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挂,十一月十五的月亮很圆,丰乐坊的小院内点着灯火,院落内随处都是凋零的树叶,屋内已经落了尘埃。
独孤伽倻脱下胡式貂戎长衫,头发随意扎着马尾,用玉簪束发。如果仔细看,便能知晓她一直都戴着这个廉价的玉簪,尽管她可以买更好的,但她却从来都舍不得将这支玉簪卸下。
她拿着扫帚将院落的落叶全部清扫干净,然后又熟练的找到拖把,将屋内清扫干净,再找来拖布,认真的将桌椅清洗干净。
陈舟在独孤伽倻离开丰乐坊后,又先后回来住了几天。他这个单身汉也不讲究干净利索,大差不差凑合着就行,床上的被褥乱七八糟,还有几件临时换洗的内衫,大冬天的陈舟也懒得洗。
独孤伽倻将被子叠整齐,又拿着陈舟的衣衫过去洗好。
做完一切后,她又去了厨房,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自言自语的道:“真有你的,留着这些碗筷给谁洗呢?”
独孤伽倻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端着热腾腾的面来到中厅。
她望着外面的圆月,一点点将面吃干净,然后清洗了碗筷,坐在院落内喝着葡萄酒。
“郎君,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独孤家数百条人命,父亲、母亲、阿兄、阿弟我无法放下他们。李家欠我独孤家太多太多!我不能释怀,也释怀不了!”
“杀不了李二郎,杀了李渊也是一样!”
“当初若非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独孤家本可以在渤海不问世事的活着。我们不想沾染是非,我们想独善其身可李渊的铁骑还是找到了我们。”
“即便以命换命,他也必须要死!”
十一月二十六!
独孤伽倻眼眸渐渐坚定,杀意越来越盎然!
金吾卫今晚来了一名客人。
程怀亮哈哈大笑的迈着豪迈的步伐走了出来,给孙纵之一个大大的熊抱:“老孙,今天咋有空来俺金吾卫?”
孙纵之在被调去控鹤卫之前是金吾卫的队正,也是程怀亮的麾下,两人关系亲如兄弟。
“参见程旅帅。”
程怀亮不耐烦的挥挥手:“少他娘的和俺客套,走走走,咱兄弟好久不见,今晚带你喝酒去,宏泰楼!”
孙纵之:“”
“你们金吾卫今晚不当值啊?咱现在还能去宏泰楼吗?”
程怀亮呵呵一笑:“你也知道俺是金吾卫?俺去宏泰楼抓小贼咋啦?谁敢胡咧咧?”
有程大将军撑腰,你小子是嚣张啊!宵禁律法都可以不管不顾。
不过孙纵之没有当即答应程怀亮,他循循善诱道:“老程,最近宏泰楼来了个花魁知晓不?”
程怀亮惋惜道:“知晓啊,可惜俺日不到。”
孙纵之:“”
要不怎么说他喜欢和程怀亮交朋友呢,他喜欢直接不扭捏的人,不用费心绞尽脑汁去想官场那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直来直往多好。
“能的旅帅,能的。”
“你可知晓最近宏泰楼出了一首诗?”
程怀亮:“咋?你觉得俺能做出那样的诗?”
孙纵之摇头:“并不觉得。”
程怀亮耸耸肩:“那你在胡咧咧啥啊?又是宏泰楼又是花魁,不晓得还以为诗是你作的咧,你能见花魁咧。”
孙纵之笑着道:“虽然诗不是我做的,但我知晓是谁做的。”
“是我麾下一名队正。”
不等程怀亮开口,孙纵之便继续道:“他说了,只要答应他,就能免费赠一首诗,保管才锣被敲响的那种诗。”
程怀亮双目一亮,激动的搓了搓手:“那还等什么?走走,现在就去你控鹤卫,今晚就去日花魁。”
孙纵之觉得自己已经够豪迈了,和程怀亮比还是甘拜下风。
他赶紧拉住程怀亮,道:“老程,他武技可不弱我,天天在营里拉着人和他切磋。”
“这么嚣张?”
程怀亮哈哈大笑:“俺喜欢!”
“他武技不弱你,你武技不强我,所以总结下来,他不如我。”
这是什么逻辑?孙纵之一脸懵。
“快走,带俺去,看俺怎么收拾他!这么嚣张的人俺还生平未见,俺倒要瞧瞧谁这么狠?”
“今晚必须要去日花魁!”
孙纵之:“”
“那成,走!”
控鹤卫营地,陈舟独自在练刀,惆怅的是今天张副队正训练的时候扭伤了脚,无法和自己切磋。孙旅帅也不在营地,说去出公差了。
陈舟只能独自练横刀,进步依旧缓慢,依旧卡在中等熟练度。
就在他舞刀的时候,亲兵急促走来,对陈舟道:“参见陈队正,孙旅帅来了。”
陈舟一喜,忙不迭道:“快请孙旅帅来。”
“喏!”
“呵呵!某倒要看看,谁那么嚣张!”
好熟悉的声音,陈舟狐疑的站在值庐后院的校阅场地。
孙纵之当先走了进来,陈舟看着他身后那名亮银盔甲之人,不是控鹤卫的兵卒,十六卫的盔甲内衬颜色有所不同。这名盔甲上官,右肩搭幡蓝,和孙旅帅平级。
只不过他却背着身,背着手,独自站在高阶之上。
逼格拉满了。
陈舟看着孙纵之:“这是?”
孙旅帅笑道:“大郎,你说话算话吧?我请了个帮手来,他若击败你,你也赠诗的对吗?”
陈舟恍然,忙不迭道:“一定!”
“不过我若下手重了,会不会”
“哈!”
“哈哈!”
“哈哈哈!”
三声大笑,充满蔑视和鄙夷:“你下手重了?巧了,本旅帅也想说这话!”
“莫要一会儿,本旅帅下手重了,伤了你,你却恼羞成怒不赠诗了!”
陈舟越发觉得这声音熟悉了,不过还是忙不迭道:“绝对不会!”
“这位旅帅,您使什么武器?”
“斧!”
陈舟还没见过这种不常规武器,更没有和使武的高手搭过招,不免跃跃欲试起来。
“我使枪。”
“额,这位旅帅为何总是背着身?”
程怀亮冷笑一声。
孙纵之低声解释道:“装高手。”
陈舟:“”
程怀亮淡淡的抽出腰间的双斧,缓缓转头,淡漠开口:“那就来”
卧槽?!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