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门后，是一片纯白的空间。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水晶球，球体内流淌着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信息、一个知识、一种智慧。
水晶球前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白色长袍，面容慈祥，但眼睛深邃如星空，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他是“智慧”概念的具象化，是第四层最古老的存在之一。
“年轻人，你为寻求禁忌知识而来。”老人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知识有价，智慧更是如此。你要通过我的考验，需要回答三个问题。”
林默躬身行礼：“请前辈出题。”
老人点头，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问：何为‘存在’？”
林默沉思片刻。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在第三层，存在就是物质与能量的组合；在第四层，存在是概念的具象；但在更高的层次呢？
他想起了真理圣殿，想起了源初意志。
“存在，是‘被感知’与‘感知’的交互。”林默说，“没有绝对的客观存在，也没有绝对的主观感知。只有当一个事物被另一个事物感知时，它才真正‘存在’。反之，即使它客观在那里，如果没有任何存在感知它，那它等同于‘不存在’。”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错，触及了本质。那么第二问：何为‘平衡’？”
这次林默回答得更快：“平衡不是静止，不是平均，是动态的、流动的、不断调整的状态。就像走钢丝，需要在左右摇摆中不断修正，才能保持不坠。真正的平衡，是在失衡的边缘舞蹈。”
老人点头：“最后一问：何为‘牺牲’？”
林默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有过切身体会。虚尘的牺牲，那些“迷失林默”的牺牲，甚至他自己……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牺牲，是‘小我’向‘大我’的献祭。”他缓缓说，“但真正的牺牲，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是在明知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那条更艰难、更痛苦的路。因为那条路，能保护更多‘小我’。”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三个问题，你的答案都达到了及格线。但智慧不仅仅是知道答案，更是知道如何运用答案。”
他指向水晶球：“现在，运用你的智慧，从这亿万知识光点中，找到关于‘两界通道’的信息。你只有一个时辰。”
水晶球突然光芒大放，内部的光点开始急速流动，形成了一道信息洪流。亿万知识混杂在一起，想要从中找到特定信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默没有慌乱。
他在水晶球前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神识扫，是用“智慧”去感应。
他将自己对“两界通道”的理解凝聚成一个意念锚点，然后将其投入信息洪流中。就像在河流中放下一个特定的浮标，它会自动吸引相关的信息流向自己。
这是他从《平衡真解》中领悟的技巧——不是主动寻找，是让信息主动来找你。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当林默睁开眼时，面前悬浮着三百六十个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包含着关于两界通道的部分信息，组合起来，就是完整的知识。
“找到了。”他说。
老人抚须微笑：“用时半个时辰，准确率百分之百。智慧考验，通过。”
他挥手，一道白光没入林默眉心。
那是一段关于“概念锚定”的知识——如何用特定的概念法则，在第四层和第三层之间建立或切断连接。
“带着这份知识，去下一扇门吧。”
智慧之门缓缓打开，林默走了出去。
勇气之门后，是一片战场。
不是普通的战场，是“恐惧”概念的具象化战场。天空是灰暗的，大地是焦黑的，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战场上散落着无数骸骨，每一具骸骨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战场中央，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战甲的巨人。
巨人身高百丈，手持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剑。他是“恐惧”概念的具象化，是所有生灵内心最深处恐惧的集合体。
