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疯了!”张立宪快步闯入房间,见虞啸卿正伏案研究地图,连忙禀报:“师座,龙文章和林译在祠堂大门前挂了块匾!”
“明目张胆写着‘国民哥命军虞师川军团’!”
“谁不知道,所谓的川军团如今不过是咱们师的特务营?”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居心何在?”
“还用问什么居心?”何书光咬牙切齿,“我这就带警卫连过去,把他们全收拾了!”
话音未落,转身就走,一边吼道:“警卫连集合!马上集合!”
“站住!”唐基恰好进门,急忙喝止,“何连长,给我停下!停下!”
“副师座,你不晓得那两人多猖狂!”何书光跺脚道,“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我知道我知道”唐基话还没说完,那边虞啸卿也猛然起身,冷声说道:“一个警卫连压不住他们。如蚊徃 追最新璋踕
传令特务营,全副武装,带上所有装备!”
“是!”张立宪与何书光精神大振,等这一天已经太久。
唐基急得直冒汗,忙拦住道:“虞侄,稍安勿躁,咱们叔侄好好谈谈。”
“谈?”虞啸卿双眼一瞪,“当年有人在我背上刻字——国难当头,岂容安坐?从那天起我就发誓:倭寇未除,此生不坐!”
“好,不坐。”唐基叹口气,“咱们站着说。”
虞啸卿沉声道:“等我先料理了那两个败类,再来听你讲道理也不迟。
“等你动手,就晚了!”唐基急道,“一切都收不了场了!”
“收不了场?”虞啸卿皱眉,“不过两个逃兵罢了,杀了也就杀了,能出什么事?”
“我不信那些溃兵真敢跟着他们闹起来!”
“不是闹不闹的事。”唐基压低声音,“是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传出去了?”虞啸卿一怔,“什么意思?”
唐基轻咳两声,转头对张立宪和何书光摆手:“你们先去忙吧。”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张立宪和何书光心里都清楚,唐基这是下了逐客令,当下二人干脆利落地敬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去。
待张、何身影消失在门外,虞啸卿才低声问道:“唐叔,您刚才说‘事情闹大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基缓缓道:“闹大了,就是连侍从室那边都已经听说了——川军团死守机场,硬是把曰军主力给拖回密支那的事。”
“连侍从室都知道了?”虞啸卿眉心一拧。
唐基继续说道:“还有龙文章回国途中收拢溃兵,在南天门死守整整一夜,为虞师重整江防争取时间的经过,钧座也已经掌握。
刚刚还亲自打电话来问:军政部的档案里,怎么查不到这个龙文章的履历?”
“我只好解释说,这人原本不过是个中尉,只是被您这位虞师长临时指派为团副,还没来得及报备备案。”
虞啸卿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唐叔,您为何要这么说?”
“您明明知道,龙文章并非我正式任命的团副。”
“您也清楚,他根本就是顶替身份混进来的。”
“即便他在密支那机场打得不错,”
“即便他在南天门拼得够狠,”
“可那又如何?”
“冒名就是冒名!”
“擅离战位就是擅离战位!”
“功是功,过是过!”
“再大的功劳,也不能抹平一丝罪责!”
“无论是假冒职务,还是撤离阵地,哪一条不是杀头的罪?”
“虞侄啊虞侄,我跟你讲这么多,你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唐基叹口气,“没有冒名,也没有擅离。
这些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虞啸卿皱眉:“唐叔,我不懂您这话什么意思。”
“龙文章确确实实是假职冒任,他在南天门最后关头撤出阵地,那就是临阵脱逃!”
“黑不能变白,错不能成对!事实摆在那儿,怎能一笔勾销?”
“你呀,还是太嫩,太不懂世情。”唐基轻轻摇头,“这世上许多事,并非非黑即白。”
“这个我明白。”虞啸卿语气冰冷,“您说的不过是官场那一套折中之道。”
“文官之间可以你好我好,但军队不行!军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容含糊!”
“我虞啸卿宁可不要番号,也绝不会低头妥协。”
“更不会为了前程,放弃底线。
若真那样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好,那咱们就不谈番号,不谈升迁。”唐基并不动怒,话锋一转,“可你的抱负呢?你的志向呢?你想带兵反攻滇西、收复失地的理想,又该如何实现?”
“想戴冠冕,先承其重。”
“想成大事,岂能怕受委屈?”
“连这点忍耐都没有,将来如何担得起千钧重任?”
“虞侄,钧座如今处境,不用我多言你也该清楚。
他把你提为川军团团长,又扶你做虞师代师长,已经是竭尽所能。”
“再告诉你个消息——滇西远征军总思令的人选又有变动。”
“宋思令恐怕不会再兼任这一职。”
“接任者据说是上层直接空降,极可能是三位总长之一。”
“虞侄,这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明白了。
钧座与另外两位总长素来不睦,关系僵得很。”
“你这个‘代’字能不能摘掉,虞师能不能恢复正规编制,你本人能否更进一步,全看你自己怎么走下一步。”
“这也是钧座派我这把老骨头来帮你的真实用意。
现在,你懂了吗?”
虞啸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压了一层阴云。
禅达祠堂内。
王彦低声说道:“虞啸卿要是还想把那个‘代’字去掉,还想让虞师重获正式番号,那就只能认下咱们团座的身份。”
“他就是虞师长临时委任的团副。”
“沿途收编散兵、死守南天门一夜,都是执行他的命令。”
“最后趁着夜色撤过怒江,同样出自虞师长亲口军令——不是擅自行动,更不是逃跑脱阵。”
“总而言之,虞啸卿可以抢功劳,但不能一边把天大的好处揽过去,一边又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孟烦了撇嘴道:“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可不信你这套。”
迷龙也插话道:“当初他还是个团长的时候,要收拾个营长就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如今当了师长,别说你这个临时顶上的营长,就连沙小三子这种挂名的假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根草。”
“你们真不信?”王彦轻笑一声,嘴角微扬,“孟三等兵,你难道不知道军政部那位大人物也姓虞?”
孟烦了一听,眼神顿时一紧,压低声音问:“营长,您的意思是虞啸卿跟那位有亲?”
“不是亲儿子,是侄子。”王彦道,“可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