,全靠兵力强压着。
奕听风真的希望,爱情碰了壁,抢又抢不走,如今归都,主公要是能收心放在国政上,大秦想攻下楚国,可就没有赵魏那么简单了。
总不能输了女人,又输了天下吧?
奕听风相信主公的傲气,绝不会允许他不战而败。
……
翌日天大亮,赵础慵懒餍足的从督亢郡守收拾出来的院落走出来。
殊不知,各个方向,几匹快马彻夜不停地从燕郊、易水之畔的秦营疾驰奔向督亢。
赵少游下马时就瞥见了兄长和小叔父的身影,但是他顾不上,直接驾着马踏过郡守府的台阶,就这么疾冲了进去。
赵如珩皱了一下眉,“不好。”
叔侄俩对视一眼,连忙追了进去,拉着物资来的韩邵也忙不迭的跟了进去。
赵少游拉起缰绳,骏马高高扬起马蹄,院中院外,骤然响起赵少游一声怒喝。
“赵础!!!”
哎呦喂,赵隐差点绊倒。
赵如珩嘴角一抽。
韩邵捂着心口,看看乌云飘过来的天,好好的大晴天,一瞬间就阴了。
赵础:?
他懒懒抬眸睨了过去。
赵少游还坐在马上,手提银枪,声声质问:“我阿娘呢!”
天知道赵少游得知齐国向天下宣告噩耗时,他当时心脏就停了,呆滞了一瞬,便纵马疾驰,谢斐拦都没拦住。
赵如珩、赵隐,韩邵,还有来汇报公务的李九歌,都这么呆在了院外,看着父子对峙的一幕。
赵如珩心想,算了,傻小子自求多福吧。
赵少游却不知屁股即将有难,他帅脸皱成一团,又怒又怨的看着父王。
“就算你是我父王,阿娘若有个万一,我也要和你没完!”赵少游手里银枪一转,对准赵础。
赵隐抬手捂眼。
韩邵抬头望天。
李九歌背过了身。
没人敢看这大不敬的孝子一眼。
赵础都快气笑了。
能耐了啊,敢指着他老子,直呼他名讳。
他双手负在身后,脸上表情讥嚣。
“脑子不好使,可以扔了,留着是想蠢死谁?”
“驴是不是一天啥事不干,净踢你脑门了。”
“以后出门别自报家门,孤丢不起那个人。”
赵少游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陷入自卑中,迟迟反应不过来。
赵础绕过他径直朝外走了。
“赵隐,韩邵,跟上来。”
他撂下一句话,赵隐和韩邵给了赵少游一个同情的眼神。
李九歌嘿嘿了下,扬声道:“小君侯,夫人好着呢!”
随即麻溜跟着走了,毕竟也不敢看太久小君侯的笑话。
赵如珩扶额,无奈苦笑了下,上前两步,抬眸看着一脸裂开的蠢弟弟。
“父王居然没踹你。”
“少游,你看谁来了。”
赵少游茫然的顺着兄长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身浅绿色比春风还温柔的阿娘正慵懒的从内室走出来,笑看他俩。
他连忙从马上爬下来,脸通红!
局促的在原地抠脚趾。
他真的好蠢,居然以为阿娘真的出事了。
全家没一个信的,就他……
呜呜,他怎么会那么蠢?
“小游,过来啊,阿娘抱抱。”
容慈对他张开手,赵少游磨磨唧唧的,但不过三秒,就跟小狗狗似的冲了过去。
说是容慈抱着他,可少年都比阿娘长得高多了,长起来的碎发都被他随意扎成了小辫,胡乱翘起来。
他委屈巴巴:“阿娘,为什么赵家就不能多我一个聪明人?”
一家姓赵的都是聪明蛋,智商超高,怎么就不能给他匀一点 ?害的他出丑招笑。
容慈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辫,笑道:“小游明明很可爱啊。”
她一点都不觉得少游不聪明,他只是心性单纯,赤诚,脑子里没有弯弯绕绕的。
他听到齐国国丧的消息,事观阿娘,感情大于理智,恰恰说明她的少游是那么的赤纯。
赵少游在阿娘这里找回了一点点自信,他当时被父王骂的真的想一头撞死。
“如珩,你也过来呀。”
容慈不是偏心的人,不忘笑着对如珩招招手。
如珩和赵隐他们都是藕做的心眼子,这种消息自然不可能蒙蔽他们,甚至赵隐在听到齐国国丧的时候,就知道兄长借机干了什么好事。
不过这个馊主意,有他的一半功劳。
如珩心思聪敏,看小叔父波澜不惊的,联想一下父王的占有欲,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面上从容,可心里也想念极了阿娘,走到容慈身前,仔细打量阿娘有没有哪里受伤。
容慈拍拍大儿子肩膀,帮他理了理衣裳,问他这几日有没有熬夜,有没有好好吃饭。
如珩近来已经越来越习惯阿娘细腻的关怀了,或许别人只在乎他的功绩,在乎他有没有做一个合格的储君,但只有阿娘,关心的从来只是一件件小事。
容慈让人上菜,陪着两个彻夜赶路的孩子用膳后,就催促他们快去休息。
看着两个少年郎一沉稳一活泼的背影,她忍不住失笑。
比起上一世,这一世真的好太多了不是吗?
如珩稳重,却不失温和,他越来越阳光了。
少游也没有越来越沉默,天性璨烂。
他都敢直呼赵础名讳了!容慈想到在内室听到的那一大声质问,瞬间捂着嘴笑了。
傻小子一个。
还好现在的赵础脾气好。
“迁都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赵隐:“只等兄长归秦举国东迁。”
“韩邵,你为大秦做的事,大秦人民会永远铭记你。”
韩邵顿时满脸喜色:“主公,迁都费钱,我打算回去就召集那些豪商,让他们都出出血,捐钱出来。”
赵础颔首:“到时候划出一片宫墙外面,给这些一心为国的富商都刻上名字。”
韩邵顿时乐了:“这好,这好,找不到门路还想巴结的那不得上赶着送银子!哈哈,主公,这事就交在臣身上了。”
他拍拍胸脯。
赵础笑的很有深意,怪不得夫人说韩邵就是大秦的奶妈,是真挺能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