“年轻人，你要通过勇气考验，需要面对内心最深的恐惧。”巨人的声音如雷鸣，“但恐惧无形，所以我将它具象化——你面前的我，就是你所有恐惧的总和。”
林默抬头看着巨人。
他能感觉到，巨人说的没错。那黑色火焰中，有他对死亡的恐惧，对失去青璃的恐惧，对大荒毁灭的恐惧，对虚尘突破封印的恐惧……所有他曾经有过的、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恐惧，都被提取出来，凝聚成了这个巨人。
“战胜我，或者被我吞噬。”巨人举起巨剑，“没有第三条路。”
林默深吸一口气，开始调动力量。
但他很快发现，在这片战场上，他所有的攻击都对巨人无效。无论他使用平衡之力、创造之力还是吞噬之力，打在巨人身上都像泥牛入海，连一点涟漪都掀不起。
“没用的。”巨人说，“恐惧之所以是恐惧，就是因为它无法被‘对抗’。你越是试图对抗恐惧，恐惧就越强大。”
林默停下攻击，陷入沉思。
老人说过，智慧考验需要知道如何运用答案。那么勇气考验呢？不是对抗恐惧，而是……
他想起自己在葬魂渊底的那些日子。
那时他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恐惧死亡，恐惧失败，恐惧被人遗忘。但最终支撑他活下来的，不是战胜了恐惧，而是……接受了恐惧。
他接受了自己会恐惧这个事实，接受了恐惧是他的一部分。
然后，带着恐惧继续前行。
“原来如此……”
林默收起所有力量，不再摆出战斗姿态。他放松身体，甚至闭上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巨人疑惑。
“我在接受你。”林默平静地说，“接受恐惧是我的一部分，接受我会害怕，接受我不完美，接受我可能失败。”
他睁开眼，看着巨人：“但接受不代表屈服。我会带着恐惧，继续走我的路。”
话音落下，巨人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纹。
黑色火焰从裂纹中溢出，不是攻击林默，而是融入他体内。每一缕火焰融入，林默就多理解一分恐惧的本质，也多一分面对恐惧的勇气。
最终，巨人彻底崩散，化作漫天黑色光点，全部融入林默。
勇气之门缓缓打开。
“恐惧不会消失，但你可以与它共存。”巨人的声音在消散前说，“勇气考验，通过。”
林默感受着体内多出的某种东西——那不是力量，是一种心境。一种明知前路艰险，依然能坦然前行的平静。
他走向最后一扇门。
牺牲之门后，是一片纯黑的空间。
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牺牲考验，没有具象化的敌人，没有复杂的问题。只有选择。”
“选择？”林默问。
“是的。”声音说，“你要获得关闭两界通道的方法，需要付出代价。现在，请选择你愿意牺牲的东西。”
空间中出现三个光团。
第一个光团里，是林默的修为——从源主境跌落到淬体境，从头开始。
第二个光团里，是林默的记忆——忘记所有关于青璃、大荒、虚尘的一切，成为一个空白的人。
第三个光团里，是林默的“存在”——彻底从这个宇宙消失，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三选一。”声音说，“选择后不可更改，不可反悔。”
林默看着三个光团，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修为，他可以重新修炼。虽然从源主境跌落到淬体境需要漫长的时间，但至少还有希望。
记忆，虽然痛苦，但如果能保护青璃和大荒，他愿意承受。
但存在……一旦选择这个，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是死亡，是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连“曾经存在过”这个事实都会被抹去。
“我……”
他伸出手，又缩回。
三次伸手，三次缩回。
最终，他闭上眼睛，做出了决定。
“我选择……”
话还没说完，胸口突然传来剧痛！
比之前更强烈、更尖锐的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心脏里搅动。林默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是虚尘的暗子！
第二枚暗子，在他最犹豫、最脆弱的时刻，激活了！
囚笼世界里，虚尘落下了第二枚黑子。
“时机刚好。”他微笑，“牺牲考验，最考验心志。这个时候引爆‘犹豫’概念的暗子，能最大化干扰他的判断。”
外界，林默感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侵蚀他的意识。那不是攻击，是诱导——诱导他选择第三个光团，诱导他自我毁灭。
“不……不能……”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但暗子的力量太诡异，它不直接控制，只是放大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对自己的怀疑，对未来的绝望，对牺牲的恐惧……
“选择存在……选择消失……一切痛苦就结束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
