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础,不行……”她推推他。
赵础眸色和夜一样漆黑,又黏稠又湿湿的盯着潮红的脸庞。
“光亲都受不住啊,”他低声笑,然后张开手柄她紧紧禁锢在怀里,不让冷风侵袭她。
他刚才吻的凶,其实连她的裙角都没碰,毕竟在野外,不好清理,赵础也怕一热一冷,她再受了寒。
比起欲念,她的身体更为重要。
赵础搂着她看天上的明月和漫天的星辰。
容慈能感觉到,他心里的那头野兽又被关回去了
她望着天上云清月朗,不由第一次去想,系统嘴里的那个暴君赵础……
那个她没有再回来,留在他记忆中只有难产而死的他,是怎么熬过后半生的。
她轻轻压了压唇,嗓音似风。
“赵础,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我们没有再相遇……”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握住她腰的大手就紧了紧。
赵础没说话,他答不出这个问题。
重逢前他的头疾就越来越严重了,连赵隐寻来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找不到病源。
赵础是恢复记忆之后才明白过来,假使命运没有眷顾他,夫人没有再回来,他还是会在某个孤寂的夜,或者某一日的清晨醒来时,想起他不但痛失挚爱,还忘了她。
想起来了,却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赵础觉得,他大抵扛不过去的。
只是这些,他不想和她说,赵础把头温柔的贴着她的乌发。
没有如果。
他和她,必须重逢。
容慈闭了闭眼,算了,不想了,这一世,大家都会圆满的吧。
……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赵如珩认真虔诚的看着手里的荷包,荷包被他打开了,上面放着那一枚小小的芯片。
秦军搜山三天三夜,别说骸骨,连少游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他会去哪里?
赵如珩俊美泛红的脸上一寸寸染上笑意。
他望着虚空,缓缓攥紧掌心里的荷包,和那枚芯片。
少游,玩开心了再回来。
哥,先给咱俩报仇。
“如珩,燕国司寇已经带到帐外了。”
谢斐掀开帐篷,看向那个端坐在榻上的少年。
赵如珩抬眸看着他,然后缓缓的一点点扶着桌角,站了起来。
谢斐眸光一闪。
他能站起来了?
赵如珩鬓角很快就渗出细密的汗,但他抿唇不语,强忍着重新站起来的痛楚。
良久之后,他适应这种痛,一步一步,几乎象在刀尖上行走一样,朝外缓慢的走去。
尽管他的步伐艰难,又沉重,却没有丝毫让人搀扶的意思,谢斐平静的看着他从小看到大的少年,傲骨嶙峋,风姿已成。
帐外,燕国司寇被捆着手脚,按在地上跪着。
他恶狠狠的抬眸,瞪向来人。
这是他设伏欲诛杀的秦国太子珩。
可惜没想到让他逃了死劫,现在反倒他成了阶下囚,屈辱的跪在这里。
“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只恨没拉着你一起做垫背的。”
赵如珩并不理会他临死前的恶言,他看着这燕国司寇五大三粗的脸,果然,四肢发达的人,脑子就不发达。
若是他设伏,定将对方所有活路一一堵死!绝无生机。
赵如珩清冷淡漠的眼眸从他身上移开,遥遥看向燕国的方向。
他在齐王宫见过燕王,一个他没放在眼中的敌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险些要了他和少游的命。
楚王说的一点都没错,是因为他没将燕国人放在眼中,是他太狂傲了,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还回去呢?!
赵如珩缓缓勾唇,俊美的脸上微微挑眉,声音宛如清风,却又令人如坠地狱。
“这么有骨气,但愿你的骨头也这么硬。”
“一个人身上大概有200多块骨头,就用他一根根的骨头,献血为墨,给燕王送封战书吧。”
燕国司寇浑身一寒。
谢斐面无表情下令:“动手。”
帐外,很快传来燕国司寇哀嚎的声音,但他不会断气的那么快,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被放干,感受自己的骨头被一节节敲断。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行事竟然这么狠辣。
赵如珩就那么亲眼看着,他浑身的筋骨都在痛,可他要亲眼看着,欲谋害他和少游之人的下场。
谢斐立于赵如珩右侧,此等杀人手法虽然确实血腥了一点,但在他看来,此人罪有应得。
若真叫他伏诛成功,此刻他将无言面对夫人和主公。
他看着清隽的少年,眼里淡淡晕染出骄傲。
乱世之中,不需要心慈手软的君王。
当燕国司寇的骨头和鲜血被摆成宣战文书,封与黑黝黝的棺椁之中。
赵如珩淡淡落下一句:“送往燕国。”
“是,殿下!”
赵如珩用巾帕,擦了擦溅上几滴鲜血的衣角,然后将巾帕丢在泥地上,踩了过去。
“出发,前往矿区。”
他该去见武安君了。
矿区
屋内传来连连的咳嗽声,李厝冬日里染上风寒,宿疾又发作,矿区无数曾经跟着武安君的将士们几乎满脸灰色,他们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寿命将至。
等他们大将军去了,他们这些人,将终生不见天日了。
赵如珩来到矿区时,阴风阵阵,天气并不好。
整个矿区,都是埋着头苦干的曾经的赵军。
谢斐带了数千秦军,护在赵如珩身后。
赵如珩却挥挥手,“不必跟。”
他手里握着谢斐连夜给他打磨出来的一根拐杖,借助这根拐杖,他慢慢的朝矿区里面走去。
无数做工的矿工抬起眸,目光麻木却又透着仇视的盯着这个年轻人。
光看外面围着的秦军,和里面这些对他鞠躬哈腰的人就知道,这人在大秦,地位非凡,结合他的年纪。
此人是谁,还用想吗?
他来干什么!?!
矿工们一个个放下筐子,紧紧盯着他去往武安君舍内的脚步。
赵如珩四目环视,并不在意他们眼底警剔的光芒。
他甚至露出和煦的笑容,越发衬得少年龙章凤姿,气度温润。
很快,他在矿区管事的带路上,站在了武安君舍前。
说是舍,都侮辱了舍这个字眼,不过一个寒酸的茅草屋,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