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日时抢过一批陆家的银子,我们便一直没有出手,也就没有前往当铺。”
“也幸而没有前往当铺,否则引来了陆家的那几位修士围剿,恐怕还真难以逃脱。”
奎元低声解释着现状。
“今日好不容易寻到陆三公子离府的机会,若真如你所言,陆三公子暴怒之下,定然会派那几位修士时刻盯守。”
方烬皱眉道:“那几位修士很厉害吗?”
“总镖头在外面自然是不惧那些人。”
林松说道:“可在第一日时,总镖头便受到伏击受伤了,而且我们银子太少,他所恢复的修为不足三成,根本无法全力施展。”
奎元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无妨,有这批银子,只要进了当铺,我就能把修为恢复到八成了,届时最需要警剔的便是陆三公子。”
“准确来说,这陆三公子也不足为惧,若论拼杀,我单手便可拿捏他。”
“关键的是,在他身边,一直隐藏着一个护道人。”
“这护道人身份不明,但极为强大,许是已踏足第七天市,陆三公子得了银子,第一件事就是帮之恢复实力,现在实力定然已完全恢复,我第一日时便是被此人所伤。”
方烬眼眸微闪:“护道人?”
奎元继续慎重道:“针对这位护道人,这几日我是全然没有谋划的,只能能避则避,你们二人也尽量离陆三公子远一点。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便只能在离开此处后再试试了。”
林松闻言却似想到了什么,不由看了眼方烬,随即还是忍不住道:“你要用“那个”?”
奎元沉默片刻,道:“总之陆三公子不能离开此处,否则待他出去,咱们都死定了。”
“只有杀了这位陆家第一天才,才能以此为投名状,获得其他势力的庇佑。”
林松眉头紧皱,来回踱步多回,这才好似认命般吐出了一口气。
“那到时候我与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足矣。”
大厅中到此显得有点冷凝,一片安静。
见二人没有解释“那个”的意思,方烬也没有询问,只是问道:“我从小灵梵寺的老和尚那里获悉,再过几日就可以离开这里,你们可知如何离开?”
“一艘船。”
林松解释道:“到了那一日,会有一艘船途径此处,我们便需要乘这艘船离开此地。”
“而登船,需要“大钱”,就是这种东西。”
林松从怀里取出一枚“大钱”,放在桌子上。
“不过对此你不用操心,我们上次抢陆家时,也顺手抢了他们不少大钱,恐怕他们现在还满世界找大钱。”
“找大钱……就是杀本地人?”
“你竟然知道?”
“我杀了寺庙里的老和尚,他也掉了这东西。”
此言一出,奎元和林松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问了细节。
方烬细细道出。
听完,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林松望向奎元。
“总镖头,听方老弟的意思,陆家那伙人还没有对老和尚下手。”
奎元沉吟片刻,道:“确实没有下手,倒是让方老弟捡了便宜。”
“他们不敢去碰老和尚,恐怕是了解老和尚的可怕。”
“他们对这里很熟悉,竟然对老和尚的事情都这么清楚,恐怕是有之前逃出去的人领路。”
“但是如果到最后都凑不齐大钱,说不得就要强行对老和尚下手。”
林松突然问道:“总镖头,我有个想法。”
奎元脸上罕见露出了一抹笑容:“巧了,我也有个想法。”
……
深夜,月光如练,清冷地洒落院中。
两具和尚的尸身静静横陈于地,颈间印着如出一辙的吊痕。
方烬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屋歇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沉沉夜幕下,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
“咚!咚咚!”
“咚!咚咚!”
那似是鼓声,沉厚凝重,却又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仔细听来,竟又如军阵行进般整齐划一。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清淅,仿佛正朝着寺庙门口逼近。
“这声音……为何之前没有出现过?”
方烬面色肃然,察觉到今晚极不寻常。
他并没有开门,而是踩着吊死绳趴在院墙上,悄然往外看去。
只见漆黑的长街尽头,几点幽蓝鬼火幽幽闪铄。随着乐声渐近,那鬼火竟缓缓凝聚、变形,化作人形,手提灯笼,从夜雾中浮现。
而当这些“人”完全走出迷雾,后方竟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先是无数招摇的旗帜,旗帜无风自动,飘扬起一个古朴的字。
可惜方烬看不懂这个字。
而后是数百骑高头大马,鞍上骑士衣甲鲜明;再是手持兵刃、铁索铿锵的兵卒,与铠甲锃亮的侍卫……
方烬怔怔望着这列无声行进的“人马”,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无名的恐惧自心底蔓延。
那恐惧令他只想蜷缩躲避,四肢却如灌铅般僵直难动。
他不明白眼前是何物,却本能地战栗。
那是一种遇见天敌般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悚。
就在这时———
一角飞檐刺破薄雾,檐上嘲风傲立,朱漆鲜明;紧接着,斗拱层叠,一座巍峨行宫缓缓自雾中显现,几乎占据整条街宽。
宫殿之下,是无数衣衫褴缕、身形佝偻的“人”,正默然托举其前行。
行宫上,有两道赤着上身的魁悟将军立于两边,身下各有一面大鼓,双手持着鼓槌,用力地击打着鼓面。
行宫由远及近,路过了寺庙门口,朝着街道尽头缓缓行去。
正当方烬觉得此事就此结束时,那行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就连那行宫也随之停了下来。
鼓声也彻底停下,队伍中所有的“人”,就连那打鼓的两位将军,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眼睛死死望向方烬的方向。
这一刻,方烬无比确认。
自己被发现了。
一个将军举着鼓槌,遥遥一指方烬,一位拿着锁链的甲士上前一步,锁链一甩。
说也奇怪,那锁链似是不受实物限制,径直穿过墙壁,也不捆人,而是直接没入方烬胸口。
紧接着那甲士一拉,方烬便觉身子一轻。
下一刻,整个人便出现在了那位将军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