林默的视线开始模糊，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第三个光团。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光团的瞬间，他胸口的黑白印记突然发烫！
是青璃！
印记中传来了青璃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温度……还有她说过的话：
“你一定要回来，答应我。”
“我答应你。”
承诺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
林默猛地清醒，收回手指，转而按向自己的胸口。
平衡之力全面爆发，强行将虚尘的暗子压制下去。但暗子已经造成了影响——他的选择，被干扰了。
“时间到。”声音说，“你做出了选择。”
林默低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个光团。
不是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也不是第三个。
是第四个。
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光团。
光团里，是一段信息：“你选择了‘牺牲未来’。从今往后，你的生命将只剩下三天。三天后，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在做什么，都将彻底消亡。”
林默愣住。
这不是他主动选的，是暗子干扰下的结果。
但选择已经做出，无法更改。
“牺牲考验，通过。”声音说，“这是你要的知识。”
又一团光芒没入林默眉心，是关于“概念锚定”的具体操作方法。
三扇门同时打开，林默回到了图书馆前。
智慧老人站在门口，看着他手中的光团，叹息一声。
“被干扰了？”
“嗯。”林默苦笑，“体内的麻烦。”
“三天……”老人摇头，“太短了。即使你掌握了关闭通道的方法，也需要至少七天时间来布置。”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人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一枚沙漏。
沙漏是纯金色的，里面的沙子是流动的光。
“这是‘时间沙漏’，能为你争取三天时间。”老人说，“但代价是……使用后，你的‘存在’会被时间法则标记，永远无法进入时间长河，也无法被任何时间类神通影响。”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他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前往未来，甚至无法用时间加速来修炼。
“换吗？”老人问。
林默看着沙漏，又看看手中的光团。
三天加三天，六天时间。应该够他关闭通道，然后……安排后事了。
“换。”
他接过沙漏，光团消失。
“现在，你还有六天。”老人说，“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林默躬身致谢，转身离开。
在他踏出图书馆的瞬间，沙漏自动倒转，金色的沙子开始流动。
倒计时开始：六天。
回到第三层，大荒星域。
距离清洗者回归，还有两天。
林默直接出现在青丘，青璃和青虚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青璃问。
林默没有隐瞒，将六天寿命的事说了出来。
青璃脸色煞白，几乎站不稳。
“六天……怎么会……”
“虚尘的暗子干扰了我的选择。”林默握住她的手，“别哭，时间有限，我们必须抓紧。”
他看向青虚：“道长，我需要你帮我布置‘概念锚定大阵’。这是我从第四层得到的阵法，能永久关闭第三层和第四层的通道。”
“永久关闭？”青虚震惊，“那以后……”
“以后第三层将成为一个封闭的、独立的世界。”林默说，“高层存在无法干预，但我们也无法再向上突破。有利有弊，但至少……能保全大家。”
青虚沉默片刻，点头：“好，阵法材料呢？”
“材料我来准备。”林默说，“你和青璃负责召集星盟所有阵法师，三天后，我要在星空战场布置这个大阵。”
他顿了顿，又说：“另外，清洗者两天后回归，我需要有人拖住他们一天。一天时间，够我准备好所有材料。”
“我来拖。”青璃擦干眼泪，眼神坚定。
“不行，太危险。”
“我可以。”青璃说，“天狐血脉有九尾替死神通，我至少能拖住他们三个时辰。再加上星盟的其他强者，拖一天应该没问题。”
林默还想反对，但看到青璃眼中的决绝，最终点头。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你也一样。”青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六天后，我要你活着回来。”
两人相拥片刻，然后分开。
各自奔赴各自的战场。
林默开始搜集布置大阵的材料。这一次，他不再顾忌，直接动用万象镜的“再现”功能，复制需要的稀有材料。
但复制需要能量，而他的时间不多。
第一天，他搜集了七成材料。
第二天，清洗者回归。
星空战场，青璃率领星盟三百强者，与十二名清洗者对峙。
“一天。”青璃轻声说，“只要一天。”
她现出九尾天狐真身，九条尾巴如莲花般绽放，每一条都燃烧着本命狐火。
战斗爆发。
而林默，在星空的另一处，继续搜集最后三成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